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念君心如初见
<p>“秦国真的就让你们闻风丧胆，忘了赵氏男儿的血性乎？”晋阳郡主赵云舒见身居高位的邯郸大臣附议主和，冷声道：“秦国攻我，不战而求和。尔等岂有大赵男儿的胆识和气魄。”</p>
<p>赵云舒身为一方将领，不懂朝堂上的政治，亦不懂何为顾全大局，更不懂屈辱负重。但她明白，别人出手打你，你选择坐以待毙，不还击，此乃懦弱之辈所为，亦不是好男儿所推崇。</p>
<p>赵云舒环顾左右，脸色平静续道：“我国不战，向秦国求和，此等懦弱之举，云舒乃一介女流也知道不能这么做。我们以这样的方式求和，既屈辱，和平亦脆弱。”</p>
<p>一人反击道：“我们打不赢秦国，打下去只会损兵折将。”</p>
<p>赵云舒眸色之中，充满鄙夷，“云舒曾见两人斗殴，一方明知道打不赢对方，却还是敢向强者挥出‘弱不禁风’地拳头。云舒敬佩那位弱者，明知不敌也要抗争，敬佩他有铮铮傲骨。一个人连傲骨都没有，苟活在这个世间又有何意义。”</p>
<p>一人答道：“打不赢还去挑衅，只会自取其辱，愚蠢至极。”</p>
<p>“打不赢不可耻，连打的勇气都没有，才最可耻。”赵云舒生性坦荡，也不用顾及朝臣不悦的目光，“秦国是强者，赵国是弱者。秦国攻打我，我们不抵抗，任由秦国欺凌。中原诸侯，岂不笑我赵国无人乎。”</p>
<p>“战争，岂非儿戏。”</p>
<p>“怎能说打就打。”</p>
<p>“打不赢，还去打，这不是自取其辱。”</p>
<p>赵云舒冷冷地看着求和的大臣，正色道：“君上，臣主战。”</p>
<p>赵云舒的声音虽不洪亮，但大殿内每个角落的人都听得是清清楚楚。但凡有半点血性的赵氏男儿闻之，无不感到羞愧。</p>
<p>嬴姓是上古八姓，是个古老的种族。嬴姓赵氏一族，历经数百年何曾怕过战事。赵君也是有血性的男儿，晋阳郡主之言，令他精神振奋，豪气涌于心间。</p>
<p>“君上，三晋联军数万将士的首级尚在秦国。秦国实乃残暴之国，泯灭人性。我们岂能与之主和。主和，怎能对得起死去的数万将士。”赵歇神色悲愤道：“臣，主战。”</p>
<p>修鱼一战，秦国斩首三晋8.2万。赵国也在这场战争中，战死了数万好男儿。活着的人，没有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反而选择求和，苟延残喘地活着。这是对赵氏男儿的羞辱。</p>
<p>有朝一日魂归尘土，他们有何脸面去见地下死去的人。赵宫中年轻地将领尤其是参加了修鱼之战的人被赵云舒、赵歇之言勾起了悲壮之事。向秦国求和，他们怎能甘心。</p>
<p>赵氏男儿宁可战死疆场，亦不愿意屈辱地活着。</p>
<p>秦国出兵赵国，激怒了赵氏男儿。赵宫主战之音，一浪高过一浪。</p>
<p>赵君也不是胆弱之君。</p>
<p>赵肃侯甍，魏国邀集齐、楚、燕、秦前来会葬，图谋赵国。五国会葬，形势对赵国极为不利。稍有不慎，赵国便会有亡国之忧。</p>
<p>那时的赵君刚继承大位，年仅十五岁。面对外忧内患，年少的赵雍为了保住赵肃侯再世时的英明，选择‘最笨’的方式与诸侯国争锋相对。</p>
<p>今，赵君继位已有十年。赵国在他带领下，虽没能傲视诸侯。但赵国的国力，与十年前相比要强盛许多。</p>
<p>“文臣主和，武将主战。此乃赵国之幸。向秦国求和，寡人做不到。”赵雍神色一冷，续道：“晋阳郡主说得对，一个人没有傲骨，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一个没有灵魂的国家，岂能傲然立于世间。”</p>
