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魅
<p>凤倾心心头一震，素手撑着井沿才使自己没有倒下去，是他！</p>
<p>待那抹灰白走的近了些，她借着灯火看清了他的面容，眉眼一如以往。清癯的身影安静的倚着长廊栏杆，一袭灰白僧衣不染纤尘，低眉垂目，一副悲悯慈悲之像，可眉目却是冰凉而淡漠，如古井无波。</p>
<p>“小僧忘尘，女施主长的像小僧俗世里的一个故人。”</p>
<p>倾心失笑，忘尘，呵，好名字！</p>
<p>想来，他心爱之人死以后，他是断情绝爱了。</p>
<p>故人，是了，她只是他俗世里的一个故人。</p>
<p>可是忘尘，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今生只爱我。</p>
<p>“大概所有爱而不得的女人都是我这个样子吧。”</p>
<p>夜风吹得凤倾心淄衣袍子咕咕作响，一轮弦月悬挂于夜空，渡在她身上一层浅白，思绪渐渐回归。</p>
<p>蓦然，庭院里灯火炫起，驱走了黑暗。</p>
<p>忘尘的随从收了火折子，走到忘尘身旁，微俯身恭敬道：“大师，这水迹一直从井中蜿蜒到那位捕头身后，可不知何故，水迹到那里便突然消失了。”</p>
<p>“突然消失了。”</p>
<p>忘尘略略思忖，转身向身后的杏白双手合十，唱了一身佛号，轻缓而淡漠道：“杏施主，这宅子并不太平，那鬼魅怕是要在此生一番事端，施主应当早做安排。”</p>
<p>杏白惊恐的抿了抿唇，还未言语，身后一点泠泠如水的声音便绕在忘尘耳畔，道：“大师，怎知这定是鬼魅？”</p>
<p>忘尘低眉垂目抿唇未语，身旁的侍从轻抬眼，一脸厉色向井旁的凤倾心看去，冷笑道：“怎么，这位女捕头不信？可方才那位吓昏过去的捕头，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p>
<p>倾心睨着他目光却扫过身后低眉垂目的忘尘，心头一痛，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捉摸不透他。</p>
<p>凤倾心逼迫自己稳了稳心神，在抬眼间，她眼底平静无波，抬腿走到司映身后，蹲下身，用手指点在青石板上一道逶迤水迹上，道：“这水渍一路逶迤，显然并不是脚印，而的是手肘膝盖并用匍匐而来，可此处水迹却比后面较多，说明那人在此处突然转身。”</p>
<p>凤倾心站起身，走到井旁，她方才双手撑在井沿时便发现，井上水桶没有湿，可井沿上却是水迹斑斑，如今庭院灯火亮了起来，她发现井沿还有一枚的手印，只不过手印落下时不稳在井旁有明显下滑的痕迹，她伸手指着井旁的手脚印迹道：</p>
<p>“司映倒地的距离离井旁不过五丈，那人若是逃离，但凡身子敏健的人都可能跳回井中，更何况是鬼魅，可此处明显有慌乱的手印，而证实了方才那人虽跳入井中，却在井旁滑了一跤，由此说明此人若不是个女子，便是个年岁大了的老人，而此人也定是通过井底逃离，绝非大师所说的鬼魅！”</p>
<p>“你是说，这井底有暗道？”司映爬起身，走到凤倾心身旁突然插了一句嘴，她睨着他眼底划过一抹赞赏，却让司映红了脸，她缓缓道：“是与不是，去井下试试便知晓了。”</p>
<p>忘尘转过身抬眼看着凤倾心，淡淡一笑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道：“鬼魅也好，人为也罢，终究是黑了心的魑魅魍魉，总要拿住。”</p>
<p>凤倾心看着忘尘，心中无声的低喃，忘尘，你既然已经出家，如今又入尘世，是在打何主意？</p>
<p>“好，大师，那你我就比比看，看看究竟谁先捉到那只鬼魅？”</p>
<p>忘尘眸子如春日冷雨织就的春纱，带着丝不曾察觉的清凌，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碎金的日头，既不冷也不暖。</p>
<p>他冲凤倾心微微颔首，转身便向内室走去，身后的随从转头看着她冷笑了一下，转身追上忘尘。</p>
<p>司映走到凤倾心身旁，看着渐渐远去的灰白，疑惑道：“那和尚是谁？”</p>
<p>凤倾心没有去看忘尘的背影，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眼中的神色，却是一言未发。</p>
<p>长廊里的杏白看着东南角那口井，眼中明显瑟缩了一下，转身也要离开。</p>
<p>“等一下。”</p>
<p>凤倾心突然叫住他，抬头问道：“你方才说杏家冲撞了鬼神，那个他究竟是谁？”</p>
<p>杏白停下步子，缓缓一声叹息道：“唉，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隐瞒，这口井几年前的确死过一个男人。”</p>
<p>司映被惊的身子一震，想起方才看见的那颗骇人的头颅，脸色蓦地惨白，急忙躲在凤倾心身后。</p>
<p>“那时我杏家还如日中天，那人是个穷酸秀才，当时是我弟弟请来的账房先生，可他眼红心黑，竟然做假账，私吞我杏家的金银，最终还是被弟弟发现，他无言以辩，竟是想不开跳井溺死在井底，可没想到，那人死后竟然阴魂不散，害死了子衿和管家的女儿柳腰儿！”</p>
<p>“杏老伯认为是这支鬼害死了他二人！”</p>
<p>倾心微微颦眉，淡道。</p>
<p>杏白低着脑袋，眼睛不望人，却是惊骇的点了点头，像一只胆小的兔子一样。</p>
<p>倾心浅浅弯唇，挑眉看着杏白缓声道：</p>
<p>“杏老伯大可放心，杀人捉凶是我们捕快的事，不管他是人还是鬼，我一定会给杏家小姐和丫鬟一个说法。”</p>
<p>有风吹来，带着井中的湿气，杏白明显瑟缩了一下，他双手抱着前胸，像是冷的样子，道：“那就劳烦捕头大人了，客房在后院，天凉了，捕头大人早些歇息吧。”</p>
<p>说罢，杏白转身也消失在长廊尽头。</p>
<p>司映抬眼看着杏家大院，也跟着瑟缩起来，见倾心又走回井旁，他远远的站着，试探的道：“不如……”</p>
<p>“又想打退堂鼓，你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像块豆腐似的。”</p>
<p>倾心知道他想说什么，未等他说出便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却看向井底，不知在想什么。</p>
<p>“谁说的，以为司爷会是那种胆小如鼠的人？笑话！”司映</p>
<p>最受不了激将法，立刻变了脸，虎目圆睁，一脸怒气。</p>
<p>倾心回眸看他，轻轻勾唇似笑非笑道：“很好，胆子大最好，明日你准备一套绳索，你我下去井底看看。”</p>
<p>“什么？”司映顿时泄了怒意，想了想还是道：“这，这太危险了！还是多叫几个人来……”</p>
<p>“不必。”</p>
<p>倾心站在月影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与月华一般凛冽清冷，甩了甩衣尾抬腿便向长廊尽头走去，司映见 她离去，惊骇的看了一眼那口井，觉得此处越发诡异，好像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一样，急忙小跑的跟了上去。</p>
<p>只是不知，在他们走后，大院的角落里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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