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秦王稷之谋
<p>赵攻中山，马踏灵寿。几次交战，赵胜，中山惨败。</p>
<p>赵雍先以武力压迫中山，消灭中山国有生力量。其次，以攻心之术，瓦解中山人的斗志。中山国大司寇见大势已去，无奈向赵雍请降。</p>
<p>赵雍入住中山宫，接受中山人请降。赵雍并没有趁势灭了赵国百年的腹心之患。相反，赵雍扶持公子尚为中山国新王。</p>
<p>赵雍之举，莫说令公子尚以及中山国臣民看不明白。就连赵国臣民也弄不清赵主父的心思。</p>
<p>赵雍控制灵寿局势后，稳定公子尚等人之后，住在中山宫昭阳殿。</p>
<p>赵雍在朝阳殿见文臣武将脸色不喜，含笑道：“孤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们有话，不妨直言。”</p>
<p>田不礼第一个按捺不住地说道：“荡平中山，血洗灵寿。这是历代赵氏先祖的使命。今，中山国被我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公子尚等为代表的大臣，向我们请降。臣实在想不明白。主父，为何放过这次吞并中山，消除腹心之患的机会。”</p>
<p>田不礼此言一出，赵国文臣武将都表示不满。</p>
<p>“孤，没有趁势吞并中山，反而扶持公子尚为王。孤，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孤也知晓，你们心里面想的是什么。正如你们所言，马踏灵寿，荡平中山，这是先祖的夙愿。也是雪先君被困鄗城之耻。这也是孤要完成的使命” 赵雍迎视着众人的眼光，眸色宁静地答道：“孤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有深层次的考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孤的用心。”</p>
<p>“眼下是灭中山，肃清我国腹心之患，最好时机。”田不礼误以为君后甍逝后，主父心智大衰，语调充满抱怨道：“主父不灭中山，扶持公子尚为王。一旦，中山人在公子尚号召下，凝聚人心。主父之举岂不是养虎为患。我们攻灭中山，肃清腹心之患，岂不是再次落空。下次，我们想要攻灭中山，不知要等多久。”</p>
<p>公子章也道：“主父之举，孩儿也不明白。”</p>
<p>诸臣也道：“臣等也不明白。”</p>
<p>赵雍平静地眼神看着不满的众人，心里也不感到半分恼怒。攻灭中山很容易，但善后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大争之世，兼并一个坐拥八百里山河的国家，更是不易。且不说被兼并之国是否会反叛。中原诸侯也不会坐视不管。</p>
<p>身为一国之君，要想兼并数百里的国家，全身而退。就需要国君拥有大局观，见识长远。否则，攻灭中山，不是福。反而还会遭到诸侯联合攻伐，是祸端的开始。</p>
<p>齐吞燕，楚灭越，都遭到诸侯联合攻伐，国力大衰。要想在大争之世全身而退，就需要步步为营，不能走错一步。一步错，满盘皆输。</p>
<p>“孤，不一举亡中山，原因有四。”赵雍语调平静地说道：“其一，我们虽攻破中山，马踏灵寿。但中山民风彪悍，民心未归。中山人仍然忠于中山国，国内还有很强的战斗力。”</p>
<p>田不礼不屑道：“中山人不服，我们就用武力镇压他们。”</p>
<p>又有几人支持田不礼的观点。中山人不服，就用武力镇压。</p>
<p>“武力会令人恐惧，也会激发复叛抗争的精神，永远也不会令人屈服。魏国以武力攻打中山，用了三年时间而破之。二十年后，中山再次复国。孤要的不只是攻破中山，还要从今之后，再无中山。”赵雍顿了顿又道：“攻其国，失其民，不能强国，反而弱之，得之无益。”</p>
<p>公子章看着赵雍，眸色激动地道：“今日之后，再无中山。”</p>
<p>“这才是孤要的结果。”赵雍语速缓慢道：“我们攻破中山，中山人复叛。我们就会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平叛。这也是齐国攻破燕都蓟城，却不能站稳脚跟的原因。中山人几次灭国，几次复国。中山人顽强的精神，着实令人吃惊。孤要灭之，就不能让它死灰复燃。”</p>
