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金玉之下

　　

<p>萧十七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宫女同她行了个礼，说道：“奴婢熏音参见朝颜公主。”</p>

<p>萧十七觉得这小宫女有些眼熟，随口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p>

<p>“回朝颜公主，奴婢是朝凤殿的。”</p>

<p>萧十七随意地应了一声，又转头去看花：“原来是母后宫里的人，怎么瞧着眼生？”</p>

<p>“回朝颜公主，奴才是刚入朝凤殿的，公主瞧着眼生也是正常的。”</p>

<p>萧十七并未再搭理她，熏音偷偷看了看萧十七，又看了看御花园的花，然后有些讨好地向萧十七搭话：“公主，您看这已经快入冬了，花都谢了，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p>

<p>萧十七冷哼一声，不冷不热的回她：“本宫就是在百花凋谢的季节出生的，没什么可看的真是让你失望了。”</p>

<p>熏音脸色刷的一白，立刻就跪下了不停的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知错了。”</p>

<p>“知错？”萧十七一步步地走近她，强大的压迫感让熏音透不过气来，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你何错之有？是欺瞒公主，还是假冒宫女？”</p>

<p>熏音整个人都一僵，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了：“公···公主······奴才···奴才确实是皇后宫里新来的宫女······”</p>

<p>萧十七越过她看向她的背后，声音清清冷冷，却把熏音吓出一身汗来。</p>

<p>萧十七说：“母后，这么巧，你也来御花园赏花啊。”</p>

<p>熏音吓得魂都没了，连忙调转身子不停的磕头嘴里还在念着：“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要说谎的！”</p>

<p>萧十七不屑地嗤笑出声，泷桑看不下去叫住了她：“行了，皇后娘娘没来，说实话吧，你是哪来的？”</p>

<p>熏音定了定神，看见面前空无一人，知晓自己上了当，被萧十七给耍了。她有些懊恼自己方才没沉得住气，慢慢地转过来，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p>

<p>萧十七却好像看见了什么，突然站起来行了个礼：“母后，您怎么来御花园了？”</p>

<p>熏音动也不动，心说这招你再来一次也不管用了，却听见背后真的传来了声音：“我是来找你的，听人说你来了御花园。你出生的时候御花园没有好看的花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今年巴儿巴儿地跑过来看？”</p>

<p>这是皇后的声音，熏音这下是真的连魂都给吓没了，她慌忙下跪给皇后请安：“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p>

<p>湘皇后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在萧十七身边坐下，随口问道：“这是你那的新宫女？瞧着很是眼生。”</p>

<p>萧十七看了她一眼：“母后不认识吗？她说是母后宫里新来的宫女呢。”</p>

<p>听萧十七这般说，湘皇后才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小宫女，然后唤道：“瑾絮，你管宫人都管成这样了？”</p>

<p>瑾絮是湘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管着朝凤殿的大小事宜，她上前两步，行礼赔罪：“是奴婢疏忽了，让这等不识趣的奴婢来脏了娘娘和公主的眼，奴婢这就将她带下去。”</p>

<p>瑾絮冲身后的嬷嬷厉声道：“还不快带她下去！”</p>

<p>熏音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就被带下去了，哭着闹着请求饶命。萧十七本就心烦，被她这么一吵，头就更疼了。瑾絮是个会看脸色的，见萧十七皱了眉头，就转身让人把熏音的嘴堵了。</p>

<p>萧十七的耳根子立时就清静了，她感激地冲瑾絮笑了笑，然后问湘皇后：“这御花园的花都谢了，辰颜是前阵子在屋里闷得久了，这才出来散散心，母后怎得也跑来了？”</p>

<p>湘皇后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是来找你的。”</p>

<p>萧十七正色道：“母后找儿臣所为何事？”</p>

<p>“也没什么大事。”湘皇后说道，“就是你的生辰将近，本宫想给你办个生辰宴席。”</p>

<p>萧十七浅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生辰宴，母后差个人来唤儿臣不就是了，还累得母后亲自跑这一趟。”</p>

<p>湘皇后牵着她的手：“你生病的这一月中，谁也不见，连母后都见不到你，走这一趟也是为了来见你一眼。”</p>

<p>萧十七有些心虚，掩嘴干笑了两声，问道：“儿臣是怕将病气过给了母后。”</p>

<p>湘皇后笑道：“你这傻孩子。你的生辰宴可有想请的人？”</p>

<p>萧十七摇了摇头：“任凭母后定夺。”</p>

<p>湘皇后点了点头：“先前你要选内侍的事还不曾有定夺，紧跟着后面你就病了，先前我是瞧着安伯府同右相府的女儿，可是右相府的女儿我不曾见过，安伯府的一个太过急躁张狂，另一个受了皇上的赏识，封了郡主，如今的身份也不好给你当内侍。安伯府的女儿也就这两个出彩，可都入不了宫陪你，本宫主张着，趁着这次你生辰宴将京中现下待字闺阁的女儿们都请来，一起瞧着可有和你心意的，将这内侍定下来。”</p>

<p>萧十七猜到了她会这样做，所以听她这么说并不是很意外，只是笑了应好。</p>

<p>湘皇后很满意萧十七的回应，又同她闲聊了几句，这才走了。</p>

<p>萧十七看着她的背影，表情突然就冷了下来。</p>

<p>太子萧辰起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她名义上的哥哥，如今失踪下落不明，这做母亲的却丝毫没有要找寻的意思，反而在张罗着她的生辰宴。</p>

<p>若是哪一天她也失踪了，恐怕也没有人会想起她吧。</p>

<p>如果是从前的萧十七，对这样的认知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可是现在，萧十七看着满院的残枝败叶，突然觉得有些凄凉。</p>

<p>这花儿同她惜惜相映，仿佛她也逃不开这样颓败的命运。</p>

<p>花无百日红，纵使绽开之时百般娇艳，最终却逃不过凋零。</p>

<p>人无千日好，她现在还能金枝玉叶，往后呢？她的命运最终，也不过是衰败在最美的花期而已。</p>

<p>“真奇怪啊。”萧十七面上笑着，泪却止不住的落下来，模糊了她的双眼，“我从来不会想这些事情的。可是泷桑，我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可怜。”</p>

<p>泪水落得越凶，萧十七笑得越明艳，她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萧辰颜，你真可怜。”</p>

<p>泷桑看不得萧十七这样的笑容，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却让人觉得凄凉，她劝道：“公主，如今太子不在京中，对您来说是好事啊，在无人会这般不遗余力地算计您了，您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舒心的。”</p>

<p>萧十七摇摇头，苦笑道：“泷桑，你不懂。他是太子，尚可被舍弃的如此干脆利落，更别提我只是区区一个公主。萧辰颜必须物有所值，才不会成为第二个萧辰起。”</p>

<p>“我从前，是明白的，所以从未觉得有什么。”</p>

<p>“现在，我也是明白的，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可怜透了。”</p>

<p>萧十七伸手抓住了一片还未落下的花瓣，轻轻一拽，将它拽离了花蕊，然后又松手，看着花瓣落入湖水中一点点被淹没。</p>

<p>生平第一次，萧十七有些迷茫，脑中冒出了一些她从未想过的想法。</p>

<p>她问泷桑：“泷桑，我为什么······是公主呢？”</p>

<p>“若我不是公主，该有多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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