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像又像岁月如画
白绾云虽是一位与陈明秋大抵年岁的小姑娘,却身着麻布劲装,若非她身后绑着长发的两道青丝,恐怕在场的人谁都不会将这位言语如此“放肆”的人视为一位大家闺秀。
但事实上,白绾云的父亲正是衡阳府麾下府军的一位左将,手握府军半部兵权,莫说是小小的锦城尹令,便是衡阳府府令大人见了她父亲也得畏惧三分。
陈明秋却不知晓眼前烦人的小姑娘在锦城有多大的背景势力,他只知道整个学堂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娇蛮跋扈的“小云朵”,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东念叨西的烦人精。
幸好这时雪开始下的极大,像极了在簸箕上被一股脑挥洒而出的鸿毛。
人群纷纷散去。
白绾云翘着脖子一脸不情愿的躲在陈冬梅的右边,让头顶的黄纸伞牢牢盖住她,并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阿啾——”
少年郎的脸上都是满满的某人口水。
陈冬梅先是一笑,接着抹了抹鼻子的白绾云瞧见呆若木鸡的冰山美人儿顿时也灿然大笑起来。
路上行人匆匆走过,唯有大雪下不断爆发而出的银铃般笑声让人堪堪驻足停留几分。
“冰山美人,取的名儿真有意思。”
“冬梅姐姐,绾云告诉你,我们学堂还有一个叫驼背大公鸡的呢,也是我取得名儿!”
“小云朵,学堂好玩吗?”
“好玩啊,天天捉弄冰山美人可有趣了呢。”
“你就不怕我打你呀!”
“才不会呢!冬梅姐姐才舍不得打我!”白绾云说着,还搂起了冬梅姐的手臂,一摆一摆的让陈明秋好生妒恨。
陈明秋不明白女儿家之间为什么一下子就能那么熟稔,就好像她们是姐妹,自己却只是一个过路人般看着她们。
况且他也从来没有搂过冬梅姐的手臂摇啊摇!
“雪好大啊,冬梅姐我们回家吧。”陈明秋用两只手互抱了两边的手臂,装作一副受冷了的模样,并抖了抖身子说道,“真冷啊——”
“冬梅姐姐,那个刘猴子是不是长得真如传闻所说的像极了山猴?”
陈冬梅点点头,脑海回想着并评价道:“真丑啊——”
“刘猴儿要是再来烦你,我叫我爹把他双腿打断!”
陈冬梅摸了摸白绾云的黑发温柔地说:“那不可以的。”
“喔。”白绾云乖巧地低下头来。
“我送你回府吧。”
“好!”
陈明秋是真冷啊,不仅被冷落了,三人一齐行走在前往白府的路上,黄纸伞几乎已无他的容身之处。
雪花不断落在他的布衣上,融化成了冰水渗透进里边,夺取他的温暖。
布衣本就单薄,寒风混杂着雪水冷静着他那颗火热的心。他开始反思:会不会是前刻他的固执,让冬梅姐生了气?
还是——冬梅姐压根便不在乎自己?
他有些生气。
陈明秋停下了脚步,准备质问冬梅姐究竟是不是他的冬梅姐?
却没想到,冬梅姐撑着的黄纸伞并没有因他的停下而停下,或许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在意他是否还在那把破旧的黄纸伞下。
他不生气了。
他很失落。
陈明秋的眼泪又有一些溢出来。
他好难过。
前些天,他才跟爷爷大吵了一通,他要学武功,爷爷不让,爷爷平生从未吼过他一句,爷爷却在学武功这件事上朝少年郎怒吼:“你学那东西作甚!武功,武功,学了能作饭吃?像那耍大刀的大汉,花拳绣腿满街丢人显眼吗?”
他不敢当场违逆爷爷的话,可他却固执地要走学武这一条路。
风雪依旧,少年郎逆着风雪而行。
……
街市深处的一角,耍大刀的大汉见四下的人群散去渐渐没了挥舞手中大刀的念头。
大汉举着大刀,抬头看了看成片落下的雪,正想收刀时,却见一位少年郎匆匆而至。
“哎,小兰花,那个光看不给钱的小子又来了。”大汉走至提着铜锣的少女身旁不耐烦的说道。
少女白了他一眼,却朝那少年郎看去,脸上却浮现出笑容来。
“小兰花!小兰花!”陈明秋气喘吁吁的说道,“今日学堂不须去,我便又来学武功了,你们这是,刚来?”