<p>“主父所言不错，要灭之，就不能死灰复燃。”田不礼问道：“魏国三年破其国，二十年后又复国。主父，如何才能彻底灭之。”</p>
<p>“这就是孤的第二个原因。孤，打算用鲸吞的方式，兼并中山。”赵雍语调清晰，言辞刚烈道：“齐国不足六十日攻灭燕国，那是因为燕国离心离德。孤，要灭中山，就要中山人离心离德。孤要中山人对自己的国家，彻底死心。孤，一边用武力压制反叛，另一边用德行感昭他们。”</p>
<p>公子章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问道：“主父，第三个原因是什么。”</p>
<p>赵雍见儿子开始考虑事情，心中甚慰，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慈爱，“我国吞并中山，是一把双刃剑。好处就是壮大我国疆土，将代郡和邯郸连成一片，提高了我国整体战斗力。我们攻灭中山，会引发什么恶果。”</p>
<p>公子章忙道：“诸侯见我国势大，势必会插手中山国内政。尤其是齐国。”</p>
<p>“章儿所言不错。”赵雍点了点头道：“齐国背靠大海。今，北边与燕国成为世仇，南边又有强大的楚国，东边是三晋。齐国北上无望，南下又没有路，只能选择西进。齐国要想西进，就不想看着我国走向强大。齐国会怎么办。”</p>
<p>“我们曾在燕地以‘平叛驱齐’对付齐国。齐国也会在中山以‘平叛驱赵’对付我们。”田不礼又道：“中山国的存在，既能削弱我国的整体实力，同时又能牵制燕国。中山国的存在，对齐国来说是至关重要的。”</p>
<p>“齐国是什么心思，孤岂能看不明白。”赵雍神色凝重道：“据赵爵送来的消息。齐国结束南楚战事，在齐、赵边境集结重兵，蠢蠢欲动，伺机插手中山国内政。孤，还是那句话，决不能给齐国这个机会。”</p>
<p>众人闻言，跟着大笑。燕地得而复失，这是齐宣王心中的一道伤痛。齐宣王攻燕不成，与燕结下世仇。为了报赵国一箭之仇，又错判形势，导致楚国攻灭越国。齐宣王虽联合韩、魏三伐楚国，最终还是含恨而终。</p>
<p>田不礼见未雨绸缪的主父回来了，忙道：“主父还有一个原因是什么。”</p>
<p>赵雍沉重地出了一口气，“孤，收到来自北疆的战报。北胡之势不灭，欲卷土重来。孤，好不容易击败三胡，拓九原、云中、雁门三郡数千里山河。孤，岂能让三胡之势，茁壮成长。”</p>
<p>田不礼接话道：“君上的意思是先稳定、巩固北疆局势，再图灭中山。”</p>
<p>“当务之急是稳定北疆，巩固、消化新开拓的疆土。让北地三郡与我国融为一体。中山国的存在，既能隐藏我国真正的实力，还能迷惑诸侯的视线。”赵雍顿了顿，又道：“经此一战，中山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军力，与我国相争。我们要灭中山，也不费吹灰之力。中山名存实亡，孤何需担心。孤，暂且让中山，多存活些时日。”</p>
<p>翌日，中山宫举行盛大朝会。公子尚在赵主父的支持下，成为中山国的王。公子尚继位之后，对赵雍发出挑战道：“赵主父，我若为王，定会重拾旧山河。”</p>
<p>赵雍见公子尚存有男儿之气，勉励道：“孤，等着那一天。”</p>
<p>公子尚见赵主父话中意思完全没有将自己当做一名合格的对手，出言不逊道：“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p>
<p>“孤，再给你一次机会。”赵雍凝重道：“你，可不要让孤失望。”</p>
<p>三日后，赵国和中山国再次缔结和平协议。赵雍也遵守诺言，主动撤军。赵国和中山国恢复到战前的水平。</p>
<p>临走前，赵雍望了一眼灵寿城，豪气盖云地抛下一句话，“孤，来灵寿之时，便是中山亡国之日。”</p>
<p>……</p>
<p>赵国攻伐中山之时，秦国再次出兵攻打楚国。由于齐人靖郭君不远千里，来到秦国为相。秦王大肆散播齐、秦交好的消息。</p>
<p>其一是为了向诸侯传达一个信号，以齐、秦之盟，达到震慑对秦不敬的诸侯；其二，为伐楚做好准备。由于韩、魏、齐三国联合起来三伐楚国。三国军事上保持同盟。秦王不能东出攻伐韩、魏，只好将长剑，再次挥向了楚国。</p>
