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助我归秦，我助你归齐
<p>靖郭君说完，躬身行礼，走出大殿。秦王稷也没有挽留，任由靖郭君离去。</p>
<p>寿烛进殿见王上神色哀伤，问道：“王上，这是怎么了。”</p>
<p>“寡人不该试探秦相。”秦王稷稳定心神，又道：“秦相对寡人坦诚相待。寡人不仅质疑他，还处处防着他。寡人之举，令秦相心寒。秦相对寡人失望透顶，打算离秦归国。秦相离开大殿那道落寞的背影，寡人难忘啊！”</p>
<p>寿烛问道：“秦相，当真决定离秦归齐。”</p>
<p>秦王稷点了点头，“秦相向寡人请辞离秦归齐，那道眼神不是假的。”</p>
<p>寿烛问道：“秦相归国，王上答应了吗？”</p>
<p>“秦相不负秦国，不负寡人。”秦王稷哀伤道：“秦相要走，寡人岂能拦着他。”</p>
<p>寿烛神情激动道：“王上，万万不可让秦相归齐。”</p>
<p>秦王见向来稳重的寿烛，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问道：“为何不能让他归齐。”</p>
<p>“靖郭君之贤，诸侯皆知。靖郭君又是齐族，齐王同宗之人。靖郭君若归齐，秦危矣。”</p>
<p>秦王脸色突变，喝道：“靖郭君岂会负寡人。”</p>
<p>寿烛见王上想法太天真，急道：“王上，岂不知公孙衍乎？”</p>
<p>秦王闻言，沉默不语</p>
<p>公孙衍是魏人，流落秦国。</p>
<p>公孙衍凭借军功，成为秦国大良造。魏人张仪来秦，以霸道之术面见秦惠王。秦惠王听之，对张仪十分信赖和倚重，并以他为相。</p>
<p>张仪得势，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着手排除异己、打压公孙衍等人。公孙衍几次与张仪交锋，败下阵来，渐渐在秦惠王跟前失势。</p>
<p>公孙衍是有傲骨之人，不愿与张仪之徒为伍，向秦惠王请辞，离秦归魏。</p>
<p>秦惠王念及公孙衍收复河西的战功，不忍杀之，让其归国。</p>
<p>公孙衍归魏，重整魏国残破山河，联齐攻赵，大显合纵之能。秦惠王这才意识到，公孙衍的威胁。</p>
<p>秦国东出函谷正盛，严重威胁到魏国利益。公孙衍有说诸侯，首倡合纵。韩、赵、魏、燕、楚五国联军兵发函谷，给秦国带来有史以来第一次亡国危机。</p>
<p>若非神灵保佑，秦国亡矣。</p>
<p>公孙衍是秦人的噩梦，秦王稷也不能忘。但若真的杀了靖郭君，他又于心不忍。</p>
<p>“王上，我们不能让靖郭君回去。”寿烛见秦王处理国事，没有其父兄果断，“靖郭君入秦为相，一岁有余。靖郭君知道秦国很多机密大事。此人若归，必将危害秦国。王上，难道想让靖郭君成为第二个公孙衍。”</p>
<p>秦王稷神色冷峻下来，“此事，容寡人好好想想。”</p>
<p>“靖郭君是猛虎，王上让他归齐，无疑纵虎归山。靖郭君归齐，必会给秦国带来灾难。请王上以大局为重，绝不能让他归国。”</p>
<p>秦王稷沉默良久，挥手道：“下去吧！”</p>
<p>靖郭君回到府邸，冯谖、公孙弘等人围了上来。</p>
<p>靖郭君忙道：“你们可知，秦王见我是为了何事。”</p>
<p>冯谖是聪明人，笑道：“楚王之事，早已在咸阳传得沸沸扬扬。秦王召公子前去，必是问楚王之事。”</p>
<p>靖郭君见对方一猜就中，无语道：“先生也太聪明了吧！”</p>
<p>公孙弘问道：“秦王召靖郭君去问了什么。”</p>
<p>靖郭君笑道：“秦王开门见山问我，是否将楚王被扣押在秦国的事情，泄露出去。”</p>
<p>公孙弘问道：“靖郭君如何作答。”</p>
<p>靖郭君笑道：“我总不能傻乎乎告诉秦王，此事就是我干的吧！”</p>
<p>“秦王已对公子起疑。”冯谖脸色黯淡下来，“秦国，我们不能多呆了。”</p>
<p>公孙弘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秦王若得知是我们泄露了楚王的行踪。靖郭君就危险了。我们多在秦国呆上一日，危险就会增加。”</p>
<p>“秦国，我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靖郭君脸色僵硬道：“我何尝不愿，早日离秦归齐。出来久了，才知道，母国是最好的。”</p>
<p>冯谖问道：“公子是如何对答秦王。”</p>
