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解签
陆静修这么一把年纪,被白舒这个小辈指着鼻子骂了一番,老脸一红,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摩拳擦掌道:“臭小子没大没小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白舒也彻底忘了陆静修是什么人物,却没有忘记打架斗殴,最重要的是先发制人。
于是白舒一弯腰,一头对着陆静修的肚子就撞了过去。陆静修躲闪不及,被白舒一头撞实,顿时痛的弯下了腰,与此同时陆静修也一巴掌拍在了白舒的脑袋上,给白舒扇的七荤八素的。
这一刻陆静修仿佛不是什么力克天启的岐方仙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道士,连几分最为寻常的拳脚功夫都没有。
白舒也忘了陆静修的身份,心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陆静修的胡子给扯下来。
当下两人毫无形象的厮打了起来,白舒扯陆静修的胡子,甚至是张嘴咬陆静修的手。陆静修则丝毫不留情面的扇了白舒两巴掌,甚至到了最后,陆静修胡子被扯下来一缕,他恼羞成怒的对着白舒吐起了口水,像是最为下三滥的地痞无赖。
两个人打着打着,忽然看到了对方的狼狈模样,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舒之前心里所积累的那些负面情绪,也终于在这一瞬间全部释放了开来,尽数化做了此刻的笑声。
白舒脸上有红红的巴掌印,陆静修胡子被扯下一小片,两个人皆是狼狈不堪,气喘吁吁,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似乎是笑够了,陆静修神色逐渐回归于平静,他忽然对白舒道:“臭小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
“你说什么了?”白舒还没有从刚才的胡闹和欢笑之中回过神来。
陆静修寒目如霜,没有回答白舒的问题,而白舒也忽然意识到了,刚才自己和陆静修,是因为董色的原因而打起来的。
这时候白舒再想到陆静修那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一下子变得不寒而栗起来。
前一刻还是打闹嬉笑,热络的不像样子,下一秒白舒就仿佛瞬间被冻成了坚冰,寒意一直沁到了骨子里面。
白舒不是没有想过陆静修说的这番话,但人和人之间,只有性格不合,怎么会有什么手相不合或者是与生俱来的背离命格呢?
于是白舒小心翼翼的摇头道:“我不信你,你别骗我。”
这一刻白舒的作态和神情,是陆静修在白舒失去胃口和睡眠,身处于最绝望的压抑之中的时候,都没有见过的一种脆弱。
如果不是白舒这一刻的模样落入陆静修的眼中,他甚至不会相信白舒这样一个坚强到了变态的少年,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陆静修于心不忍,只对白舒说道:“一切也并非都是定数。”
白舒那颗由于失落和恐惧到了极点,而变得失去了鲜红的颜色,逐渐干瘪了的心,又在这一句话之下,缓缓的充盈了起来,重新变得鲜活生动。
“那就是了,我早就听人说过,算命的都是骗子,命是算不出来的!”白舒说不出的肯定。
陆静修望着白舒的身后,表情凝重道:“臭小子你可别拆我台啊。”
白舒顺着陆静修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在矿洞里或者砂场深处劳作的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拢了过来,坐在石头上喝水休息,大部分人都有意无意的望向了白舒和陆静修所在的方向。
白舒不慌不忙的整理好了衣服和头发,那淡然自若的模样就仿佛刚才那个打起架来宛若泼皮无赖的少年是另外一个人。
等砂场中的人休息的差不多了,之前那个看不惯陆静修的大汉山子又带头站了起来,带着几个青壮汉子不怀好意的围了上来。
陆静修看了几人一眼,闭目似瞑,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来,一副闲然自得的模样,倒真没有在别人地盘混饭吃的觉悟。
人群中有一个汉子忽然走上前一步,问白舒道:“你是不是昨天那个被青娃子一拳打的鼻血横流的那个小子。”
白舒一愣,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这人要是不提,白舒都忘了昨天自己刚到乌渠,就听人诋毁道传,还平白无故的挨了一拳打的事情。”
众人见白舒的脸色就知道说到了白舒的痛处,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更有人嘲笑白舒道:“那青娃子可是我们乌渠有名的软蛋,为了点儿金钱连老娘的命都可以不要,想不到他都能揍你,你是有多柔弱啊!”
