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降克青梅
进步城西主干道不远处有一条隐蔽小路,原是一些不法小商贩为了躲避入城关税开辟出来的。后来随着进步城税务政策的宽松,以及税务系统,包括法律、稽查、奖惩制度等一系列机制的完善,使得这条路偏僻的小路失去了原本的意义,现如今除了少数迷路的外乡人,很少有人从此经过。
黎明前,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拦住了这条小路,树约两人高,根系粗大,把整条道路死死抓住。
离近了能听到树下传出哀嚎,在昏暗中,显得十分恐怖。要是胆大好奇之辈走近这棵拦路树会看到树下蹲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身形娇小,青白色头发似是羊毛般打着卷蓬松松顶在小脑袋上,看上去像个颜色鲜亮的漂亮鸟窝。一身玉色劲装,足蹬褐色高脚靴,外罩一件月白色风衣。
小女孩本就身量不大,现在又蹲在地上,风衣就在地上铺展开来。风衣上可见清晰的脉络,使得整件衣服像是一大片漂亮的枫树叶,一片足可以把小女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叶子。
小丫头蹲在那,手里握着一根精致的树枝,那是一根法杖,算是法装比较常见的样式,法杖尖端冒着白色的火星,正在对着树根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这大树与大地间处探出了三颗人头,单看这三颗人头,不但生的猥琐,而且涕泗横流还一头一脸的红线,当真是丑的不行了。
其实此时被小女孩戳来戳去的正是这三颗人头,三颗人头对小女孩的十分畏惧,但是又避无可避,只得一边告饶一边哀嚎。
不管这三颗人头如何告饶,小女孩依旧依一脸认真的在三颗头上戳来戳去,不时还停下来想一会。只是这三颗头不时躲闪,让小女孩有些不耐烦。
女孩眨了眨碧绿的大眼睛,停下手,有些委屈地教训着:“老师说我认为不对的事情,如果能管得了的不该袖手旁观的,你们三个蟊贼,做了这剪径的勾当,我又遇到了,又觉得你们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我有什么办法啊,只能管一管了。莫要再乱动了,不然更疼,要是我不小心绘错了,你们可是会死的。”
听完这话,三颗人头仍是不停啜泣,却是不再敢乱动了。
小女孩满意的点点头,又柔声安抚:“你们乖乖的哦,疼一疼就过去了哦,这魔法我之前没在活物上用过,不太熟,有点紧张,所以你们配合些,我大概能早点画完,好不好。”
三颗头越发哭得伤心了,奈何却又不敢乱动了。小女孩继续拿着法杖在三颗头上戳来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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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拜伦庄园,伊泽走后,夫妇俩继续坐在书房里喝茶看书,只是气氛有点诡异。
奥莉安娜拿着本书,樱唇紧抿,柳眉倒竖,脸上好像清清楚楚的写着“我在生气”。
一般来说,这时候当丈夫的明知道讨不得好,顶着雷也要先认错在讨好,期间借由“惶恐”“忐忑”“惭愧”等细致入微的表演充分表现出“我很在乎你”的这一核心主题,最后是“耍我滴卡”这种虔诚的泰式道歉法,情节严重的恐怕还要出现“亲爱滴,你旌旗所向,为夫莫敢不从”的戏码。
最后,妻子心满意足,丈夫死里逃生,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情之所至免不了还要为爱情鼓掌。
不过眼下的情形有点,不,是大大的不同。伊英竟然拿着本书看得自得其乐。
他竟然真敢!
奥利安娜手中的书半天也不曾翻页,竟是一个字都不曾看进去,倒是拿书的手指越发用力,骨节发白,书页都皱了。
奥莉安娜虽不言语,倒是把八分心思都放在丈夫身上,心里想着要他拿个主意,哪曾想他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气的奥莉安娜恨不得拿手里的书拍死他这个没心没肺的。
“啪!”
合上书。
“啪!”
把书摔在书桌上。
这下子伊英再如何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了。
“亲爱的,不开心?”
“你!儿!子!惹!上!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哦,你是说他和那个女孩的赌约啊,我觉得没什么麻烦的,顺其自然就是了。”
奥莉安娜惊恐的瞪着一双大眼睛:“你不是做实验做傻了吧。她来自晨曦城!是龙战士!真要由着他俩胡闹……”
伊英接口说道:“那明天下午,赌约的内容一旦生效,他们就算是按照晨曦城的习俗和法律结婚了。当然,按照人类城邦公约,包括我们进步城的其他城邦也得承认他俩的婚姻有效。哦对了,因为是龙战士,总是满世界给大蜥蜴淘宝的,估计结婚了也每个安生。另有传闻,龙战士很难有子嗣。”
见伊英说的明明白白,奥莉安娜反倒不担心了,“说说吧,为什么不让伊泽知道这事?”
伊英平静地说:“反正明天伊泽就知道了,早告诉他有什么用呢?”
