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朝会
<p>侍女之事，折腾了赵雍一宿。就在赵雍睡下的同时，韩忠已经命人备好洗漱用品，站在殿外，供给新君使用。一眨眼，半个时辰过去了，也听不见寝殿内有半点躁动之音。</p>
<p>韩忠招来一名宫女，问道：“君上，醒了吗？”</p>
<p>宫女欠身，答道：“不曾醒开。”</p>
<p>韩忠举手一挥，宫女退了下去。</p>
<p>韩忠望着宫门，心里琢磨道：“这个时辰，该醒了。”</p>
<p>又过了半个时辰，殿内仍不见有动静。</p>
<p>韩忠见天色渐明，内心暗自着急。君上再不醒来，恐怕会误了朝会时辰。韩忠也管不了那么多，命侍卫推开殿门，领着侍女走了进去。</p>
<p>穆涧见宦者令只是抛来一道冰冷又头疼的眼神，之后，便绕过他，直接走近新君床榻。穆涧见就，深深呼出一口气。韩忠见新君安然侧卧于塌上，发出粗重的鼻息声，显然赵君睡意很沉。按这种情况，赵君再睡几个时辰也难苏醒。</p>
<p>“君上…君上...”韩忠位立床榻，轻声喊了几次。</p>
<p>韩忠的声音一道又一道传来。赵雍本能的坐起身子，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睡眼惺惺无神。赵雍见来者是宦者令，身子不听话就倒在床榻，不耐烦地说道：“别吵，寡人，在睡会儿。”</p>
<p>穆涧见国君呆板的神情，躲在一旁窃笑。</p>
<p>韩忠，见他这般摸样，头疼不已…睡在床榻上的少年，没有半点君主仪态。头疼归头疼，但事情还是要继续去做。他好不容易才将新君从睡梦中唤醒，哪能让他继续入睡，柔声道：“君上，时辰已到，该上朝了。”</p>
<p>赵雍闻言，宛如做了一个噩梦，猛然睁开眼睛，问道：“几时呢？”</p>
<p>韩忠见他清醒，不快不慢地回道：“辰时已过，廷臣已在殿外等候。君上，要不你在睡会，我出去告诉廷臣，让他们耐心在外面候着。君上睡醒了，在去接见他们。”</p>
<p>“辰时了。”赵雍瞬间睡意全无，跳下床榻。双脚落地，一股锥心的疼痛袭遍整个身体，但他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对着身边几位侍女，喊道：“快快快，替寡人更衣。”</p>
<p>韩忠见状，已然成功的将新君从温柔乡中，拉了起来。举起双手，击了两掌。四名宫女迎了上来，为国君更衣。赵雍见她们动作太慢，不停催促她们动作快一点。</p>
<p>穆涧傻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赵雍，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p>
<p>“现在慌了，早干嘛去了。唉，年轻啊！不知轻重。睡懒觉，也应该分个时候。”韩忠将这些话留在了心里，带着微笑问道：“君上，昨夜睡得可好。”</p>
<p>“好...好。”赵雍懒洋洋打了一个满足的哈欠，“大令的安排，寡人终身难忘。”</p>
<p>韩忠不知赵雍说话的深意，含笑道：“谢君上。”</p>
<p>赵雍匆忙来到一名宫女面前，以冷水浇面，以解睡意。冷水接触面颊的一刹那，他清醒了几分。也许，是着急了些，动作幅度太大，以凉水浇面的同时，水花也溅了宫女一身。</p>
<p>宫女恭恭敬敬地端好盛水的器物，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也不敢侧身躲避。任由君上溅出的水花，扑面而来。忽然，赵雍的动作停了下来，对着韩忠尴尬地说道：“大令，你先出去，替寡人应付一下廷臣。寡人，随后将至。”</p>
<p>韩忠顿了一下，满脸苦笑不得，领命道：“喏。”</p>
<p>韩忠走后，宫女见君上淘气十足，嘴里发出了清脆的笑音。穆涧一边望着宦者令离去的身影，一边挪动步子朝赵雍走去，“君上，你昨夜明明没有睡好，怎梦对大令撒谎呢？”</p>
<p>赵雍耸耸肩，无奈道：“我能说什么。”</p>
<p>“实话实说，最好将大令臭骂一顿。”</p>
<p>赵雍瞪了他一眼，“你是想要我落下一个欺负老人的罪名吗？”</p>
<p>穆涧，顿了顿。怎么也想不明白君上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忽见国君模样，穆涧忍不住笑道：“君上。”</p>
<p>赵雍问道：“我怎么了。”</p>
<p>“哦，没事。”穆涧怕打断了国君的雅兴，也就没有将自己看见的异样，告诉他。穆涧脸上送出微笑，“君上，你累了，就歇息一会。让那群臣子，安然地等着呗。你看你现在，一点国君的仪态都没有。”</p>