<p>“秦王不信任我，我趁机向秦王请辞...离秦归国。”靖郭君回想起秦王说那些话，苦笑道：“秦王还真好忽悠。”</p>
<p>冯谖见状，好奇地问道：“秦王说了什么。”</p>
<p>“秦王再三挽留我。我却装出一副，我不负君，君负我的表情。言语之中，透露出失望。”靖郭君见没人迎合自己，问道：“我请辞的时机不对。”</p>
<p>“靖郭君请辞的时机，再好不过。”公孙弘笑道：“秦王猜忌靖郭君自然理亏。靖郭君对秦王感到失望，主动请辞，这也合情合理。秦王，也不能说什么。”</p>
<p>冯谖却没有他们想的那般乐观，神情严肃地问道：“秦王没有答应公子请辞的要求吧！”</p>
<p>靖郭君没有察觉出对方微笑的变化，得意道：“秦王虽没有说让我离秦归齐，但秦王也不好阻止我归齐！毕竟是君负于我。”</p>
<p>“秦王没有答应公子请求是在衡量其中的厉害。”冯谖低沉道：“公子，我们要提前准备离秦。”</p>
<p>靖郭君笑道：“先生，何需如此紧张。”</p>
<p>冯谖正色道：“秦王若真想让你离秦，便会直接允诺。秦王不开口，并不表示他离不开你。而是，秦王根本不想让你离开。”</p>
<p>“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靖郭君也觉得整件事情不对，“秦王不想让我离开。”</p>
<p>冯谖见对方还没有看清局势，又道：“公子归齐，会让秦王害怕。”</p>
<p>公孙弘问道：“秦王猜忌靖郭君，靖郭君趁势离秦归齐，有何不妥。”</p>
<p>“公子入秦为相，一年有余。秦国机密之事，公子都参于。公子归齐，带着秦国机密离开。秦王岂会放心。”冯谖凝视着靖郭君的眼神，又道：“公子借势向秦王请辞，是没错。公子之言打了秦王措手不及。但，秦王回味过来，想必已经动了杀气。”</p>
<p>“先生的意思是说秦王想杀我。”靖郭君大了一个寒颤，神色不解，“秦王，为何要杀我。”</p>
<p>“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冯谖续道：“公子知道秦国的事情太多了。秦王，岂会放心让你离开。”</p>
<p>公孙弘问道：“靖郭君有危险，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p>
<p>“公子再三请辞，秦王没有开口。”冯谖吸了一口气，“秦王心中早已动了杀气。但念及公子有功于秦，又忌惮公子贤明和齐国宗室的身份，而没有发作。”</p>
<p>靖郭君演技如此精湛，秦王被他忽悠，岂会杀他。</p>
<p>靖郭君笑道：“先生多心了。秦王岂会杀我？”</p>
<p>“非我多虑。”冯谖见对方深处险地，却不知危险，“秦王连楚王都敢扣押、囚禁，杀公子又有什么关系。”</p>
<p>公孙弘道：“秦王不是无情之人，岂会对靖郭君动手。”</p>
<p>冯谖冷笑道：“楚王深陷囹圄，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秦王是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之人乎？”</p>
<p>“先生之言不无道理。秦王连楚王都不放在眼中，岂会忌惮我。”靖郭君越想越害怕，吞了几口唾沫，“我太得意忘形，妄想将秦王玩弄于股掌。我如此小看秦王，是会吃大亏的。”</p>
<p>冯谖点了点头，挖苦道：“公子还知道不能小看秦王。”</p>
<p>“先生，我已经与秦王摊牌，为之奈何。”</p>
<p>“公子已经向秦王开口请辞，我们就要准备几个方案。最坏的打算，我们也要考虑进去。”</p>
<p>“最坏的打算。”靖郭君吸了一口冷气，“我死在秦国，令天下人笑。”</p>
<p>这时，一名侍者快步走来，“靖郭君，有人求见。”</p>
<p>靖郭君问道：“何人。”</p>
<p>“故人。”</p>
<p>“故人。”靖郭君自嘲道：“我在秦国，岂会有故人。”</p>
<p>“那人让我将这个物件送给靖郭君。”侍者拿出物件，双手呈上，续道，“靖郭君看后自然明白他是谁。”</p>
<p>靖郭君接过物件，看了看，神情骤变道：“这是泾阳君公子芾的信物。”</p>
<p>公孙弘纳闷道：“靖郭君来秦一岁有余，泾阳君也不曾来访。这个时候，泾阳君来干什么。”</p>
<p>“我和泾阳君在朝堂上相遇，不过简单行礼问候。他岂会是我的故人。”靖郭君看着物件，心中起疑，“泾阳君来见我，不知是为何事。”</p>
<p>冯谖笑道：“客已至，公子不能不见！”</p>
