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失明
萧雨柔蒙着眼睛走着,她走的很慢,每一步,每一个落点,她都要斟酌一会儿。
她闭着眼睛,眼前还有一块黑布,她能感觉到周围明亮的火光,不至于连路都找不到。
到了这个时候,视觉成为次要,听觉就愈发的敏锐了起来,周围的风声,人声,水波声,比平时听起来要动人好多。
她特意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给自己眼睛蒙上了布,因为她知道白舒向来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萧雨柔的身后是一座亭子,这亭子建的很高,萧雨柔下去的时候,七拐八弯的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最底下。
栏杆上都是烛火,她不敢用手去扶,只能抓着衣角,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着,一段不远的路她已经走了很久了,可她心里却一点儿都不着急,如果因为着急撞在了别人的身上,可就大事不好了。
她知道顺着亭子这条路下去,到了平地上面,就有一座桥。
她想走到桥上面去,因为她站在亭子里往下面看的时候,看到桥下有一条小船,船里面点满了灯,将半个桥洞都照的亮堂堂的。
另一边,白舒也远远看见那点满灯火的小船了,他本来准备去更远的地方转上一圈,等着上灯盛会的结束,可他在看到那小船之后,临时改了主意。
没有人不喜欢黑夜中明亮醉人的火光,浪漫,让人想入非非。
可桥上的人却不多,这种桥在澄湖之上有好几百个,只不过此时此刻,因为这灯船碰巧漂到了这里,才显得有些不同。
有人蹲在桥边,看着那梦幻般的灯船,失了魂魄。
白舒走上了桥,也驻足看了一会儿,心情终于好了很多,他继续向前,准备走过这桥,找个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他走了几步,却看见了蒙着眼睛,缓慢向前面走着的萧雨柔。
萧雨柔脚上和膝盖上的伤还没好,所以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像是个受了伤的孩子,却还要倔强的玩耍奔跑,哪怕一次比一次摔的疼,也在所不惜。
她嘴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因为萧雨柔知道,只要自己不回去,白舒就一定会来找她,她只需要在白舒来之前,不撞进别人的怀里就可以了。
白舒没有停下脚步,他不声不响的,如同一个普通的过桥的人一般,准备和萧雨柔擦肩而过。
白舒看见了远处的亭子,他准备进去休息一会儿。
就在白舒将将要和萧雨柔擦肩而过的时候,萧雨柔忽然狡黠一笑,侧身一把紧紧的抱住了白舒。
“我抓到你了!”她仿佛一晚上都在酝酿着说这句话,所以她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格外的动听悦耳。
萧雨柔柔软纤细的身子紧靠在白舒身上,秀发被风吹的贴在了白舒的脸上,有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芳香直往白舒鼻子里钻。
小姑娘身子软软的,肌肤有些发凉,晚风一刻不停的吹着,桥下的灯船被风吹的轻轻的动了起来,烛火摇曳中一阵绚烂的光影婆娑,洒满了整个水面,每个人的眸子里都有光,除了萧雨柔。
她连蒙眼的那块黑布都没取下来,她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她的眼中没有火光,只有白舒。
桥上的人善意的望着白舒和萧雨柔二人,这一幕他们司空见惯,这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上灯盛会中再寻常不过的一次相遇。
“你怎么知道是我?”尽管知道这样问很傻,白舒却还是问了出来。
萧雨柔非常得意:“你身上有草药的味道。”
白舒苦笑,原来竟是董色送给自己的香囊,让萧雨柔嗅到了自己的味道。
“你以后不许跑了!”萧雨柔用额头使劲儿蹭了蹭白舒的脸道。
这是白舒几辈子都没有被别人如此对待过的亲密动作。
可他却出离的沉默,白舒推开了萧雨柔,说道:“小师妹,我们真的没可能了!”
萧雨柔心瞬间如同坠入冰窖,之前晚风再凉,她的心都是火热的,所以她感受不到任何的寒意。
可此时她的心都冷了,她下意识的抱起了双臂,瑟瑟缩缩的开口问道:“就因为董色?”