<p>赵豹见赵君陷入个人情感之中，不顾及国家的利益，出言道：“君上…”</p>
<p>“寡人心意已决，与秦国开战。”赵雍眸色深沉道：“十年前，魏、齐、楚、秦、燕五国伺机图我，寡人尚且不屈。秦国出兵攻我，寡人岂会主和。秦国愿战，寡人奉陪。”</p>
<p>赵雍用一己之威，强势压制主和之人。</p>
<p>相邦公子豹虽不愿意主战，但他也明白，国君的意志是任何人都不能动摇。赵肃侯终其一生，夺地平叛，四处征战诸侯，以扬国威。其子，赵雍也继承了赵肃侯的胆识和魄力。</p>
<p>赵雍位立宫廷，不怒自威。决定与秦国开战，他便要做周密的部署。如今的秦国国力蒸蒸日上，亦非十年之前。</p>
<p>十年之前，三晋合力压制秦国不费吹灰之力。今秦国斩首三晋联军8.2万，其国力之强。赵雍也从血的惨痛教训之中，醒悟过来。</p>
<p>赵国的国力，不足以争天下。</p>
<p>去王称君，便是赵国脱离中原诸侯争霸的开端。</p>
<p>赵宫诸臣听闻君上主张与秦国开战，吸了一口冷气，来缓解心中不安的情绪。</p>
<p>三晋合力打不过秦国，赵国一国之力岂能打赢秦国。赵君的选择太不理智。</p>
<p>众人尚未缓过气来。赵雍面对众人，发布诏令道：“晋阳郡主，你即日回晋阳，守我旧都。以防秦国渡河偷袭河西之地。”</p>
<p>赵云舒正色道：“喏。”</p>
<p>“秦国攻我中都、西阳。赵歇，寡人令你举兵前去救援。”</p>
<p>“喏。”</p>
<p>“赵固，你即刻回代郡，严密注视燕国和楼烦等胡人动向。以防燕国和楼烦趁秦国攻我之际，偷袭我国。”</p>
<p>“喏。”</p>
<p>“田不礼、庞武、公孙璞。你们三人领一万将士前往鄗城，以防中山国偷袭。”</p>
<p>“喏。”</p>
<p>“李兑，前往中牟，注意魏国的动向。”</p>
<p>“喏。”</p>
<p>“楼缓，你率军前往赵、齐边境，时刻要提高警惕，注意齐国的动向。”</p>
<p>“喏。”</p>
<p>“相邦、肥义，邯郸的安危，寡人就拜托二位了。”</p>
<p>“喏。”</p>
<p>赵豹见国君神情镇定自若，已然有国君之威仪，心中诧异道：“君上长大了，已非十年前少不更事之人。”</p>
<p>赵君散了朝会，安排了一场简单的宴会。宴会上没有琴瑟筝茗，没有美姬起舞。赵君举起酒樽道：“赵国的安危就拜托诸位了。”</p>
<p>众人回礼，一饮杯中之酒。</p>
<p>“今日，寡人替诸君送行。”赵雍注视着众人，扬声道：“寡人会在宫中等待诸君佳音。”</p>
<p>“臣等不负君上。”众人饮完杯中之酒，“臣等告退。”</p>
<p>赵云舒最后一个走出大殿，转过身看了赵君身边的人一眼，双眸之中留恋不舍。此去邯郸，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p>
<p>赵君是个明白人，看出了赵云舒的心意，喊道：“望族替寡人送郡主出宫。”</p>
<p>司马望族闻言，愣了片刻。</p>
<p>赵云舒闻言，唇角含着一抹微笑，领命道：“谢君上。”</p>
<p>司马望族朝着赵君拱手行礼，沉重地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赵云舒心情舒畅，挪动莲步往宫外走去。走出殿门，赵云舒停下脚步，扶着额头。</p>
<p>司马望族见状，忙问道：“郡主，你没事吧！”</p>
<p>赵云舒闻言，心想：“你的心里还是有我。”</p>
<p>司马望族见对方静默良久，没有说话，又道：“郡主，身体可有不适。”</p>
