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赵、燕、秦结盟
<p>燕易后注视着公子稷消失的背影，问道：“王儿有没有想过赵国为什么选择拥护公子稷。而不是选择拥护其他人。”</p>
<p>燕王职迎视着母亲投来的目光，平静地答道：“赵国选择公子稷有三个目的。第一个是为了挑逗秦国内斗，达到削弱秦国的目的。”</p>
<p>“如何弱秦。”</p>
<p>“秦惠后和芈八子为了争夺王位，打了三年。公子稷回去，打乱了芈八子的计划，秦国新的一轮宫廷争斗在所难免。”</p>
<p>“王儿说得不错。他回去是要加剧秦国动荡。所以，我才不想他卷入宫廷争斗。”</p>
<p>“这场内乱，让秦孝公、秦惠王、秦武王三代积累的人才，毁于一旦。舅舅回去，会加剧秦国的动乱。但嬴姓子孙，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p>
<p>“第二个目的又是什么。”</p>
<p>“第二是为了插手秦国内政，向公子稷施恩。”</p>
<p>“施恩？”</p>
<p>“公子稷成为秦王，就会和燕国、赵国结盟。燕、赵、秦三国之间在数年甚至数十年内都能保持和平。赵国北边交好燕国，西边交好秦国，南边交好韩魏。赵君就可以攻灭中山，击退北胡，开拓疆土。”</p>
<p>“王儿说说第三个目的。”</p>
<p>“第三个目的，是赵君害怕齐、秦、燕结盟，联合干涉赵国内政。赵君选择拥立公子稷的同时，也是为了试探我的态度。”</p>
<p>燕易后问道：“母后不解，王儿看透赵国的计谋。为何会响应赵君的号召，拥护公子稷回国。”</p>
<p>燕王职答道：“职儿拥护舅舅，一是为了还赵君助我之恩；二是送舅舅一个人情，从而让秦、燕结盟；三是燕国孱弱，需要更多的朋友。”</p>
<p>“我响应赵国号召，拥护舅舅，并派大军送他回国。秦、赵都是我国的朋友。有赵国和秦国牵制齐国和楚国，我就可以腾出手来，向赵君学习，推行胡服骑射，开拓北疆。”</p>
<p>“王儿长大了，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王。母后还以为王儿是忌惮赵国的淫威，被迫做出的决定。一切都是母后多虑了。”燕易后露出了笑容，“王儿，明日你代替母后去送一送公子稷。”</p>
<p>“母后不说，我也会去送。”燕王职问道：“母后，舅舅能够在秦国站稳脚跟？”</p>
<p>“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再难再苦，他都会迎难而上。”燕易后道：“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他，能够成为秦国一代贤王，守住秦国的江山。”</p>
<p>翌日，晨阳初升。燕王职亲自送赵固、乐毅和公子稷出城。</p>
<p>燕王职对着赵固、乐毅二人行礼道：“公子稷就拜托两位了。”</p>
<p>赵固、乐毅回礼。</p>
<p>燕王职又道：“小舅舅，一路保重。”</p>
<p>公子稷答道：“王上保重。”</p>
<p>燕将姬无望道：“王上放心，臣会保护公子稷。”</p>
<p>燕王职看了看众人，行礼道：“此次一别，他日再难相见。诸位，保重。”</p>
<p>赵固、乐毅、公子稷、姬无望等人行礼，向燕王职辞别。燕、赵两国组成的护送大军，离开蓟城，前往秦国咸阳。</p>
<p>往前行走一段路程，公子稷命人将马车停下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数年的蓟城，躬身行礼，便踏上了归国的旅程。</p>
<p>公子稷也不知道，回国对他意味着什么。他能否继承父兄的伟业，带领秦国登上新的台阶。</p>
<p>秦国等待他的命运又会如何。</p>
<p>公子稷虽然还在燕国，但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咸阳。他的母后、弟弟、舅舅，还有父王、惠后、秦王荡等人的记忆一道又一道涌入他的脑海。</p>
<p>公子稷想起父兄伟业，暗自起誓道：“回到咸阳，他要做一名合格的王，继承和发扬父兄的伟业，征战诸侯，傲视天下。”</p>
<p>大军行了十日，来到赵国代郡。</p>
<p>忽然，赵希快马赶来，俯首在赵固耳边说了什么。赵固闻言，脸颊闪现出一瞬即逝的惊讶。</p>
<p>赵固平复心情来到公子稷车前，行礼道：“公子，吾君派上使在十里亭，为公子送行。”</p>
<p>“多谢赵君好意。”公子稷的车帘被人打开，回礼道：“麻烦代相，为我引路。”</p>
<p>公子稷、赵固、乐毅和姬无望等人跟随赵希前往十里亭。</p>
<p>乐毅往亭内看去，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心道：“君上，怎么亲自来了。”</p>
