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四人论案

　　

<p>“玥儿。”唐斳叫道。</p>

<p>“父亲可还有什么吩咐吗？”唐玥行礼问。</p>

<p>唐斳静静的看着这个女儿，崔氏说她早慧，心有沟壑却又忧心她慧极必伤，那晚崔氏躺在他怀里，眼神迷离声音断续难挨“老爷……玥，玥儿，生，生来早慧，妾身――妾身担心――慧极必伤，皇，皇后娘娘已应允妾身，愿，愿意亲自教导玥儿，待，待我故去一年，一年后送玥儿，进宫――”崔氏竟然只愿意唐玥为她守孝一年！</p>

<p>“你母亲生前嘱我待你守孝一年后送你入宫常伴太后娘娘身边你以为如何。”明明在问唐玥，语调却平淡得像旁边的石桌半点起伏都无。</p>

<p>唐玥指甲掐进手心，月白色的痕迹几乎要破皮“父亲，母亲可有说为什么太后娘娘会答应此事？”比起回答唐斳的问题，唐玥更在乎皇后为什么会答应？舐犊情深？还是看在崔家的面子上？亦或者――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太后娘娘费心思的？</p>

<p>“应该是崔家。”唐斳道，崔家，他发妻母族，家无显贵，门风雅正，却压在他头上几乎小半辈子。</p>

<p>“女儿还有个问题，母亲的死因父亲查明白了吗？”</p>

<p>“此事为父自有主张，你若是有时间操心这些还不如多给你母亲抄经祈福。”唐斳眉眼很清晰的冷了下来，唐玥在那双沉沉如墨的眼里看见了痛苦与挣扎。</p>

<p>唐玥脱口而出“父亲，前日女儿读史书有疑问还请父亲解答。”</p>

<p>“你问吧。”</p>

<p>“前朝有一案，弟弑兄夺家产，杀兄长发妻，谋害兄长子嗣，兄长却逃脱入军营，多年后锦绣归来，查明真相，见弟为富一方颇有良善之名，奉养老母，子嗣绵延，若杀之，则老母间兄弟手足相残，若不杀，发妻亲子命如何偿还？还请父亲示下，此案何解？”</p>

<p>唐斳双眸紧缩，定定的看着他的**，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女儿竟已聪慧至此！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唐玥不避不闪，水眸坚定的看着唐斳，神色肃肃如松下封，泠然如水中月，风月偏爱她，眼角眉梢一身孝独她更觉倾城。</p>

<p>“此事……你不当管。为父自会斟酌。”少顷，唐斳一字一顿，似乎是对崔氏的交代也似乎是对唐玥的交代。</p>

<p>只是唐玥仍然免不了心里难受。手足发妻老母子侄，未到末路，当真难以抉择。唐玥躬身“女儿恭送父亲。”</p>

<p>唐斳无法，折身离去。</p>

<p>“大哥二哥出来吧。”唐玥淡淡的说，方才她让杨柳四人四方散去，庭院广阔目之所及矮花低树无可藏身，唐玥一眼就看见了躲在树丛里的两方衣角。</p>

<p>“小妹，不是我说，你这警惕性真该提高一点，什么话都在外面说这样很容易落人口实的！”唐珑摸着鼻子心虚道，偷听自家妹子和父亲谈话还被妹子发现了，简直不能更尴尬了。</p>

<p>唐瑚倒是抖抖衣服上的碎叶一脸云淡风轻，前提是别去看他泛红的耳根。</p>

<p>“这里是内院，外男止步，便是有人来拜访也会提前通报，我方才才从祖母院子里出来可没听说有人要来给拜访祖母。”唐玥低头把玩着禁步上的流苏“衣料是白色的桑麻，整个府里还用得着多说吗？”</p>

<p>唐瑚点点头“不愧是我妹妹，就是聪明。”</p>

<p>唐珑白了他一眼“对了小玥儿，你刚才干嘛――”</p>

<p>唐玥回头望着唐斳离开的方向，目光深远而怅然“我只是想知道，父亲会如何选择？手足，还是发妻？”</p>

<p>唐珑皱眉低声说“二叔想要侯府爵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父亲没起复前他住在正院可是以定国侯自居的。”</p>

<p>唐瑚扯开一抹冷笑“老夫人之前也想把爵位传给二叔，不过被舅舅压下来了。”</p>

<p>“舅舅？”唐玥唐珑低声疑惑。</p>

<p>“老夫人上过折子！”唐瑚笑意不达眼底“刚好舅舅的师兄在看见了，压了下来告诉舅舅，舅舅当时就寻人参了二叔一本，不然你们以为二叔真什么都不知道？就狐假虎威的做了那么多年的定国侯府当家人？”</p>

<p>“我倒是好奇，二叔素来假正经一个，胸无三两墨水，瑞王如何放心他做庆县县令一职？”唐玥扬眉。</p>

<p>“二叔假正经没错，傻也没错不过有一点好处，嘴甜听话，瑞王不必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随意编纂几个谎言二叔就信以为真能有锦绣前程了。”唐瑚毫不留情的嘲讽自己二叔的头脑。</p>