<p>赵云舒回过神来，启唇道：“没事。”</p>
<p>司马望族不解风情地伸出手道：“郡主，请。”</p>
<p>“宫卫使大人，云舒是多不受你待见。”赵云舒双眼注视着前方，语调有几分嘲弄道：“君上命你送我，你催我赶路是什么意思。你不想送我，云舒也不会强人所难。”</p>
<p>司马望族淡然道： “郡主，我没有那个意思。”</p>
<p>“出宫的路太长，我要慢慢地走。”赵云舒展颜一笑，将双手放在背后，继续往前走。司马望族也没答话，默默地跟了上去。</p>
<p>两人一前一后保持距离，一句话也没有说。</p>
<p>行至宫门，赵云舒停下脚步，忽然转过身来，凝视着他的双眸，问道：“我要走了，你可有话对我说？”</p>
<p>司马望族眉睫一动，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走了，他应该说点什么呢？</p>
<p>“宫卫使大人。”赵云舒一声苦笑，“能否帮我一个忙。”</p>
<p>司马望族忙道：“郡主有何吩咐。”</p>
<p>“吩咐谈不上。”赵云出唇角含笑，“云舒回到晋阳，你能否来看我。”</p>
<p>司马望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语塞，不知怎么应答。</p>
<p>赵云舒见他神情不乐意，目光幽幽，宛如说的玩笑话，“云舒忘了，宫卫使是君上红人，怎会有时间来看我。”</p>
<p>司马望族沉吟片刻，也不知道怎样应答。</p>
<p>为了避免尴尬，赵云舒转过身去，退后一步，主动与司马望族肩并肩站着。赵云舒沉重地出了一口气，凝视着尽在眼前的宫门。一旦，她跨过这道门，他们还能这样说会话吗？</p>
<p>赵云舒不想以沉默渡过剩下的时光，主动打破沉默，轻声地问道：“宫卫使是君上身边的大红人，追求者无数。庞将军有一女，容貌与你相配，宫卫使是否有意。”</p>
<p>“我。”司马望族失笑道，“郡主说笑了。像我这种人，注定是会孤独终老的。”</p>
<p>赵云舒闻言，少女的声音，噗嗤一笑，“你呀！总是板着一张脸，任何女孩子见了都会不喜，不躲你才怪。孤独终老，活该。”</p>
<p>司马望族赔笑道：“郡主说的是。”</p>
<p>突然之间，两人相处的气氛也没有刚才那般尴尬。</p>
<p>赵云舒很自然地问道：“我们有多久没能这样子说话呢？”</p>
<p>司马望族也没拘束，淡然地回答，“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p>
<p>“有些事，我一直记在心上。”赵云舒吐出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p>
<p>司马望族想也没想，回答道：“你喊我不要理你的。”</p>
<p>“你傻不傻。”赵云舒急得跺脚，“我那时是生气，说的话是气话，你听不出来？”</p>
<p>“我怎么知道。”司马望族无奈道：“女人真善变，让人捉摸不透。”</p>
<p>“当初你我，勇敢一点。我们会不会再一起。”赵云舒见他眼神回避，叹道：“也许我们的缘分尽了。”</p>
<p>“郡主，到了。”司马望族不敢看她，“我该回去了。”</p>
<p>“宫卫使，你就如此讨厌我。”赵云舒凝视着他的双眸，柔情似水地说道：“我念君心如初见，君可待我若当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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