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p>秦王见了老楚王，离开章台，夜已降临。秦王出了大殿，展开双臂，吸了一口气，心情大悦。</p>
<p>秦王徒步来到燕姬寝宫，喊道：“爱姬，为寡人斟酒。寡人今日，要好好喝上几樽。”</p>
<p>燕姬盈盈一拜，轻抬衣袖，示意侍女去将最好的美酒呈上来供秦王饮用。</p>
<p>燕姬走上前，娇滴滴地问道：“王上，何事如此开心。”</p>
<p>秦王伸出左手，抬起燕姬下颚，问道：“你猜猜寡人去了何处。”</p>
<p>燕姬退后一步，欠了欠身，娇笑道：“王上去了何处，我岂能知道。”</p>
<p>秦王坐在主位上，展了展衣袖，笑道：“寡人去了章台，看了楚王。”</p>
<p>燕姬忙道：“莫非，楚王答应割裂疆土给秦国。”</p>
<p>“楚王是有傲骨之人，自然不会答应割裂疆土给寡人。可惜啊！新楚王的傲骨，不及其父万分之一。”秦王伸了伸手，示意燕姬离他近点，又道：“寡人出兵伐秦，夺十五城，斩首楚人数万。楚将昭雎战死，屈原被贬。楚国不思国耻，竟然想与我国议和。”</p>
<p>“恭喜王上，建立功业。”燕姬亲自为秦王斟满酒樽，又道：“王上大喜，理应多喝几樽。”</p>
<p>“寡人，正有此意。”秦王接过酒樽，一饮而尽。</p>
<p>燕姬又为秦王重新斟满美酒道：“王上，再饮一樽。”</p>
<p>“好。”秦王连饮数樽，喝得是相当尽兴，嗤笑道：“什么不可一世的楚王，什么举世闻名的靖郭君。在寡人面前，不过如此。寡人还以为楚王和靖郭君有多大能耐。结果如何？一个被寡人囚禁咸阳，如案板鱼肉。另一个落荒而逃，狼狈不堪。”</p>
<p>芈八子大病一场，这一病就是一个月。这夜，芈八子病情好转，正与公子芾、公子悝、向寿等人用膳。芈八子一边与众人闲谈，另一边询问国政。</p>
<p>忽闻，秦王囚禁楚王、靖郭君归国、秦国出兵伐楚，顿时脸色骤变。此时，魏冉急色而来，喊道：“姐姐，大事不好了。”</p>
<p>芈八子问道：“何事惊慌。”</p>
<p>魏冉颤声道：“齐国号召诸侯伐秦。”</p>
<p>向寿惊道：“齐国号召诸侯伐我。”</p>
<p>魏冉点了点头，“齐、韩、魏三国结盟，集结二十五大军攻秦。三国联军来势汹汹，我们该如何应对。”</p>
<p>芈八子惊骇道：“你说什么。齐、韩、魏三国二十五万联军伐秦。”</p>
<p>魏冉拿出斥候送回来的国书，“姐姐请看。”</p>
<p>芈八子接过国书，展开观阅。芈八子不看则已，一看神情慌乱，“齐国不仅号召诸侯伐秦，还例举伐秦几大罪状。眼前局势，与十几年前五国伐秦，何其相似。联军势大，秦国稍有不慎，国之将亡。”</p>
<p>魏冉也意识到情况危急，问道：“姐姐，联军势大，我们如何应对。”</p>
<p>诸侯伐秦，皆是秦王囚禁楚王、释放靖郭君归国所致。出了这么大事，却不见秦王。</p>
<p>芈八子问道：“秦王在何处。”</p>
<p>公子悝淡淡道：“我国伐楚大胜，秦王正在庆功。”</p>
<p>芈八子见国难将至，坐立难安。芈八子起身，撇下众人，直接奔往燕姬寝宫。</p>
<p>芈八子来到燕姬寝宫，见宫门外有八名宦者、四名宫女和十五名侍卫把守。芈八子对着为首的宦者问道：“秦王何在。”</p>
<p>宦者见是芈八子，得罪不起，又不敢暴露王上行踪，眼神却不自主往殿内看去。芈八子从宦者害怕的眼神之中，已经得到了答案。</p>
<p>芈八子也不为难宦者，往宫门走去。宦者也不敢上前阻拦，战战兢兢地说道：“太后…王上…”</p>
<p>芈八子看了宦者一眼，就将对方吓得匍匐在地上。</p>