小兰花摇摇头,她说道:“雪下大了,我们要走了。”
“走?去哪儿?”
“城外三野地的观音庙。”
“好远,怎么不住城里?”
“城里的庙都是人,而且客栈很贵,我们住不起的。”
“你可以住我家!”陈明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小兰花摇了摇头,她说道:“雪下大了,也没有人看武功,不如去城外走走,或许有哪些村子搭了戏台,也好再赚些铜板好过年。”
“可是……我想学武功。”
“学个甚子!”大汉道,“瞧你的细胳膊细腿的,小小年纪不读书怎么恁想学甚武功?”
陈明秋拱着双手,鞠了一躬,他恭敬的说道:“请师傅收我为徒!”
大汉摆了摆手,背过身去,他边走边喊道:“等你能拿五百枚大钱再来拜师!”
“小兰花,收拾收拾,我们该走了,这臭天,雪说下大就下大!”
“知道了。”小兰花应了一声,她接着对陈明秋说道:“你快回家吧。”
“你说过的,他的武功是天下第一的好。所以,我一定要找他学武功。”
小兰花无奈的笑了笑,她说道:“他的武功自然是天下第一的好,可是你上哪里找五百枚的大钱呢?你看铜锣。”她指了指怀间捧着的铜锣,铜锣上有几枚散落的铜板。
她接着说道:“这铜锣装满都没有五百枚的大钱,更何况我们忙活几天,有时候都赚不到五十枚大钱。”
“虽然我没钱,但是我有办法。”陈明秋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可不能去偷去抢!”小兰花紧张的说道。
“不用偷不用抢,我可以靠自己赚钱。”
小兰花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等你赚了钱,可要请小兰花吃糖葫芦哟!”
陈明秋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处。
小兰花随着大汉而去。
陈明秋则再度对着他们的背影鞠了一躬,他一定会拿五百枚大钱前去拜师。
……
锦城白府大门前。
门侧的两位小厮瞧见自家的大小姐回了府来,连忙入了风雪迎候。
白绾云站在黄纸伞下,疑惑地朝着陈冬梅问道:“冬梅姐姐,你为何不让我回头去找冰山美人呢?”
陈冬梅摸了摸白绾云乌黑的秀发,她微笑着说道:“小云朵,你是个好人。”
白绾云顿时百思不得其解,冬梅姐姐这算回答了自己的话吗?
“我不懂。”她困惑的摇着头。
陈冬梅将黄纸伞递给她,并转过了身缓步走去,原处仅留下三人驻足。
很快,风雪里再也瞧不见窈窕的身影。
白绾云觉得冬梅姐姐很奇怪,跟冰山美人一样奇怪。
她微长的睫毛上立着一些细雪,久久地站立在雪地里。小姑娘身侧的两位小厮焦急地催促着小姐入那大府下的屋檐。
可白绾云依旧无动于衷。
白绾云持着黄纸伞,彷佛周遭的风雪都不可近身。
她的眼里好像闪现了一道光芒。
不知多久之前,她坐在府里的大轿经过学堂的时候,有一个少年郎将她所坐的大轿子撞了翻。当她哭喊着抹着眼泪从翻倒在地的轿子里爬出来的时候,那位少年郎却满头是血的摔倒在一旁。
少年郎的身后是一群手中拿着石块的少年郎。
满头是血的少年郎艰难地爬起来,并向白绾云走过来。
他吃力地将地上的自己拉起来。
他微笑着摸摸自己的头,说道:“别哭,都是我不好。”
在白绾云朦胧的泪雾里瞧见,少年郎的身后飞来一片的石块。
少年郎将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用他的脑袋抵住自己的脑袋。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石块砸在少年郎背后的疼痛,少年郎额头上的血落在她的脸上,与热汗交杂在一处。
她抬头盯着少年郎咬着牙坚忍的面孔。
“冰山美人,你为什么会哭呢?”白绾云看着朦胧的雪雾,却不知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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