第十七章 三个怪人。
三条人影跃上二十余米的空中，没有任何凭籍的悬浮而立。透过萦绕周身的黑雾，隐约能见其中身穿黑色连帽斗篷、矮小瘦削似七八岁小孩的人类形体，面庞上只能见到一对红眸闪烁，瞳孔如猫眼般细小，覆盖着一层类似玻璃的物质。
中间一人低头看了看下方怪虫尸体，又扫视了一眼场中几人，然后发出一声如婴儿嬉笑却格外尖厉的诡异笑声。他抬手从斗篷内掏出一颗苹果般大小的圆形灰色珠子，望身前抛出，“唰唰唰”几声轻响，那珠子瞬间裂开，一股灰雾由其内弥漫而出，又转眼消失于空气中。
做完了这些，三名怪人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陡然于空中载歌载舞起来。他们仿佛足踩地面，踏着奇怪的步伐，四肢作出完全迥异于正常人类的扭曲动作，口中似吟似唱的呢喃着充满邪恶意味的词语：
“lae`fahat` juolwh`poliyr yahyhyhy cshoolu vi`njoss poath.”
他们反复吟诵这一段意义难明的唱词，虚空中渐渐浮现不知从何而来的隐约敲击皮腔的声音，接着断断续续的响起能让人心脏紧缩的疯狂惨笑，那笑声似乎出自人类之口，却又充斥着无可名状的兽性狂野。
“哒哒哒……”枪声重起，“砰”的刚硬爆音中，狙击手的巴雷特M82A1也再次开火，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肉眼莫辨的高速子弹，在距离那三名怪人约有二十来米的地方陡然现形，或尖或钝的弹头仿佛力竭的石子般，软软的划出向下的抛物线，叮叮当当的掉落一地，即便是那颗12.7 NATO机枪弹，也只不过是多前进了10余米而已。
下方几名幸存的特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开枪射击，其结果却更为不堪，子弹出膛不到5米，便即掉于地面。
空中三名怪人，看也不看周围情形，专心继续着他们的邪恶仪祷，那疯狂惨笑越发的清晰，似有一头恶魔即将从地狱黑渊中缓缓升上人间。
“小子，还不动手？是想等他们召唤出阴世魔物吗？”一个带着金铁交鸣味道、毫无起伏类似电脑合成声的声音突然在梵高耳中响起。
匍匐于地的梵高悚然一惊，举目四顾。“别费事，你看不到我，也不要试图回应，这是单向精神链接。”那声音说道。
“我草……”梵高很不爽的嘟哝了一句。
“别骂人，小子。”那说话的人似乎能知悉他的一举一动，“你不是想当英雄吗？快去搞定那几个疯子，若是让他们唤出了这下面殷地巫师的英灵，整个特区没几人能活下来。”
“搞定？”虽然知道只需要在脑中想想对方就能接收，本能作用下梵高还是说了出口，“他们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我的精神力恐怕影响不了他们，况且，我他妈都不会飞啊，怎么去接触他们？”
“不需要飞，用枪就行。”那声音说道，“他们在周围布下了冥狱结界，简单的说，速度越快的东西越会受到极大阻力。但你不同，你拥有由本源圣力衍生而来的精神力量，足以破除大部分的限制类结界。”
“告诉我，该怎么做？”梵高问道。
“很简单，你只需要把精神力附着在子弹上，就能无视结界阻力，击杀他们。”
“简单？”梵高苦笑一声，“不如你来吧……我他……我办不到这一点……”
“废材。”那声音保持着陈述事实般的平淡语气，“你何不拿出你的真正实力？就像你曾经干过的那样……”
“曾经？”梵高眼中浮起一丝迷惘，“我曾经干过什么？”
“别废话了，废材。”那声音催促道，“他们的召唤仪式即将完成了。”
草泥马的。梵高在脑中诅咒着，“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办到你说的这个……”他说。
“废材。”那声音又骂道。
“你再骂！老子不干了！”梵高气恼不已。
“算了，本殿帮你一把……”
一阵精纯到极点的精神风暴突兀在梵高识海中卷扬而起，挟带着炽金火焰之色，威势仿若犁庭扫穴却又似和煦春风般的浩浩荡荡横扫紫府神阙，转瞬后又突兀的消逝无踪。
唔，这股神念，好熟悉的感觉……似乎……似乎是长伴身边却又多年不见的老友……梵高只觉识海中在少了一些东西的同时又多了一些东西，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通畅明悟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最后一个问题，阁下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亲自出手？”他问道。
“老……我要是方便出手，还用你这个废材干什么？”那声音说道。
梵高无奈的摇摇头，不再多言，匍匐着转身爬到死亡的特工尸体前，捡起一把德制西格绍尔P229手枪，精神力略微放出，瞬间已探知枪支的工作状态与剩余子弹。他站起身，深深吸气，闭眼，再睁开，双手持枪，清明眼神顺着准星瞄向空中的三名怪人。
