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我到部队的第二周,忙碌一天之后能够上床睡觉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最幸福的事。
那天晚上我也跟往常一样陷入甜美的梦香,梦到了曾经自己在学校的时光。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一想起这些,我就格外的后悔来到这个鬼地方。
大概是在凌晨的时候,宁静的夜晚突然被尖锐短促的紧急集合哨划破,当时的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一个个翻身而起的同年兵,突然意识到这是紧急集合哨,这应该算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紧急集合。
紧急集合就是军队在碰到突然事件的紧急出动,需要准备自己的装备物资。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干任何事情。一听到哨声,必须立马穿好装具集合。
一个军队的出动速度也是战斗力的体现,毕竟,兵贵则神速。
我慌忙起身穿衣服,因为是冬天,我们正常都是穿着厚厚的棉衣,穿起来非常的不方便,等我穿好衣服有人已经打好背包在穿装具了。
接下来我又是翻床头下的背包绳,又是卷被子。我哪试过在黑夜情况下打背包,总之打了好几次才打好,之后便赶紧跳下床去(我当时是住的上铺,班长副班长肯定是睡下铺,剩下的下铺看来时的顺序,我来的最晚,肯定是住上铺)。 急切的把脸盆里的东西倒出来,胡乱的把脸盆别在背包绳之间。
这时候班里就只剩我和班长了,班长就在他床铺上坐着抽烟,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我。
等我背上挎包水壶跑出连队门口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集合完毕了。连长看了一下表说:“最后一个8分18秒”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去会被怎么戳(挨骂的意思)。
然后就是检查物品带的齐不齐,背包打的对不对,我又很荣幸的被请到前面被“展示”,我看到班长铁青的面庞不禁打了个冷颤。
面对台下的各种同情、鄙夷、不怀好意的眼神,我的内心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我一直都是家里的老小,哥哥什么事都让着我,爸妈什么事都宠着我,哪受过这种屈辱,真恨不得冲上去跟他们打一架,尽管我知道打不过他们。
“紧急集合打的什么鬼玩意,最后一名十四分多,你们他妈的都是饭桶么?军人是时刻准备打仗的,你们呢?等你们出营区仗都打完了”。连长站在水泥石台训斥着,像一头咆哮的狮子。
底下的我们都噤若寒蝉,承受着他雷霆般的怒火。平日里完全看不出矮个子连长发起火来这么有气势,有野性。
后来我便大概能够理解了,从大头兵被提拔上来的干部本来就是士兵中的佼佼者,又经历过部队基层的种种“熏陶”,自然有点野性难驯,远比军校里的干部显得威严更足。
之后,我们便背着身上的东西开始绕着训练场跑起来,西北的夜晚气温低的很,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往我的衣服里钻。
训练场上一片漆黑,我们只能凭借微弱的星光看清模糊的轮廓,我们沿着跑道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着。
营区里格外的静谧,只能听见我们粗重的喘息声,我们埋着头,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一路上零零散散的有人脸盆或其他东西掉下来,摔在地上格外的响亮。
“他妈的在有人敢掉东西就加圈,看你们能跑多少圈”一名老兵在旁边喊到。
我们听到这话赶紧一只手护着后面的背包,生怕再有什么东西跑掉,另一只手笨拙的前后摆动着。
就这样,我们一圈一圈的跑着,途中不断地有人掉队,最后远远的拉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直线,七十多个人只剩下二三十号人还在队伍中。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跑下来的,也许是心中一直憋着的怒火支撑着我吧!忙活了大半夜终于解散了,原本以为今天就折腾到这,其实这只是故事的开头。
等我们回到班里的时候班长就坐在他的床上,手上点着的香烟散发着呛鼻的气息,香烟星星点点的亮光映照着班长冷峻的脸庞。
我们背着背包一排站开,其他人都显得很紧张很无措,唯独我。当时我的内心有一团火始终在燃烧,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昭示着我内心的不平静。
班长将最后一口烟抽完,缓缓的吐出烟丝,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站了起来。他就这样看着我们,我们也这样的看着他,气氛压抑的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走到我的面前,毫无征兆的一巴掌扇在我的脸颊。
“老子他妈的就这样教你的吗?你他妈打的是什么**东西?”