奥莉安娜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是了,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不过,既是赌约已经说好,就是知道了其中还有这样的关节,恐怕他也不会反悔了,这一板一眼的性格真是不知道随谁。
更何况由于赌斗契约的约束,除了让契约生效以外,还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伊泽可以重新使用魔法。伊泽能使用魔法实在不易,恐怕他宁肯在刀尖上跳舞,也不愿意失去魔法。
奥莉安娜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把珍妮叫过来算不上是什么对策。”
珍妮是朱莉的母亲,也是奥莉安娜的闺蜜。
朱莉自然就是之前和伊泽一起撞见缇娜换衣服的那个朱莉。
伊泽的父亲伊英和朱莉的父亲安东尼,这俩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伊英拉着安东尼入死,安东尼带伊英逃生。
后来伊英和奥莉安娜结婚的时候,正是邀请了安东尼和珍妮前来做证婚人。然后没多久,伊英夫妇又反过来给安东尼和珍妮做证婚人。
两家既然有这样的关系,自然对方的孩子也是视如己出,所以伊泽和朱莉两人青梅竹马,关系自然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安东尼夫妇还一直把伊泽视为未来女婿。
下午见自己的“傻儿子”要被晨曦城那个没礼貌的疯丫头(注1)骗婚的时候,本来奥莉安娜是立时就要暴走,全然不记得什么骑士精神,可一听伊英说要邀请朱莉家的人来,心想丈夫定然另有打算,于是才不言不语,由着丈夫处理此事,也故而现在有此一问。
伊英继续说道:“不只是珍妮,安东尼也要赶回来了。不过这可不是我的什么对策,即便有父母撑腰,我敢打赌——小朱莉也没法和晨曦城来的小丫头争伊泽的。”
“为什么?不是还有我呢!”
“唉,亲爱的,这已经不是武力能解决的问题了。我请安东尼他们夫妻俩来,只是不想让他们时候埋怨我们。”
“哈啊?!~”奥莉安娜惊得声音都变调了:“你还真打算把伊泽交给那个不正常的丫头啊!那可是龙战士!你不想当爷爷,我还想当奶奶呢!伊英,我告诉你……”
奥莉安娜这回彻底发火了,伊英花了好长时间,才好不容易让她听听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也很喜欢朱莉这孩子,聪明又好学,真巴不得他是自己女儿,这你是知道的。然而我一直都不看好朱莉和伊泽的关系。
一来朱莉一心都放在了学术上,脑子里恐怕根本没有爱情的概念,二来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妹一样,这种事一旦定型了,恐怕很难扭转过来。”其实伊英心里的真正看法是:小朱莉这种“青梅竹马”,遇上缇娜这种“天降系”三无少女(注2)注定没戏啊。
奥莉安娜只是给了丈夫一个白眼,又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不置可否。
伊英略一犹豫,继续说道:“当然,这些都不是我不阻止这件事的真正原因,真正让我在意的是预言。”
此言一出,奥莉安娜倒是吃了一惊,随即想起了一些旧事,有些不确定的喃喃着:“预言有很多种的解读方式呢。”
“确实,但是有两点倒是确定的。一个是我并没有完成预言的所有内容,另一个就是伊泽作为我的儿子确实有可能是实现预言的人。”
奥莉安娜忽然神色一黯,“要是我们能再多几个孩子就好了,至少伊泽不独自面对着件事。”
伊英苦笑摇头,“这可不怪你,我估计八成是因为你帮我延长寿命的关系,问题出在我身上了。而且在我看来就目前来看,不管对你我,还是对一则来说,这倒是好兆头。”
“嗯?”
“我们这么多年的研究,基本可以确定,预言是非常……嗯,‘人道’且‘灵活’的。被宣召者,不管是是谁,是否去推动预言都全凭自愿。当然,也有像我这样看似中途不按照套路来,算是中途落跑的。但是仔细研究后续的历史,预言终究会以某种形式被实现,看似被选召者不再是参与其中,但是被宣召者的后裔一定会被卷入其中,并且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根据预言来看,我的血脉不但会延续,并且最终一定会繁荣。”
奥莉安娜一听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也就是说,伊泽在没有孩子之前就一定是安全的。当然如果按照预言,伊泽应该会儿女成群,到时候完全可以学父母的样子,归隐田园安度余生。
想通这些关节,奥莉安娜还是难以释怀。
“你是说,要让我们的孩子去四处漂泊,然后去过像我们之前那样的生活么……”哪怕不可避免,为人母的依旧是于心不忍,“再者那个叫缇娜的丫头,我可不放心,看着就不正常。”
伊英并不就此多谈,“小朱莉,她肯定也会去,所以安东尼为了女儿也肯定会有所安排。
还有一个好消息,老朋友来信了,看来他们比我们更清楚预言的事情,所以已经派了可靠的人来帮忙。”
“哦!是谁来了?”
“臭老头的学生。”
(注1:因为没表情,而且还要让伊泽自裁,所以奥莉安娜一直怀疑她是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注2:三无指无口、无心、无表情。无口指少言寡语,无表情只没什么表情;无心指难以揣测其内心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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