<p>公元前300年。秦国趁着齐、韩、魏三国在垂沙大败楚军，斩杀楚将唐昧之际，出兵重丘。重丘一战，秦胜，楚败。秦国趁胜追击，杀死楚将景缺，斩首两万。</p>
<p>秦楚再次交战，占领楚国五座城池，斩首五万。</p>
<p>秦王稷三战皆胜，信心大增，大喜道：“靖郭君助我，我军方能大破楚军，斩首五万。”</p>
<p>“皆是王上福泽所致。”靖郭君心中又道：“秦王是向我炫耀军功吗？”</p>
<p>秦王稷不知靖郭君所想，笑道：“靖郭君，我国重创楚军，接下来又该如何。”</p>
<p>靖郭君语调柔和道：“军国大事，还请王上定夺。”</p>
<p>“寡人揍了楚国。楚国定会不服。”秦王稷看着靖郭君的眼神，语调畅快道：“寡人继续揍楚国。秦、楚将会彻底交恶。是时候与楚国和谈了。”</p>
<p>靖郭君迟疑道：“王上，楚国会与我国何谈？”</p>
<p>“楚王老了。早已经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秦王稷语调有几分惋惜，“寡人修书一封去楚国。楚王不给寡人面子，寡人就可以问罪楚王。寡人出兵攻打楚国，也算是师出有名。”</p>
<p>靖郭君赔笑道：“王上所言甚是。”</p>
<p>秦王稷问道：“素闻靖郭君身边不乏大才之人。靖郭君能否帮寡人修书一封，送去楚国。”</p>
<p>靖郭君领命道：“王上有命，臣自当遵命。”</p>
<p>“寡人就喜欢靖郭君快人快语。”秦王稷话锋一转，问道：“靖郭君，寡人有一事不明。”</p>
<p>“王上请说。”</p>
<p>“寡人收到来自赵国的国书。赵君年过四旬，壮年之际，为何会提前禅位。”</p>
<p>“赵君继位至今，行事风格总会令人不解，但又总会给人惊喜。赵君的一生，几乎没人能懂。”靖郭君愁苦道：“赵君提前禅位，出于什么目的，臣也想不明白。”</p>
<p>“赵君禅位，罢黜太子，传位公子何。”秦王稷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赵君行事，一向高深莫测，无人能懂。寡人着实想不明白。”</p>
<p>“王上想不明白，何须多想。”靖郭君劝慰道：“赵君提前禅位、废长立幼，但赵国朝局并未出现大乱。足以见得，赵君的人格魅力和胆识、谋略，非常人能比。王上要和赵国交好。”</p>
<p>“靖郭君不说，寡人也会和赵国交好。父王、燕王曾说赵君是不世之君，是个可怕的对手。寡人可不想与赵国为敌。”秦王稷平复心神道：“寡人能成为秦王，多亏赵君扶持。寡人与赵君早有缔结盟约，秦、赵三十年内，两国保持友好，绝不相争。”</p>
<p>“如今的赵君，数伐中山，北击三胡，令北胡臣服，并开拓数千里胡疆。华夏建国上千年，何曾有人取得赵君赫赫千秋功业。”靖郭君眸色向往道：“赵君是赵人和胡人的精神领袖。我们和赵君为敌，会吃大亏的。王上与赵国交好，我们就能击楚国。”</p>
<p>“赵国目前是寡人的朋友。寡人岂能与赵君为敌。”秦王稷又道：“寡人当前的任务是楚国。靖郭君，寡人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得到楚国黔中郡。”</p>
<p>靖郭君问道：“王上有何办法。”</p>
<p>“寡人邀请楚王来武关会盟。”秦王稷淡淡道：“寡人以会盟为由，扣押楚王。寡人向楚王索要疆土，楚王怕死，不怕得不割黔中郡赠送寡人。”</p>
<p>靖郭君虽然知道秦王此举等于葬送了秦国的信义，也不漏声色，附和道：“王上之举，实在高明。”</p>
<p>秦王稷听了，心中大喜。</p>
<p>翌日，靖郭君修书一封，上呈给秦王稷。</p>
<p>秦王稷看了靖郭君的文书，赞道：“靖郭君的文章写得太好了。此书送去楚国，楚王不来会盟，也得来。”</p>
<p>“多谢王上谬赞。”靖郭君又问道：“王上，邀楚王会盟，要不要告诉太后。”</p>
<p>“秦国的事情，我做主。”秦王稷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寡人这就派人出使楚国。楚王来会盟之日，就是寡人开拓疆土之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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