<p>就在秦王和燕姬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之时。宫门突然被人推开。</p>
<p>秦王怒喝道：“大胆。何人敢扰了寡人的兴致。”</p>
<p>等到那人走进，秦王见是芈八子，酒醒了几分，吞了几口唾沫，稳定心神，问道：“母后不是病了。怎么来这里了。”</p>
<p>燕姬见了芈八子连忙欠身行礼。</p>
<p>芈八子走近秦王，笑道：“我若不来。怎能听到秦王是如何心高气傲，蔑视天下诸侯的精辟之语。”</p>
<p>秦王道：“秦国之力，不足以挑战天下诸侯。寡人，岂敢蔑视天下诸侯。”</p>
<p>芈八子看了秦王好一会，问道：“你为何囚禁楚王。”</p>
<p>秦王脸色一沉，不喜道：“母后是来兴师问罪。”</p>
<p>芈八子问道：“秦、楚联姻，你囚禁楚王，失信诸侯。天下人会如何看你。”</p>
<p>秦王不满道：“寡人做事自有主张，不需要母后教我。”</p>
<p>“秦王好大的口气。”芈八子怒道：“你囚禁楚王，失信诸侯在前，与楚断交再后。你让靖郭君归国，为何又派人截杀他。”</p>
<p>秦王道：“靖郭君的生死，由寡人决定。寡人既可以放了他，也可以杀了他。”</p>
<p>“胡闹。”芈八子见秦王还在沾沾自喜，喝斥道：“你要杀他就杀，你要放他就放。你怎能如此愚蠢，放之，又截杀之。你让靖郭君蒙受大辱，狼狈不堪。他若归齐，岂不伐秦雪耻。你得罪了楚国，又得罪了齐国。你是想与天下诸侯为敌，令诸侯群起而攻之。”</p>
<p>秦王闻言，衡量一番，额头汗如雨下。他答应释放靖郭君归国，又派人截杀他，令靖郭君狼狈不堪。依照靖郭君的个性，岂能不伐秦雪耻。</p>
<p>秦国得罪了楚国，又得罪了齐国。秦国对战齐、楚两国胜负不大，又有韩、魏等诸侯加入。秦国一国之力对战天下诸侯，岂不是大祸将至。</p>
<p>“囚禁楚王，楚、秦交恶。你为何还要发兵伐楚？你若不伐楚，秦、楚尚有余地周旋。你若伐楚，秦、楚两国不仅彻底决裂，还会成为世仇。你难道想葬送大秦的基业不成。”</p>
<p>“楚王不割疆土给秦国，还辱骂寡人。楚国该打。”秦王怒道：“母后不也是恨楚王、恨楚国吗？”</p>
<p>“我是恨楚国，甚至想着有朝一日，踏破郢都。但，秦国还不能和楚国开战。”</p>
<p>“寡人是秦国的王，想打谁就打谁。想和谁开战，就和谁开战。”</p>
<p>“你以前胡闹，也就算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异想天开。你是秦国的王，每项决定，关乎秦国的未来。怎能意气用事，想打谁，就打谁。你视中原诸侯好欺负乎？”</p>
<p>秦王抬高声调道：“寡人是秦国的王，秦国的天下。寡人说了算。”</p>
<p>“秦国的天下，你说了算？”芈八子冷喝道：“没有我。你能成为秦国的王，坐稳王位。”</p>
<p>“太后，休要放肆。太后，用这种语气跟寡人讲话，就不怕寡人发怒，问罪于你？”</p>
<p>芈八子气愤不过，上前给秦王两巴掌。</p>
<p>秦王捂着受伤地脸颊，怒道：“太后，竟敢打寡人。”</p>
<p>“第一巴掌，我是教你如何做人。”芈八子气势逼人，往前走一步，秦王便往后退一步，“第二巴掌是为了告诉你，祖宗的基业岂能由你败坏。”</p>
<p>“你……”</p>
<p>“你囚禁楚王、截杀靖郭君、发兵伐楚。你不仅得罪了齐、楚，失信诸侯，还让天下诸侯合纵攻秦。你是想把秦国逼入绝境，国毁家亡，才高兴吗？”</p>