我一时间被打蒙了,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我从小到大没人打过我的脸,一下子我的愤怒冲昏了我的头脑。
“我*你妈,你他妈打我”
我像一头愤怒的小公牛,猛的冲上去。他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巨大的力量将我踢倒在地上,疼的我直冒冷汗。
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狠劲,忍着剧烈的疼痛,猛的冲到他前面,死命的揪住他的衣领,抡起拳头就往他眼睛上狠狠地砸。他使劲的想要推开我,我俩扭打在一团。旁边的人也突然回过神来,赶忙跑上前去拉开我。
“都他妈滚开,别拦着我”我嘶吼着,咆哮着,像一头拼命的野狼。
班长他的劲特别大,把我的头狠狠地抵在地上,献血顺着耳根流下,滴在冰凉的地上,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我撕裂一般。班里的战友终于把我俩隔开,巨大的响声也惊动了连长他们,灯光很突兀的亮起,刺的我眼睛发疼。
“你们在干什么”
连长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只见他一手还按着开关,另一只手哆嗦的指着我们,显然被气的不轻,外面一群人围着,像看戏一样看着我,显然不能理解平时在他们看来那么温和的我怎么会是刺头。
我被带到连部办公室,另一间屋子传来连长愤怒的咆哮。
“他妈的,一个屌**新兵翻天了不成,还跟班长打架,我非得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
确实,虽然部队里面打架的事时有发生,但是像新兵敢跟班长打架估计目前是独此一家。
当时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我新兵连的指导员姓贺,身材很高大,有点微胖,头顶着一片“地中海”。
其实我新兵连挺感激他的,估计要不是有他,我早就踏上回家的路途了。
他找到我后就问我
“你现在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回家呗,都把班长打了,还能说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我,就这样,我们默默地待了一会儿,接着他就跟我说了一个故事,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这个故事。
“你如果觉得回家是最好的选择,那你只是在退缩,你在害怕,你只有表现的更优秀,才能最好的证明自己,给那些让你感到屈辱的人狠狠地一个耳光”。
说完他就关上门,让我一个人在那里静静的思考。那也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一条路是回家,背上屈辱的逃兵的“头衔”。一条路是默默地忍受着各种磨难,拼命的做到最好,给那些曾经给我痛苦、屈辱的人狠狠的来一个耳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浓浓雾气照射在窗户上,看着玻璃上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听着外面一二一的口号声,我的内心格外的宁静。
指导员推开办公室的门,望着我有些通红的双眼,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跟我一起吃饭去”
我就这么跟着他往饭堂走去,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话,或许是一种信任吧!
草草的吃完饭后,指导员便把我带到教导员的办公室。
我们新兵营的教导员是团里的副主任,是一个维吾尔族人,在我们那边有不少少数民族的战士,我们对此大多也都见怪不怪。
他坐在那里,摩挲着手中的紫砂壶,上下打量着我。
“你为什么会跟你班长打架?”他询问着说
“他能动手打我,我凭什么不能还手?老兵就能这么欺负人么”
“你这个小孩子,怎么就这么冲动呢,犯了错误还理直气壮”。
指导员不住的在旁边给我使眼色,意思让我低个头认个错。
我仍然固执的说:“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我觉得如果当兵遇到不公正的事必须要忍气吞声,没有军人的血性,那我当这个兵干什么,还不如不当”。
教导员显然被我的顽固不化气的不轻,不耐的说:“要不是看在你们指导员求情的份上,我都懒得跟你说这么多,这次就让你在全新兵营做个检查,要是再有下次就没有简单了”
说完便撵我们走,指导员拉着我赶紧出来,一路上都这么沉默着。我的事情也就被这么压了下去,事情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
指导员也找了班长谈了好几次,我也回到了原来的班里。我跟班长也就这样一直不说话,他也不管我,反倒是班副,动不动给我谈心。
我一直以为我会被换到其他班去,发生了这种恶劣的事情,肯定要防止我被打击报复啊!直到班长走了之后我才知道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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