“砰！”“砰！”“砰！”三下枪声几乎在同时响起，.357口径SIG子弹毫无阻滞的命中目标脑部。
诡异吟唱陡然停歇，那似乎由地狱传来的疯狂惨笑发出一声满是不甘的嚎叫，渐渐沉寂下去。三朵血花暴绽在空中，左右两名怪人头颅炸裂，身躯“啪嗒”摔落地面，中间一人却反应极快，于电光石火间脑袋一偏，子弹从其左脸颊射入后颈穿出。那人遭此重创但尚未致命，口中“嘶嘶”尖叫着摇摇晃晃的落了下来，脚步踉跄几下后站定身躯，一双猫瞳充满怨毒的看向梵高，右手一扬，婴孩头颅般大小的绿色光团由其袖口内钻出，其中隐见扭曲的类人五官，闪电一般射向梵高。
梵高拼尽全力侧过身体，那绿色光团“咄”的一声扑到他左肩之上，里面隐藏的人面狞笑着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一口咬向梵高脖颈。剧痛传来，梵高眼中一阵晕眩，识海内的精神力毫无保留的涌向被咬处，只听一声细细如婴儿啼哭的惨叫响起，那绿色光团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弹射回矮小怪人身体之内。与此同时，梵高手中的西格绍尔P229枪口连续喷吐出火舌，第一颗子弹击中对方胸口，怪人上半身夸张的向后曲起；第二颗子弹击中下颌，本就已经受到穿透伤的下半截脸部整个崩飞到空中；第三颗子弹击中眉心，那红色的猫瞳猛地向外凸起，然后随着接踵而至射来的子弹，一缕缕血肉骨屑从黑雾遮蔽的后面如烟花般绽放而出，怪人身体一僵，打着旋扑倒在地面上，抽搐了数下，不再动弹。
“咔咔咔……”枪机空响的声音传来，提醒着梵高子弹已经射光。他大口喘着气，过度催动精神力的后果让他全身颤抖，眼中发黑，脑海内一阵阵的恶心晕眩。他勉力直起腰，踉跄着走向兀自在坍陷裂口中挣扎的几辆“野兽”轿车。最前一辆吃了怪虫当头重击，已经熄火，前舱四分五裂，司机不成人形的瘫在方向盘后，旁边的保镖脖颈歪成一个奇异的角度，斜靠司机肩头。梵高透过碎裂的侧窗玻璃看去，隐约可见后排座位上一男一女瑟瑟发抖但应无大碍的样子。他回头瞟了一眼掉在地面的白蓝红三横杠小国旗，迈步走过，正在前后腾挪的第二辆“野兽”轿车前车灯上方那面熟悉的五星红旗映入眼帘。
右后窗玻璃里面，那张同样熟悉的面孔平静的看着窗外，然后玻璃缓缓降下了几厘米，不算很大但神采奕奕的双目看向梵高，一丝坚定而又温和的笑意从眼中绽放出来。梵高长出了一口气，把枪扔到地上，有些吃力的抬起右手臂，行了一个不那么标准的军礼。
“谢谢！”车中的那名男人点点头，然后也抬手向梵高回以军礼。
“各单位注意，立即警戒！”“马上组织救援，快快快！”“第五队，清理现场，驱除无关人员！”“谁来帮帮忙，这个兄弟好像还有一口气！”“一队二队，立即护送目标脱离现场！”从总统府邸冲过来的特勤人员这时终于赶到场内，此起彼伏的呼喝声让现场一片混乱。
一名黑衣特工的MP5指向梵高，“你，趴下！”那大汉吼道。
梵高苦笑一声，想要举起双手，左肩传来的剧痛却让他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马上趴下！听到了吗？”大汉显得很紧张，梵高不由得担心他手中的枪会否因此而走火。“放松点，兄弟！”梵高尽量用轻柔的语气说道，“我是好人……”
“少给老子BB！趴下！就是现在！否则我要开枪了！”大汉的唾沫差点溅到梵高脸上。
“士兵，请注意你的言辞！他是我国的护卫人员！”车中的男人厉声说道。
特工楞了一下，枪口往低埋了埋。
“爸爸！爸爸！”语欢抱着孩子，奇迹般的突破了封锁线冲到场内，梵熠在她怀中不住的挥手叫着。
“你这个瓜娃子！”语欢用西川方言骂道，“你是不是想害老子守寡哇？”她一边骂着，一边放下孩子，然后扑到梵高身上，而梵熠则紧紧抱住父亲的大腿，嘴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看你都把小熠吓哭了，”梵高安慰道，“我这不好好的吗？”
“好个铲铲！老娘又不是瞎子，你这身上全是血，伤在哪里了？快说！”语欢焦急的问道。
“唔……这是那些死了的特工们的血，”梵高用下巴朝着坍陷外扬了扬，“我真没受伤，就是脖子有点疼而已……”
他勉强挣开妻子的紧扣，弯下腰想要把梵熠抱起来。
一阵猛烈的晕眩突然袭来，天旋地转中，深深的疲乏感觉让梵高甚至都来不及呻吟一下，转瞬陷入了漆黑一片的虚空。
“这就是想当英雄的下场！你这头猪……”语欢的埋怨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他失去知觉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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