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面目
<p>唐玥醒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肩膀上留了一个一指长的剑伤，尚未结痂，拿上好的药敷了包扎好，不可蘸水，三日一换。</p>
<p>她的丫鬟杨柳不在，进宫她只带了杨柳，半夏留在家中。</p>
<p>“你醒了。”在她身边的是东阳，见她醒了忙过来扶着，“太医说你今儿会醒，我就来这守着你，我有点慌，除了你也不知该寻谁说道。”</p>
<p>“我这是在？”</p>
<p>“皇后娘娘的福宁宫。”东阳开阔欧，葱白玉手指了指外头“你是不知道，昨夜吵吵嚷嚷了一宿，我不敢睡，也不敢回去寻母亲，我这一身的血腥气儿，可别吓着她才好。”东阳眉间深锁愁色。</p>
<p>唐玥一听，忙道“可是？”</p>
<p>东阳晦涩的点点头。</p>
<p>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皆是沉重。</p>
<p>“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有事？后来又是怎么了？”</p>
<p>“都无事，后来是瑞王平王世子漓王三人领着护卫护驾，皇祖父受了点轻伤，都受惊了，福宁宫现在是皇后娘娘的大丫鬟梳起未嫁的那位绿芽姑姑做主，皇祖父那边有陆成守着。”</p>
<p>唐玥一听心知不对“慧王妃呢？可曾封闭宫门？”</p>
<p>“你不用担心我母亲，她遣了身边的大丫鬟轻衣过来传话，红袖红杏办事老道稳妥不会有事，只让我留在皇祖母身边，不得擅动。”东阳小声说到，眸子熠熠发光。</p>
<p>“你遣了人出去？”唐玥看着东阳这副模样，惊呼出声，一脸诧异的看着东阳，她知道她胆大，可这郡主娘酿，您做事前先和我商量商量成不？</p>
<p>哦不对，昨晚她昏着了……</p>
<p>东阳点点头一脸兴奋“放心我是托了你的名散开的人，都是我那儿的小丫鬟小太监，不起眼。”</p>
<p>“我的名？”唐玥只觉得心底揪着疼，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p>
<p>“对啊，你救驾有恩，皇祖父皇祖母说了封你为郡主，这个消息，总该传出去吧。”东阳兴致勃勃的说，狡黠的眨巴着眼睛。</p>
<p>她被困深宫，很多事可不如唐玥来得方便！</p>
<p>唐玥伸手扶额，却误动了伤着的右手，连忙倒吸口凉气，再不敢随便动弹，只拿眼神瞟着东阳，阴惨惨的说“你可能确定人家真的效忠于你？他们报回来的消息你敢信？”</p>
<p>“有何不敢？”东阳挑眉“那可是我从外公那里求来的！都是假太监。”末了笑得很是乖觉，看得唐玥一阵恶寒。</p>
<p>完了完了，先前还以为这是个身份尊贵脑子清楚的郡主，睡知道这是个胆大妄为的主儿！</p>
<p>这要是出了事，一个扰乱宫闱的名头可就下来了！</p>
<p>“对了，我家里没出什么事吧？”唐玥想起来忙问。</p>
<p>“你几个哥哥都没事，不过你娘亲好像急火攻心……病了……”东阳瞧唐玥面色焦急也不敢隐瞒，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在东阳身上感觉到皇祖母一样的味道，那种久居深宫，外人看不破面具的味道。</p>
<p>唐玥脸色霎时就白了，她母亲的身体只能好好养着，不然……这种时候她不在宫里，万一有人……</p>
<p>不行绝对不行！</p>
<p>“郡主”唐玥语气微弱的说，眼神却格外的坚定“郡主。”</p>
<p>接连两声郡主，东阳也知道要出什么事“你要做什么？”</p>
<p>“我要出宫。”唐玥坚定的说。</p>
<p>“我要出宫。”又是一遍。</p>
<p>“不行，你现在身体没好不能出宫。”东阳想也不想直接拒绝。</p>
<p>“郡主，便是我不出宫，也请郡主将我身边的杨柳送回唐家，嘱咐她看好我母亲，好生照料。”唐玥握着东阳的手，言辞凄切，神情楚楚欲落。</p>
<p>“好。”东阳应下，即可便去吩咐。</p>
<p>却被拒了回来。</p>
<p>是绿芽姑姑亲自回绝的。</p>
<p>绿芽一身墨绿褙子，头上同色嵌翡翠的簪子，行礼后道“抱歉，郡主，宫门早已落锁，这些日子无人可以进出。”</p>
<p>“为什么？我之前的人也可以出去。”东阳不赞同道。</p>
<p>“这是虎贲卫周将军和禁军统领平王世子亲自下的令。”绿芽道。</p>
<p>“若有什么不满，郡主可亲自寻平王世子，奴婢脸面没那么大，可办不到这些事。”说完绿芽恭敬行礼离去。</p>
<p>从始至终，绿芽就像个木偶，脸上除了恭敬看不出丝毫情绪。</p>
<p>平王世子？</p>
<p>白黎？</p>
<p>唐玥听了压抑不住心里的欢喜，对东阳郡主说“郡主，我想见平王世子。”</p>
<p>东阳拿瞧疯子一样的眼神瞧唐玥道“你疯了不成，你出不去，这里是皇后寝殿他也进不来，怎么见？”</p>
<p>“不对，郡主，让杨柳去见平王世子，平王世子会方杨柳回去的。”唐玥眼神坚定的说。</p>