<p>赵雍见众人来到亭中，不等众人行礼，率先道：“吾君听闻公子路过代郡，特意派我前来，恭送公子回国。我以备好薄酒，为君践行。请诸位入坐。”</p>
<p>赵固、乐毅显然明白赵君之举是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行礼道：“谢上使。”</p>
<p>姬无望见赵固、乐毅对眼前这人恭顺有礼，又仔细打量了赵国的上使。此人气度非凡，仪表不俗，气魄逼人。燕王职皆不能与之相比。姬无望绝不相信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是赵国上使。但对方是何人，他也猜不透。</p>
<p>姬无望乃宗室之人，身居高位，虽看不清形势，但也保持警惕。他见代相和乐毅恭顺有礼，也谦恭道：“姬无望拜会上使。吾王让我领五千将士，与赵国一起护送公子稷回秦国。”</p>
<p>赵雍神色自然地问道：“燕王身体可好。”</p>
<p>“吾王身体安康。多谢上使关心。”姬无望闻言，心中更加充满疑惑。对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绝不是一个臣子。他心道：“此人不是太子章，就是赵君本人。”姬无望转念一想，赵君身份高贵，岂会亲自来送秦质子。</p>
<p>赵雍问道：“姬将军，燕王可有什么话对吾君说。”</p>
<p>姬无望想了想临行前燕王职交代的话，答道：“吾王感谢赵君昔日相助之恩。吾王说没有赵国，没有赵君，就不会有他。吾王以国祚起誓，永生之年，燕、赵结为兄弟之邦，和平共处，绝不会派一兵一卒攻伐赵国。”</p>
<p>“燕国在燕王的治理下，国力蒸蒸日上。燕王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赵雍看着燕将，试探地问道：“吾君以赵固、乐毅出使燕国，护送公子稷回秦国。燕王有没有说吾君之举是干涉他国内政。”</p>
<p>“吾王说赵君扶持公子稷回秦国继任为王，就像几年前扶持他回燕国继任王位一样，乃大义之举。吾王为了响应赵君的号召，派我领五千将士与赵国一起护送公子稷回国。”姬无望见着赵君的眼神，有种臣服的感觉，“吾王说赵君不仅是仁义之君，还是有为之君。赵君不顾天下人的眼光，推行胡服骑射，其胆量和魄力，吾王万分不及。”</p>
<p>赵雍笑道：“燕王太谬赞了。你可不知道，吾君年轻的时候被诸侯欺负得够惨。吾君推行胡服骑射就是为了富国强兵。吾君不想欺负诸侯，也不想被诸侯欺负。燕王在易水边筑黄金台招贤，美名传遍诸侯。假以时日，燕王也会叱咤风云。”</p>
<p>姬无望答道：“果真如此，吾王就会感谢赵君的恩情。”</p>
<p>“哈哈哈哈。”赵雍大笑，问道：“公子回国，长途漫漫。我代替吾君敬你一杯。”</p>
<p>公子稷举起酒樽，谢礼道：“我能回国，继任王上，都是燕赵之功。大使能否为我带句话给赵君。”</p>
<p>赵雍问道：“公子想要我带什么话。”</p>
<p>公子稷道：“稷，感谢赵君相助之恩。”</p>
<p>“公子这句话，我一定转达给赵君。”赵雍举起酒樽道：“公子请。”</p>
<p>公子稷举起酒樽，扬起脖子喝尽杯中美酒，赞道：“皆说赵酒乃天下美酒，今日饮之名不虚传。”</p>
<p>“哈哈哈哈。”赵雍心情大悦道：“公子喜欢，我就送公子几坛赵酒。”</p>
<p>公子稷谢道：“多谢赵君。”</p>
<p>赵雍闻言，顿了一下，他极力隐藏自己的身份，自知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为何还是被眼前这个少年看破了身份。</p>
<p>赵雍却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皆有大国之君的风范。赵雍抿嘴笑了笑，对着众人举樽道：“诸位请。”</p>
<p>赵固、乐毅、姬无望、公子稷一起举起酒樽，迎向赵君，痛饮一樽。</p>
<p>赵雍放下酒樽，面向公子稷，语调平和地问道：“几年前，燕国内乱，吾君扶持燕王。燕、赵两国边疆获得数十年和平、稳定。吾君扶持公子稷回秦国。公子回国成为秦王。赵国能够得到什么好处。秦、赵两国又该何去何从。”</p>
<p>公子稷答道：“赵君之恩，我终身不忘。燕王与赵国缔结盟约，两国永结兄弟之邦。我若为秦王，也愿与赵国缔结盟约，两国为兄弟之邦，绝不相争。”</p>
<p>赵雍问道：“去年，吾君率军西渡，攻取上郡一半的疆土。公子为秦王之后，会不会出兵攻我。”</p>
<p>“秦国内乱，无暇顾及边疆。上郡之地，已被林胡占领。赵君击败林胡，占领疆土而不继续攻秦。足以见得，赵君没有多要一寸山河的意思。”公子稷答道：“赵君所取之地本就是赵国的疆土。此地，也算是物归原主。”</p>
<p>赵雍怔了一瞬，问道：“秦国不攻打赵国。赵国攻打秦国，公子又会如何应对。”</p>
<p>公子稷想了想，答道：“赵君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秦国是不会主动攻伐赵国。赵君若率军攻秦国，秦国愿率军退避三舍。”</p>