白舒只哼一声,也不说话,有些时候别人认定了你软弱,你再为自己分辨,也不过是嘴硬。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等到有机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和别人想象中是不一样的。
众人嘲笑白舒一番,却没见白舒有意料之中的恼羞成怒,反而眉目间还带着几分轻蔑,也就没有了继续笑话白舒的兴致,反而觉得白舒的目光有几分扎人,让人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当下众人略过这事不提,山子转而对陆静修道:“我们这砂场可不养闲人,更不会容忍招摇撞骗之士,坏我砂场名声。”
山子往陆静修身前扔了一个竹筐,瓮声瓮气道:“要么您老去背几旦碎石,中午有您一口饭吃,要么您老就出去摆摊,这破桌烂椅,也一并予您,您看如何?”
陆静修漫不经心的摇头看了山子一样,不咸不淡的问道:“你说谁是招摇撞骗的?”
山子冷哼一声,正要撕破脸皮赶陆静修出去,就听到陆静修笃定道:“你小子应该是幼年丧父,从小跟着娘亲长大,虽然面色坚毅,前庭饱满,但面上两处大穴却生的偏后,有女子阴柔之象。”
山子一愣,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陆静修没有搭理山子,反而是对白舒说道:“臭小子,这坐了一早上了,连口水都没喝到,你口渴不渴?”
山子一听陆静修这话,连忙就要跑去给陆静修沏茶倒水。齐老三一直冷眼旁观着,这时候忽然站出来拦住山子道:“你这身世乌渠谁不知道,说不好是老道士打听来的。”
山子猛然醒悟,对陆静修道:“没错,外来人都是骗子,你休想骗我。”
陆静修不屑的笑笑,推了推自己面前的卦签道:“刚才是单看面相,要不你具体算一卦试试,看看我老道是欺人弊世,还是真材实料!”
这一番话陆静修说的掷地有声,底气十足,倒真叫人不敢小觑。山子求救般的忘了齐老三一眼,见齐老三点头,山子才走上前去,从签筒之中抽了一签。
签辞写作:葵孤,火枯木而焚溃,极凶,或而无咎。
这句话除了白舒能看懂几分,旁人都是一头雾水,陆静修乍看之下,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推辞道:“此签不解,你换个人来我们重新算过。”
山子顿时就不乐意了,呵骂道:“老东西你要是算不出来就直说,别和我打什么哑谜!”
陆静修几番推辞不下,心一横道:“你家中的老母亲,是不是近来身体不好,得了什么大病?”
旁人这时候都没了声息,因为山子娘亲都是独居,众人还真不清楚山子老母身体是否无恙。
山子气势一滞,语气软了下来道:“我娘病是病了,却不是什么大病。”
陆静修冷哼一声道:“签辞可做不了假,初句葵孤,意为举目无助,乌渠中人,都没办法帮你做什么事情。”
陆静修继续说道:“而后一句火枯木而焚溃,极凶,枯木自是代指你娘,意思是说枯木着火难以熄灭,最终会将所有东西都烧成灰烬,是大凶之势。”
陆静修冷声道:“也就是说你娘的病基本无药可救,而且有可能牵连别人,怕不是时疫什么的大病,一人得患,整个地方都要遭殃。”
“什么?”山子一下子如遭重击,身子一晃,站在地上都有些打摆子。
陆静修无可奈何道:“我本意不想多说,你偏要逼迫老道。”
山子这时候心中已经信了陆静修,双膝一软就要给陆静修跪下,却被白舒强行拦了下来。
山子红着眼道:“小芽儿拦我作甚,我要求求道长救救我娘。”
旁的有人接话道:“极凶之事,还有的救么?”
白舒立刻回应道:“你们可别忘了还有最后一句,或可无咎,意思是说还有可能没什么问题。这就表明事情还有转机。我爷爷说葵孤是山子大哥在乌渠之中举目无助,你们可别忘了,现在乌渠之内,可有两个异乡外来人,而且我爷爷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医。”
陆静修闻言瞪了白舒一眼道:“臭小子,就你话多。”
白舒笑笑,退到了一边,山子这时候却是心服口服,茶水也随之送了上来。
山子歉疚道:“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要打要骂都可以,还请您救救我娘!”
陆静修摸着胡子说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每行有每行的规矩,我现在是算命先生,早就不是什么郎中了,所以要想我出手解决,没问题,你只要给我五百两银子,我立刻就帮你解决了这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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