<p>“所以二叔属于瑞王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唐珑疑惑的看着自己大哥，总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如果随时可以丢弃，为何要将人扶到庆县去？岂不是自掘坟墓？为什么要定下儿女婚约？如果不是，可以他二叔的才干能做什么？一个空有野心没有自知之明还假正经的人，能做什么？</p>

<p>“瑞王在二叔走前，送了几个清客做师爷，你没发现咱们家的清客大多都散了吗？”唐瑚道。</p>

<p>“难道不是因为之前分家的时候说了让二叔自己养清客吗？”唐珑不解。</p>

<p>唐玥却亮了眼神“是这样没错，还有就是二叔的清客除了舞文弄墨吟诗作对实在是没有别的用处，而县令可以有许多师爷，想来，瑞王送的清客是去做师爷的，俸禄有朝廷出，还可以顺便监视二叔。而二叔，就是个只负责吟诗作对赏花赏月的提线木偶罢了，真正要紧的事肯定是几个师爷出面，二叔自然乐得别人处理俗物自己风雅一身还能不耽误升官！”</p>

<p>唐珑似懂非懂的点头，唐瑚却是笑着摸了摸唐玥的脑袋，这个妹妹若是个男儿就好了，不过女儿也好，不用那么累，反正有他在，总能替母亲报仇雪恨，护着一双弟妹周全的。</p>

<p>“瑞王要的一个是障眼法，一个是定国公的遗泽。若父亲一脉绝后家里爵位自然落地二叔头上，军中曾承祖父恩情的将领自然也会给二叔三分薄面，可别忘了，昔年父亲从军也是几位叔父提携教导的。”昔年跟着定国公征战的男儿如今也是镇守一方独领士兵的将领了。唐瑚分析道。</p>

<p>“若是两位哥哥，如何解决方才的案件？”唐玥突然开口，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她也想知道她的兄长们如何抉择？</p>

<p>“于我而言，一个是生身之母，一个是害我母亲的人。”唐瑚摸了摸唐玥的头，眼神温柔又冷漠，眼底戚戚然。</p>

<p>唐珑耸肩“研舅舅说，如果有人想害你那就在他动手前先搞死他！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p>

<p>唐玥眼神异样的看着她家二哥，莫不是被研舅舅带歪了吧！经商就经商，扯战场干嘛！二哥要是敢学研舅舅离家出走上战场，她一定让打个打断他的腿！</p>

<p>唐瑚扶额“真不该让你和研舅舅学算术的！”这都教了些什么啊！</p>

<p>“反正，我可不乐意看着别人衣锦还乡夺走我们的东西，我宁愿毁掉也不给仇人！”唐玥赌气般的皱着眉毛嘟着嘴，惹来唐瑚忍不住又摸了摸唐玥的头。</p>

<p>却说那方王氏回了院子，仍然觉得心头有股邪火在烧，拿了扇子一个劲的扇还是不起作用，当下就唤了萍儿过来，萍儿是她娘家家生子一门生死全捏在她手心，素来就是心腹，“萍儿！”</p>

<p>“姑娘。”萍儿依言过来。</p>

<p>“你去把齐嬷嬷找来。”王氏眼底闪过狠辣神色。</p>

<p>“是。”萍儿小心而隐秘的看了王氏一眼，齐嬷嬷素来管着王氏庄子上的事，行事可不仁慈，王氏对她一向倚重，许多不好出面的事可都是这位嬷嬷出手的，莫非……这次倒霉的是谁？</p>

<p>不久齐嬷嬷就来了，犀利眉毛薄情唇吊丧眼睛刻薄神色还真是不好相处的人。</p>

<p>“老奴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祝夫人福泽绵长。不知夫人唤老奴前来有何吩咐？”齐嬷嬷谦卑的弯腰，萍儿退了下去轻掩了门，却悄声坐到一边窗下凳子上支起耳朵听，手里还拿了针线帕子，做出正在绣花的模样。</p>

<p>“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三姑娘离开府里？”王氏眯着眼睛颇有些凶狠，心里头怒火直燃，这个小丫头屡次害得她心里不痛快，她现在怀里珍儿也是中了这丫头的算计才有了身孕还婚前失贞！</p>

<p>齐嬷嬷想了想，三姑娘年幼却已可窥日后容貌美色，心里自己又一琢磨，想来夫人也不乐意见着那张脸，“不如试试痘娘娘？”</p>

<p>“哦？这倒是个好主意。”王氏向后靠着引枕，神态轻松怡然。</p>

<p>“既然这样就交给了你，可务必给我办好，事成之后自然有赏。”王氏摇着扇子眉眼巧笑。</p>

<p>“是。”齐嬷嬷再次弯腰“只是如何将东西放到三姑娘院子还需要夫人绸缪了。”</p>

<p>“你只要把东西拿来给我就好，其他事用不着你担心。”王氏心满意足，神态安然。</p>

<p>“是。那奴才先退下了。”得了王氏应允，复而躬着身子谦卑的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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