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十缎锦

　　

<p>这几日陈子夕和司映一直暗中监视着楚家的动向。</p>

<p>比之前几日不同，今日楚家似乎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家仆脚步急促一脸肃色，司映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p>

<p>果不其然，待月上柳梢头时，楚家门前突然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粉色纱幕遮挡看不透里面，然后楚家一直紧闭的大门打开了，先走出的是盛装的林纹绣，她一身牡丹碧霞罗裙，逶迤拖地的裙尾绣了金线，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p>

<p>她小声对车夫低语几句，车夫在一侧连连哈腰点头，而后，楚辞缓步从大院里走出。</p>

<p>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金线绣着华丽的图案，那衣服缎子质地很好，应该很名贵。</p>

<p>司映不禁感叹出声：“真有钱啊！”</p>

<p>陈子夕不屑的嗤笑一声道：“楚家是织锦世家，穿些华丽的衣裳算什么，你知道十缎锦么？”</p>

<p>“十缎锦？”</p>

<p>“天下锦中之后十缎锦，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优裕而从容，不需要像平常缎子涂脂抹粉，它一出生就耀眼一方，多少天下爱衣之人都想得到它。”</p>

<p>司映好奇道：“难不成用金丝银线绣的？”</p>

<p>陈子夕摇了摇头：“它现世才五年，见过的人寥寥无几，只是听说它出自双生镇，也消失于此，只是这锦缎中奥秘怕是只有当局者能知晓了。”</p>

<p>二人说话间楚辞与林纹绣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响哨马车缓缓驶入夜色里。</p>

<p>二人不在言语，立刻跟了上去。</p>

<p>夜半月光像潋滟水色般在树梢间悄然浮动，今夜，双生镇奇怪的很，原本应该安静的街道突然热闹起来。</p>

<p>街上行人冒月提灯而行，络绎不绝，一股脑的向一个方向走，脸上荡漾着笑容，似乎比白日还要尽兴。</p>

<p>陈子夕随手抓来一个人，问道：“请问今夜双生镇为何如此热闹？”</p>

<p>那人打量了一下陈子夕和司映，道：“你们是外地人吧，今夜暖水河画舫里丹霞姑娘要在今夜举办游河会。”</p>

<p>“一个妓女而已，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么？”司映不屑。</p>

<p>那人摇了摇头，叹道：“美人倒是常见，只是她手中的十段锦并不常见啊！”说罢，那人也匆匆向暖水河走去。</p>

<p>陈子夕和司映面面相觑，十缎锦重现天日了！二人不敢耽误，跟着楚辞来到了暖水河畔，河上灯火如昼，碧波涟漪，微风轻拂，山青柳翠，颇有人间仙境之感。</p>

<p>离老远便看见一艘极大画舫从西头行驶过来，而画舫上张灯结彩，船顶上漆着金漆，船柱雕梁画凤，垂下的粉绡将船笼的朦朦胧胧，琴声悠悠荡荡传来撩人心头，当其驶近，众人看清粉绡后一个蒙纱半遮面的女子抚琴而坐。</p>

<p>二人未敢离得太近，只见楚辞在桥头与一人略略寒暄，便一齐上了画舫。</p>

<p>看着画舫又向河中驶去，司映急道：“子夕，你在此观察，我去通知凤捕头。”</p>

<p>——</p>

<p>凤倾心听完司映的描述，眉头蹙了起来，喃喃道：“十缎锦……”</p>

<p>忘尘在窗下而立，突然合掌轻轻唱起了一声佛号，道：“没想到世间真的有十缎锦……”</p>

<p>“忘尘你知道这十缎锦？”凤倾心开口道。</p>

<p>忘尘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听闻，相传是一个双生姐妹花织就出来，云锦天章，人间极品，只不过，缎锦一现世，那双生姐妹便枯萎一个，也为它蒙上一层忧郁的色彩，只是不知何顾它只是昙花一现便消失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它又现世了。”</p>

<p>“双生姐妹，双生镇，忘尘这何菡萏有没有关系？”凤倾心眸色微沉，忘尘曾说过，双生镇是因菡萏姐妹才如此命名，难道真的这么凑巧？</p>

<p>忘尘转过身看着他，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周身，使得他眸底如辰，他淡笑道：“猜的不错，这锦缎正是出自织锦世家楚辞正室夫人姐妹二人之手。”</p>

<p>凤倾心略略沉吟，突然站起身道：“看来这暖水河我是要走一遭了。”</p>

<p>司映连忙道：“我同你一起去。”</p>

<p>“不。”凤倾心打断他，道：“你另有事做。”</p>

<p>司映皱眉：“何事？”</p>

<p>凤倾心面色一沉道：“还记得菡萏死的那夜在桥下有个女人唱歌之事么？”</p>

<p>“自然记得。”司映提起那一夜仍心有余悸。</p>

<p>“那个女人曾唱到—一世寂寞谁人怜，梦中书写回文诗，我记得林纹绣也曾经提到过，菡萏在死前也在绣着回文诗，我想这其中恐有玄机，今夜楚辞与林纹绣都不在楚家，趁此良机今夜你夜探楚家，将那阙刺绣偷过来。”</p>

<p>“这倒不难，可你一人去暖水河太危险，毕竟那里是烟花之地，你一个女人……”司映有些担忧。</p>

<p>“司捕头放心去即可。”窗下忘尘突然开口，引的凤倾心和司映纷纷侧目，他低眉淡道：“小僧可陪凤捕头同去。”</p>

<p>凤倾心与司映闻言皆大为惊骇，司映指着他，结巴道：“忘，忘尘师傅，可你毕竟是方外之人，这，这如何是好。”</p>

<p>忘尘唇角微扬，道：“佛祖曾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心向佛，何必拘泥声色，司捕头只要为小僧找一套俗世之人的衣袍便好。”</p>

<p>司映点了点头，也罢，忘尘虽是出家人，毕竟也是男人，有他相陪自然是好。</p>

<p>月色袅袅，月下的人也似乎在月影的环抱中变得朦胧飘渺。</p>

<p>凤倾心抬眼看他，忘尘一身青衫衣袍，束了假发随风荡在腮旁，清雅如水的眉宇间掩不住的孤绝傲岸，淡然如辰的目光，如悠悠流水倾入凤倾心的心里，那身影一如以往，让她恍惚回到五年前他们初遇一样，梅花树下，公子眉眼含笑，不知觉的，她心口竟感到一阵刀绞般的疼痛，眼里渐渐涌起一层水雾。</p>

<p>忘尘看着她眼里的迷蒙雾气，皱眉道：“你怎么了？”</p>

<p>“没什么，风太大眼中揉了沙，忘尘……”</p>

<p>凤倾心话还未说完，便被他伸手拂掉，忘尘在月下负手而立，淡淡道：“既然入了尘世，就不要见这个名字了？”</p>

<p>“那我唤你什么？”</p>

<p>忘尘缓缓抬眼，眼中似水如月华，轻声道：  “叫我，青云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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