<p>靖郭君忙道：“请他进来。”</p>
<p>“且慢。”冯谖又道：“公子，应该亲自去见。”</p>
<p>靖郭君忙道：“先生说得不错，我亲自去迎接，才不会怠慢泾阳君。”</p>
<p>泾阳君公子芾见靖郭君走了出来，行礼道：“靖郭君，别来无恙。”</p>
<p>靖郭君琢磨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是秦相，为何泾阳君，称呼他为靖郭君。</p>
<p>靖郭君来不及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笑容满面道：“泾阳君，别来无恙。”</p>
<p>公子芾问道：“我来靖郭君府邸，靖郭君不请我进去喝酒。”</p>
<p>靖郭君见失礼，伸出手道：“泾阳君，请。”</p>
<p>靖郭君一边将公子芾请进府内，另一边命人准备美酒佳肴，招待贵客。</p>
<p>公子芾端起酒樽，淡淡道：“天下美酒，还是赵酒好喝。”</p>
<p>这句话是靖郭君入秦之时，对公子芾说的话。冯谖是聪慧之人，自然明白这句话深意，遣退左右。</p>
<p>靖郭君虽不知冯谖何意，但也不阻挠。</p>
<p>此时，屋内只留下，靖郭君、公子芾、冯谖三人。</p>
<p>公子芾见自己不过随意说了一句，对方就明锐猜中自己话中的意思，更加用心打量眼前之人。冯谖见公子芾看着自己，问道：“泾阳君不是来喝赵酒。”</p>
<p>“一年前，我和靖郭君在赵国邯郸痛饮赵酒，谈论天下大事。靖郭君说赵君是不世之君，我不相信，今日我却信了。赵君在壮年，废太子，扶立公子何。赵君这份胆识、魄力和远见，岂是诸侯能比。”公子芾把玩酒盏，语调轻松，又道，“今日我来，不是为了赵酒，也不是为了谈论赵君。”</p>
<p>靖郭君问道：“泾阳君前来是为了何事。”</p>
<p>公子芾把玩杯盏的手，停了下来，语调平淡道：“靖郭君，王上要杀你。”</p>
<p>靖郭君闻言，瞳孔睁大，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p>
<p>冯谖早就猜到了，脸色平静地问道：“泾阳君将此等机密之事告诉靖郭君。泾阳君不怕秦王怪罪。”</p>
<p>“我在齐国为质，受尽冷眼。靖郭君对我不仅以礼相待，还对我处处关照。我能归秦，皆是靖郭君之功。”公子芾感激道：“靖郭君对我做的每件事，我都铭刻在心。靖郭君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p>
<p>冯谖称赞道：“素闻泾阳君乃重情重义之人。请泾阳君，出手相助。”</p>
<p>靖郭君忙道：“请泾阳君助我。”</p>
<p>“我虽是秦王兄弟，但秦王何曾将我当他兄弟。”公子芾将这话悲凉的话，放在心中，“秦王性情冷漠、无情，无人能够左右他的意见。秦王也听不进去我的话。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p>
<p>靖郭君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什么办法。”</p>
<p>“靖郭君逃吧！”</p>
<p>“这里是秦国，我如何能逃。”靖郭君心想，我乃齐国王族之人，光明正大来到秦国，却要逃回齐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纵使要归齐，也要光明正大的回去。</p>
<p>冯谖见靖郭君乱了分寸，平静地说道：“泾阳君来此，想必是有方法能够化解危机。请泾阳君为靖郭君指条生路。”</p>
<p>公子芾看了看靖郭君，又看了看冯谖，“靖郭君助我归秦，我助靖郭君归齐。秦王身边有一名美姬，秦王对她宠爱有加。这名美姬说一，秦王不说二。靖郭君若能求得美姬相助，必能说动秦王让你归国。”</p>
<p>靖郭君见峰回路转，大喜道：“多谢，泾阳君指路。”</p>
<p>“靖郭君不用谢我。”公子芾看着冯谖，笑道：“靖郭君，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靖郭君好士三千，能人众多。纵使我不来，靖郭君也会安然无恙，离秦归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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