<p>秦王对芈八子的恨意，犹如江河泛滥，瞬间决堤，咆哮但：“寡人继位至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寡人无论做什么，都不对。寡人欲联盟诸侯，伐楚。你要寡人结盟楚国、联姻楚国。好，寡人照做就是。寡人欲联盟楚国，伐韩、魏。你却要寡人联合韩、魏伐楚。寡人是一国之君，在你眼里却是什么都不是的废物。”</p>
<p>“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还不知道你的任意妄为，为秦国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同时得罪齐、楚两国意味着什么...亡国。”</p>
<p>“寡人是秦国的王，如何做事，不需要你来教。秦国亡于诸侯，我一人承担。”</p>
<p>“你承担得起吗？”</p>
<p>“寡人继位至今，攻韩、魏，四伐南楚。我是秦国的王，秦国之事，由我说了算。”</p>
<p>“若没有我周旋诸侯，秦国岂能欺压韩、魏，数伐南楚。”芈八子见秦王取得小胜，就忘乎所以，“我能立你为王，也能废了你。”</p>
<p>“来人，来人。”秦王暴跳如雷，朝殿外大喊。</p>
<p>殿外的侍卫，听见秦王大喊，仗剑跑了进来。</p>
<p>秦王怒道：“将太后给寡人拿下。”</p>
<p>“谁敢动我。”芈八子见秦王对自己不满由来已久，竟然想要拿下自己，眸色之中充满狠辣。</p>
<p>秦王见侍卫不听诏令，怒吼道：“你们...”</p>
<p>芈八子大袖一挥，众侍卫退了出去。</p>
<p>芈八子逼近秦王，冷声道：“秦国我说了算。”</p>
<p>秦王吸了一口冷气，他已经输了，惨然道：“太后不喜欢我，看不起我。太后一手遮天，权倾朝野。太后，何不废了我，另立他人。”</p>
<p>“你以为我不敢？”</p>
<p>“太后自然不敢。”秦王面色狰狞可怕，“太后要废我，另立他人，早就废了。何苦等到现在。我是秦国的王，不仅深得君臣拥戴，还是燕、赵两国拥立。韩、魏、楚、齐四国诸侯认可。”</p>
<p>“那又如何。”</p>
<p>“太后诛杀惠后、诸公子等反对你的宗室大臣，赶走武后。你不知廉耻，勾结义渠人。你若杀我，谋我大秦江山，天下诸侯必会伐之，以匡正道。纵使寡人死了，秦国的天下，也不会是你说了算。”</p>
<p>“你很聪明，你也说得对。我不能杀你。”芈八子收起锋芒，冷哼道：“我诛杀惠后、诛杀诸公子、诛杀宗室大臣、赶走武后、勾结义渠、祸乱秦国。他们说什么，我不在乎。而你，没有资格说我。没有我心狠手辣，不知廉耻。你就做不稳这个王位。”</p>
<p>“不是赵君相扶持，我还在燕国为质。你重来都不喜欢我，甚至恨我夺走了弟弟的王位。我将他送去齐国，你不也咆哮宫廷。”秦王争锋相对，怒意渐甚，“你杀了我，就会留下诸多骂名。后人会如何说你。”</p>
<p>“千百年后，我对秦国做的事，是遗臭万年，还是青史留名，自然会有人定论。”芈八子渐渐平息心中地愤怒，“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人乎？”</p>
<p>“虎毒不食子？”秦王大笑道：“你不过是想利用我，间接控制秦国朝政。我虽是秦王，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之君罢了。”</p>
<p>“你知道就好。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废了你。我若在一天，就不会让你掌权。我在一日，大秦的天下就由我说了算。”芈八子看也不看这个没有的儿子，临走之前，抛来一句话，“秦王送你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p>