<p>“你怎么敢确定？他可是京都里出了名的软硬不吃！惯会插科打诨得，母亲曾说此人又大才，端看上面是谁。”</p>
<p>“他欠我一条命。”唐玥道，神色坚毅，她今日定要送杨柳回去！</p>
<p>母亲身边没人她不放心！</p>
<p>崔家，还有崔家舅舅！舅舅们住在别院里！似乎在等什么人！</p>
<p>“好。”东阳应下。</p>
<p>“对了，郡主，叫杨柳进来，我有事要吩咐。”</p>
<p>“嗯。”东阳离去，不多时杨柳便进来了。</p>
<p>“姑娘。”杨柳眼中含着清泪，千言未尽止于一个姑娘。</p>
<p>“杨柳”唐玥定了定神，道“你去见平王世子，让他送你回府，你知道该怎么说的，回府前先去见崔家舅舅，请了他们的人带回府中，守好母亲和院子，其他的一律别管！”</p>
<p>“是。”杨柳临危受命，顾不得感伤，定神出去了。</p>
<p>定国侯府，松鹤楼。</p>
<p>唐母穿了身茶色云锦对襟盘领褙子，靠在墨色金线福寿不断纹的引枕上，面前是熊熊的温暖火炉，一屋子的红木小桌，核桃木椅子，上面一溜的弹墨锦边走福寿纹的椅搭，阳光清透过开着的雕花窗，洒在屋子里，不管是人是物都度了一层金色，不像人，反倒有庙中泥塑的味道。</p>
<p>唐母左下手坐的是唐珍，一身空谷幽兰色褙子，衣襟袖口都镶了一层锦毛，看起来暖洋洋又尊贵体面。旁边是唐珠，胭脂色袄裙，喜上眉梢，戴了枝鹊踏枝的金簪，一脸富贵荣华。</p>
<p>“还请老太太拿个主意。”老太太身边的周嬷嬷小心观察着老太太的脸色道。</p>
<p>“珍姐儿年纪大了，也该学些管家之事，这些日子府里边就交给珍姐儿吧。”唐母盘着念珠道。</p>
<p>“事，那老奴这就将家里的账本对牌交给大姑娘。”周嬷嬷越发小心谨慎了，家里老人去了大半，现在的多是大夫人买进来的，或多或少，对大房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得，这大姐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弹压好下人。</p>
<p>不过之前大姑娘似乎就在学习管家了。</p>
<p>不久，大姑娘身边的百灵就拿住了唐玥留在家里的半夏，理由是偷了大姑娘的金钏儿！</p>
<p>“老太太，这要孙女怎么办？那半夏是三妹妹身边的，虽然百灵捉了现场还找到了金钏儿，但是，”唐珍一脸为难，又说“依了孙女意见不如就这么算了吧，三妹妹身边的人我实在不好处理。”唐珍说的委屈又大度。</p>
<p>唐母叹了口气，揽过唐珍道“委屈你了。便让那半夏先在柴房里待一段时间，等玥丫头回来了在行处置吧。”到底她亏欠在先，老大媳妇拿了证据，可不好针对玥丫头，况且她如今得封郡主，倒是满门的荣耀喽！</p>
<p>待无人时，唐母哀叹连连问周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连这个家的主都作不得了。要以前，偷盗主子财务那可是大罪！直接打板子撵出去！可如今……”</p>
<p>“老太太这是心疼孙女呢！”周嬷嬷笑着开口劝慰，她长了一张福寿双全的脸，做事又有分寸从不贪污，下面孝敬的也看着样子留下，因而前翻血洗才留了她还在。</p>
<p>“唉！我哪里不知道，前翻时间老大媳妇那是在向我立威呢！”</p>
<p>“你说当年王氏也是，怎么就手眼通天找到了个死婴替代那个老大家的嫡长子？你说这要是做得干净也就什么都没了，偏偏被老大家的抓住了把柄，我当年也是鬼迷心窍，横插一手，可我不是让人送走了那个孩子吗？算起来我还从王氏手里救了一命！她就是不该感激涕零也得对我三跪九叩！”</p>
<p>“你说我容易吗？瞒着老大老二，保住了老二媳妇，还保住了老大的嫡长子。如今却是养了一个个的白眼狼！”</p>
<p>周嬷嬷在背后冷眼看着唐母言辞刻薄尖酸，唐母这辈子命好，家里最盛的时候出嫁，家里千宠万宠，出嫁了老国公喜她颜色好性子爽利也宠，一胎长子一胎二子站稳了脚跟，老大老二都是孝顺的，虽然老三没养好夭折了，老四流产了，可她借口发作了家里所有的姬妾，一家独大，和和美美到如今，可惜自己不满足。</p>
<p>老大媳妇出身尊贵，清河崔氏！才气满门！行事端方！进门夺了她的掌家权，她心里不满又觉得老大媳妇看不上武将出身的自己，帮着王氏换了人家十月怀胎的嫡长子！又保下了王氏，好在那个孩子没死不过是下落不明，可惜下落不明这年头一个小娃娃如何活得了！她可是亲耳听着之前的夏嬷嬷回话说了，那孩子拿包裹包好放木盆里顺水流下去了的！</p>
<p>真真是好狠的心思！</p>
<p>可惜不得不安慰道“都是命，不能怪谁，只怪那孩子没这个福分在老夫人膝下承欢。”周嬷嬷垂眉，只是风雪再大也未能压低她的脊背。</p>
<p>她早就看清了老太太的面孔，外表慈悲信佛，内里尖酸刻薄，为人……哪是一个狠字！当年满府姬妾，庶子虽然不多也不少，除了她膝下的老大老二，谁活下来了？</p>
<p>只有府里那几个小辈……还当这位是真的慈悲祖宗呢！</p>
<p>好在，大夫人早已为她安排了后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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