<p>公子稷既说了感谢赵君之意，同时也表达了赵君过了三里，秦国就会全力抵抗。公子稷回答，进退有理。秦、赵结盟，互不侵犯。但秦、赵两国为了利益，也许会背盟。公子稷能做的就是不举兵攻赵国，但赵国出兵攻打秦国。公子稷选择退避三舍，先礼后兵。</p>
<p>这三里就是两国争斗最后的底线。</p>
<p>退避三舍，这四个字的意思赵雍岂能不明白。赵雍见公子稷年龄十九，不卑不亢，回答也是进退有度，心道：“这家伙如此年轻就懂得应对。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赵国攻伐中原诸侯，他会成为赵国最大的敌人。”</p>
<p>公子稷虽然以退避三舍回答了赵雍的问题。公子稷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语调平和。但公子稷年少，没有位居高堂的经验。回答赵君之语时候，还是少了几分胆量，也缺少几分底气。</p>
<p>赵雍笑道：“秦国不攻打赵国，赵国也不会为难秦国。秦、赵两国同宗同祖，皆是嬴姓赵氏子孙。两国本应该携起手来，相扶相持，共同应对诸侯。秦、赵两国岂会有兵戈之患。”</p>
<p>公子稷见赵君语调平和，但也感觉到来自对方带来强大的逼迫感。这种感觉在他和燕易后、燕王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存在过。在赵国使者面前，那种逼迫感更加强烈。</p>
<p>公子稷答道：“如此甚好。”</p>
<p>“邦交大事，以利为主。”赵雍又问道：“公子没有诚意，吾君如何信任你。”</p>
<p>“燕王感谢赵君恩德，与赵缔结和平。燕王起誓，终他一生，与赵君缔结和平，永无兵戈之患。”公子稷起誓道：“我以秦国国祚起誓，为了感谢赵君相助之恩德。秦、赵结为兄弟之邦。终我一生，绝不与赵国有兵戈之患。”</p>
<p>“秦国和赵国能够保持二十年，足矣。”赵雍又道：“公子离开燕国时，想必燕易后、燕王职也送了一句话给你吧！”</p>
<p>公子稷点头道：“燕易后、燕王职送我两个字...隐忍。”</p>
<p>赵雍也道：“善于隐忍自己的锋芒是见好事。但隐忍过度，就会让人觉得懦弱。”</p>
<p>公子稷眼神一亮，谢道：“多谢赵君。我必会铭记于心。”</p>
<p>赵雍不露声色，也不表露身份，问道：“吾愿意代替赵君，与你们立下盟誓。不知两位意下如何。”</p>
<p>公子稷、姬无望相互一视，齐声道：“我们正有此意。”</p>
<p>赵雍举起酒樽，面向公子稷、姬无望，扬声道：“恭祝赵、燕、秦三国缔结盟约，永为兄弟之邦。相扶相持，共对诸侯。”</p>
<p>赵雍说完，酒樽向前一送，豪气干云，喝下了手中的美酒。</p>
<p>公子稷和姬无望也仰头饮完杯中之酒。</p>
<p>赵雍看了看天色道：“归国漫漫，公子保重。”</p>
<p>公子稷拱手道：“多谢相送，告辞。”</p>
<p>姬无望鞠躬，拱手道：“告辞。”</p>
<p>赵固赔罪道：“公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接下来由乐将军送你。”</p>
<p>“一路走来，多谢代相。乐将军让你受苦了。”公子稷对着众人一一行礼道：“诸位，告辞。”</p>
<p>司马望族巡视归来，见公子稷等人已经离开，问道：“君上，你觉得公子稷如何。”</p>
<p>赵雍望着消失的大军，感慨道：“公子稷是一位贤能之人。他成为秦国真正王的时候，就是赵国灾难的开始。”</p>
<p>赵固问道：“君上答应与燕国保持永生不相伐。臣不明白，君上为何与秦国保持二十年和平。”</p>
<p>“燕、赵男儿，注重信义，一诺千金。燕国许下的诺言，寡人自然相信。”赵雍悠悠地说道：“秦国乃虎狼之邦，毫无信义。能够与他们保持二十年和平，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十年之内，秦赵两国秋毫无犯。寡人利用这十年时间，灭中山，击北胡，开拓疆土，发展国力。天下诸侯，安能犯赵。”</p>
<p>十五日后，公子稷抵达咸阳郊外。公子稷登上高处，注视着高大威猛的咸阳城。</p>
<p>这座城他已经阔别了数年。他早已经忘了咸阳是什么样子。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归秦国，回到咸阳。当他看着生他、养他咸阳的时候，他留下了眼泪。</p>
<p>秦国，他回来了。咸阳，他回来了。</p>
<p>几年前，他从这里前往燕国，成为质子。</p>
<p>几年后，他从燕国回到秦国，他将成为秦国的王。</p>
<p>他能够继承父兄的基业，能够为秦国开拓疆土，成为贤王吗？</p>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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