<p>秦王颜面荡然无存、威信扫地，瘫坐在地上，咆哮道：“滚。”</p>
<p>秦王被芈八子训斥一顿，狂怒不已，提着长剑，前往章泉宫，准备杀了义渠王。</p>
<p>这个消息传到芈八子而言，瞬间从床榻之上爬了起来，前往章泉宫。义渠王的个性，芈八子岂能不知。秦王激怒义渠王，岂能活命。如果义渠王杀了秦王，秦国必将大乱。</p>
<p>芈八子来到章泉宫，却见义渠王正在饮酒，怒问道：“你把秦王怎么样了。”</p>
<p>“秦王杀我，你说我会怎么对付他。”</p>
<p>“我警告过你，不能动我家人。你敢动他们，我就会亲手杀了你。”</p>
<p>“我说过只要拥有你，就不会为难你的亲人。”义渠王问道：“秦王对我有很大意见。秦王要杀我，我又该如何。”</p>
<p>“秦王无缚鸡之力，能伤你就已经不错了。岂能杀了你。”芈八子淡淡道：“秦王有实力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何苦等到现在。”</p>
<p>“秦王的脾性像我们草原人，能够拔剑杀我。嗯，有勇气。”义渠王又语调温柔，“杀了秦王，你会不开心的。我还要感谢秦王，若不是他胡闹，你岂会见我。”</p>
<p>芈八子见秦王没事，欠身道：“天色已晚，早些入睡。”</p>
<p>义渠王抓住对方的手腕，挽留道：“我不让你走。”</p>
<p>“别忘了，你我之间约法三章。”</p>
<p>“你说的，我自然记得。”</p>
<p>义渠王虽舍不得，还是放开手。芈八子转身离开了章泉宫。</p>
<p>数名义渠将领上前道：“王上，秦王如此对你。你还不杀了他。”</p>
<p>“杀了秦王，她会不高兴的。”义渠王看着芈八子远去的倩影，“她也会恨我一辈子。”</p>
<p>“芈八子生性歹毒，手段狠辣。她只是利用王上，倚靠义渠的力量，守卫秦国。王上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就会毫无留情地杀了你。”</p>
<p>“他要杀我，就杀吧！”义渠王唇角含笑，“只要我能够拥有她，此生足矣。”</p>
<p>“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喜欢王上。她对王上投怀送抱，别有用心。”</p>
<p>“这些，寡人不在乎。只要她在寡人怀中，寡人就会很高兴。”义渠王唇角依旧含笑，“寡人相信，有朝一日。她会感受到寡人的情谊。寡人总有一天将会征服她。”</p>
<p>义渠将领见王上为了这个女人，胸无大志，皆道：“王上英雄一世，怕是要毁在这个女人手上。”</p>
<p>寿烛见王上深夜召见自己，又见秦王鼻青脸肿，问道：“王上，怎么了。”</p>
<p>秦王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p>
<p>“太后说得对。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寿烛叹道：“王上，怎能和太后起争执。”</p>
<p>秦王怒色道：“寡人错了不成。”</p>
<p>“王上莫非忘了，严君去世前送的两个字乎？”寿烛提醒道：“隐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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