白舒看了蒙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萧雨柔,又想起她刚才抱着自己那如获至宝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只能无可奈何的道:“就算没有她,我们之间也没可能了。”
白舒说的是实话,倘若他真的杀了萧半山,萧雨柔又该如何自处呢?从最开始,两人之间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缘分再深,羁绊再深,都是枉然,也只能是枉然。
“师妹…”白舒嘴里发苦,他从未如此铁石心肠过。
“以后我还是你师兄,依旧会照顾你,但你和我只有同门之缘,没有夫妻之分。”
说完这句话,白舒没有再多做停留,急匆匆的离开了这座桥。
桥下那条灯船被风推的远去了,随波逐流,少了桥的衬托,显得孤零零的,火光也不是那般亮了。
白舒第一次见萧雨柔,就是在雁南那次,那晚雁南有冲天的火光,有灯,有歌声,也有两颗若即若离的心。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萧雨柔在桥上原地蹲了下去,连蒙眼的那块布都没摘,却像是忽然失明了一般,泣不成声。
朗夜微凉,白舒站在高处的亭子里面,看着桥上面的人一点一点的变少,那些灯一盏一盏的熄灭,看着萧雨柔蹲的累了,靠在桥栏上坐了下去,坐了很久。
直到元幼晴来到了桥上,为萧雨柔摘了那块蒙住眼的黑布,心疼的把萧雨柔搂在怀里。
白舒这才转身离去,他在心里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一个人怕孤独,两个人怕辜负,这世间的感情向来如此,真正能修成正果的人少之又少。
从白舒知道萧雨柔是萧半山的女儿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对萧雨柔动过半分的念头。
可终究是白舒这个性子害了自己,也害了萧雨柔,他此时此刻若再不能说一些决绝的话,他怕以后这种话自己就说不出口了。
他更怕萧雨柔越陷越深。
白舒每次望着萧雨柔那情根深种的眸子,都说不出一句狠话来,上灯盛会或许是个最好的机会,一块黑布遮住了眼,也蒙了心。
晚时灯歇,澄湖人静,除了白舒以外,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回了寺里,就连萧雨柔都没有问起白舒一句。
真说起来,白舒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实际上他比巫少白冷,比陈词还冷,他和别人接触,只是出于礼貌,除了董色之外,还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进入到白舒的世界中来。
夜已经深了,坻刹广场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丝烛火,一片云彩飘过,遮住了明亮的月光,此时此刻坻刹广场上,连光亮都没有。
白舒穿过坻刹广场,一步一步的向通天塔走去,他闭上眼睛,仿佛白访云和凌问儿就走在自己身边一样,就连白访云的容貌,都逐渐清晰了起来。
通天塔四周环水,有一条木栈道浮在水上,通往通天塔的大门。
白舒走到门前,没怎么用力,那门就应声而开,塔内没有烛火,却如同清月之辉萦绕一般,四处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内饰并不复杂,无非就是雕纹和金顶,只不过此刻金顶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辉,显得有些冷艳。
通天塔一层是最大的一层,一眼望不到尽头,近处的事物白舒尚可看个清楚,稍远一些,便又是黑暗了。
这宝塔无人看守,就连大门都是一推即开,这让白舒有些一拳打在了空处的感觉。
他连藏水丹都吃了,却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通天塔是澄湖寺的禁地,比魔宗的炼魔渊还要神秘,若是像这样谁想进都可以进,那这里还算得上什么禁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舒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小心翼翼的,轻着步子,屏息凝神,将潜行功法运行到极致。
幽蓝的光芒只能照亮白舒身前两三米的距离,白舒才走了没几步,再回头时,就看不到大门了。
在通天塔中行走,就仿若走在迷雾之中一般,再往里面走,金顶慢慢高了起来,白舒抬头,就连金顶也看不见了。
未知的事物永远是最令人恐惧的,白舒才希微境界,还没有强大到无所畏惧的地步,他此刻心里也有点打退堂鼓了。
夜探通天塔,终归是来的有些冒失了。
可贼不走空,雁过留声,既然白舒进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他硬着头皮走了下去,终于在前面,看到了一个楼梯口。
楼梯口附近,视野忽然好了很多,白舒能看清楚的区域也要宽阔一些,楼梯口对面不远处,还有一个楼梯。
一个向下走的楼梯!
难道这通天塔,不单单是上及青云,就连下面,也有东西?
白舒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走向了那个通往地下的楼梯,走到近前,白舒才发现这楼梯向地下延伸,但只到一半,就凭空断掉了。
楼梯之下就是无尽的黑暗,下面隐隐还有风声传来,楼梯的尽头,仿佛连接着猛兽的血盆大口,只要身处其中,多走一步,就会被一口吃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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