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燃灯人死

　　

<p>杏白伸出那诡异的手，将脖子上的手拨开，束缚的力量陡然消失，让他狼狈的摔在地上，可杏白却是开心的笑起来道：“当然是我的好侄女儿，你以为你的所做所为她都不知道么？”</p>

<p>杏臣不可置信的踉跄倒退两步，竟是一下子瘫软在地，似乎瞬间苍老，老目怔怔的道：“不可能的，子衿她……不可能的……”</p>

<p>杏白面对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既无恨也无怨，也许他真的是个死人，即便他恨了多年的人颓败在自己面前，他内心依然毫无波澜：“你以为在她心里是个完美的好父亲，宁可让她以为，她善良的父亲是病死了，然后再顶替我的身份，就可以理所应当做的伤天害理之事，真是一场笑话，其实你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看的真真切切！”</p>

<p>夜色苍茫如墨，满地银子似的月光倾撒在客栈大厅里，杏白只觉得夜凉如冰，仿佛转瞬入冬。</p>

<p>他可以杀很多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他仍想在女儿面前做个慈眉善目的老父亲，留下这世上最后一份美好，可不曾想，原来女儿自始自终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p>

<p>真是自欺欺人！</p>

<p>“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p>

<p>连同后院的门房里响起哒哒的脚步声，很轻，二人回头看去，见一身杏色长衫的穆落逸缓缓踱步而来。</p>

<p>杏臣身子忍不住一震，顿时紧张起来，他眯起眼看着穆落逸走到窗下，抬手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噗的一声被他吹亮，昏黄的光亮映着他的一张俊脸面无表情。</p>

<p>“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让你活了这么多年，也算对的起她了。”</p>

<p>穆落逸扯了扯唇角，冰冷寒冽如同修罗魔主，人间太岁。他将火折子凑近那仰头长啸的狗嘴里，嗤的一声，狗嘴中吐出一轮血色圆月，满室涌动的异香勾起人心底最深的那层欲望。</p>

<p>“艮犬举月灯！……”</p>

<p>杏臣惊骇的喊出六个字，空气中香甜的气息立刻将他勾进梦魇里，双眼迷茫，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子柔和起来，竟咯咯的笑着，从心口到眼底，笑得那般纯粹。</p>

<p>一旁的杏白自然也不例外，仰面躺在地上，闭着眼仿佛一切都是那美好时光，脸上的皮肉似乎也软了下去，扯出一抹久违的笑意。</p>

<p>穆落逸持剑而来，他看起来瘦削苍白，甚至有点弱不禁风，可身上弥漫的杀意如地狱里走来的死神。</p>

<p>长剑渡上一层血红的光，他冷眼看着地上笑的美好的二人，轻轻扬手，长剑落下之瞬他轻轻吐气：“燃灯人死，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  ”</p>

<p>叮的一声响动，穆落逸手中长剑一抖，整个人被迫倒退一步，脸色骤然大变，转头看着门房突然出现的几人，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司映觉得这种怒火他曾经在赌场赌徒的眼里见过，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因为那些赌徒赌了命。</p>

<p>“结束？你以为你可以为他二人定罪？”忘尘声音极淡，眉眼间堆满了漠然，眼神淡淡的滑过他。</p>

<p>陈子夕收回手，垂首站在忘尘身边，司映捂住鼻息跑到窗下将那盏艮犬举月灯吹灭。</p>

<p>顿时，屋内血色光芒尽收香气皆失。</p>

<p>“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罪孽付出代价，他二人该死！”</p>

<p>恨意扭曲了穆落逸的脸，胸腔里燃烧着最为猛烈的憎恨，如疯如狂。</p>

<p>“那你呢，谁又该给你定罪？”忘尘垂眸淡问。</p>

<p>“我如灯火一般苟活于世，太久了，久到我要等不到那一天，忘尘我知你为何而来，你与我是一样人，不，也许你的执念比我还深，今日你莫要挡我，你也挡不住我。”</p>

<p>穆落逸看着忘尘，笑得既无情亦冷血，对面的忘尘神色未变，眸底无波，垂下眉眼淡淡的唱了一声佛号。</p>

<p>“挡着我路的人才是罪无可赦，所以我要杀了所有碍事之人。我拿到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何人可定我罪，我无罪！”杏臣突然从地上弹跳直而起，恶狠狠的大吼一声，整个人洋溢着罪孽的气息，仿佛方才那会心一笑不过是一场梦。</p>

<p>穆落逸看着他，周身倏地腾起凛然的杀意，长剑一甩剑锋兜头而去。</p>

<p>杏臣平地旋身，躲过疾驰而来的长剑，抬眼看着他如恶鬼一般笑的狰狞。</p>

<p>“我可以定你的罪。”</p>

<p>客栈门口突然一抹泠泠女声绕着耳廓而来，众人循声望去，见一少女一步一步走来，发丝轻扬，一身清冷，手中紧紧攥着一副画卷。</p>

<p>司映看着来人眼底一热，心底蔓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他庆幸她还活着。</p>

<p>凤倾心嘴角勾着淡笑，只是眼神却落在忘尘身上，倘若她死了，他会伤心么？</p>

<p>忘尘眼皮未抬一下，依旧漠然的模样，凤倾心淡淡的收回视线，不再看他，白皙的脸庞一抹淡笑，却充满着苦涩，却又转瞬即逝。</p>

<p>“杏子衿是怎么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转头看着杏臣，  突然语调沉了下去。</p>

<p>杏臣的眼睛变暗了，接着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抬手指着穆落逸，咬牙切齿道：“是他，是这个男人杀的，为了报复我，杀了整个杏家的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p>

<p>穆落逸并没有言语，也没有反驳，消瘦的身子挺直背脊，孤零零地一个人被凛冽的杀气和痛恨包围着。</p>

<p>凤倾心嘴角微翘，抬起手中的画卷问道：“那这副画呢，是谁画的，画的又是谁？”</p>

<p>杏臣瞳孔不停的闪烁着，却是没有应答。</p>

<p>“你不说，我来替你答。”凤倾心冷笑：“我手中这副女子背影图是你画的，和那日小画留字引我去春来客栈的出自同一人之手，而我在井旁看到黑影就是你！”</p>

<p>杏臣闻言脸色惊慌的大变，发白的嘴唇紧抿，灰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地，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他摇头道：“不，不……”        </p>

<p>凤倾心睨着他，目光锐利似乎看穿了他，道：“你早就知道你女儿的头颅就在那口井里，你敢说你不知道杏子衿是怎么死的么？”</p>

<p>“子衿就是他杀的，这个丧尽天良的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杏臣突然抬起头盯着穆落逸，满腔怨气化为铮铮杀气。</p>

<p>“子衿是死在你的手中，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穆落逸眼如弯刀，恨不得活剐了他，心底那份柔软狠狠地撕扯着他的心，如刀绞一般。</p>

<p>杏臣老目仲仲，眼里蕴藉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不，不。我即便是良心丧尽，可我断不会杀了自己的女儿！”</p>

<p>凤倾心不屑的嗤笑，从怀里拿出一枚杏花耳坠，凑到他眼前，满意的看着他变了神色，冷声道：“就算你女儿你不是你杀的，可你她的手臂是你让柳腰儿拧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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