<p>“你是想要我做昏君？”赵雍，张开双手，两名宫女手脚利落地擦干君上双手残留的水珠。清洗之后，赵雍也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续道：“等会出去，指不定大臣，会说我什么坏话。”</p>
<p>穆涧歪着头，不解道：“你是君，他们是臣。臣子胆敢指摘君上。这是犯上的重罪。”</p>
<p>“君父留下的臣子都是有脾气的。我可惹不起。”赵雍想着朝堂上臣子严肃的面孔，身后感受到了一股冷气，“得罪了他们，以后可有苦果子吃。”</p>
<p>穆涧瘪了瘪嘴唇，表示不理解。</p>
<p>赵雍一时半会，跟他说不清楚，忙道：“走吧！去会会那群有脾气的臣子。”</p>
<p>穆涧瞪大眼睛，忍不住笑道：“君上，你就这样去见他们。他们会说你，礼数不周全。”</p>
<p>赵雍茫然道：“寡人，有什么不对。”</p>
<p>“君上…”穆涧说不出下半句，憋不住笑了起来。</p>
<p>赵雍站在铜镜前，铜镜中有一个发丝凌乱不堪的少年，正在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再低头，看着自己的着装，被水淋湿了一大片。忽然，赵雍明白，镜中的少年，就是自己。赵雍整个人，有点崩溃。他暗暗地告诫自己，要克制，要忍住。</p>
<p>穆涧，躲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道：“我早就想提醒君上。可，君上…”</p>
<p>面对这种幸灾乐祸之人，赵雍可没有给他好脸色。一边吩咐宫女，重新替自己更换新衣，一边喊道道：“你还杵在这里，快去给我探探外面的情况。”</p>
<p>“我这就去。”穆涧连滚带爬地离开，嘴角不断发出笑音。</p>
<p>大殿上，诸臣久久不见新君踪影，私底下议论纷纷。好在，有相邦赵豹压阵，情况不是十分糟糕。</p>
<p>李兑走近肥义身旁，低声问道：“都过巳时，还不见君上的踪影。”</p>
<p>肥义低声答道：“昨日大典，国君累坏了。现在，说不定尚在约会周公。”</p>
<p>“约会周公。”李兑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他，“国君不怕臣子指摘过失吗？”</p>
<p>“今天是国君大行封赏之日。这些臣子，耐住性子不发作，为的就是争取留个好印象？”</p>
<p>李兑看了看四周的人，点点头道：“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人，能否在朝堂站稳脚跟，还得由新君说了算。”</p>
<p>肥义窃笑道：“说不定，这些臣子，还以为是国君在考验他们的定力呢？”</p>
<p>李兑赞同道：“有理、有理。”</p>
<p>忽闻，宦者令韩忠面朝廷臣，提声高呼道：“君上，到。廷臣，见礼。”</p>
<p>廷臣，起身恭迎。</p>
<p>赵雍仪表端庄，走向自己的位置，抬手道：“请坐。”</p>
<p>诸臣谢礼，齐道：“谢，君上。”</p>
<p>“魏、齐、楚、燕、齐五国试图在君父葬礼上，欺我赵国。多亏众卿之功，方化险为夷。今日，寡人行赏赐，封有功者。”赵雍对着宦者令使去一个眼色。</p>
<p>韩忠上前，展开厚重的竹简，对这次有功人等进行大加封赏。相邦赵豹，赐亿金；大司寇公子成封为奉阳君，赐亿金。国柱赵鼎，赐五十万金。国尉赵寅，二十万金。肥义，为大司马，赏十万金；李兑，为左司寇，赏万金；楼缓，为邯郸将军，赏千金。其他人等，爵位升一级，赐千金。与民同乐，邯郸大喜三日。</p>
<p>韩忠收起竹简，高呼道：“大臣谢礼。”</p>
<p>诸臣拜倒，齐声道：“谢，君上。”</p>
<p>韩忠转身，等待君上示下。等了很久，也不见赵雍给出指示。韩忠暗中瞧了一眼君上，见君上一只手撑着下颚，好似睡着一般。韩忠额上冒出几滴冷汗，君上第一次大行朝会，竟然安然睡着了。</p>
<p>面对突发状况，韩忠很快拟好对策，“君上，封赏已毕。”</p>
<p>“喏”韩忠自言自语作答，转过身去，神色平静，面向廷臣，“封赏已毕，各位，都散去吧！”</p>
<p>诸臣行礼告退。</p>
<p>韩忠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骗过了这群精明的廷臣。这时，赵雍，突然醒来，茫然道：“大臣，都到哪里去了。”</p>
<p>“大臣，走了。”韩忠眼神呆滞，暗中发出担忧，封赏这么大的事，国君竟然睡着了。赵国有这样的国君，是福还是祸。</p>
<p>赵雍不知韩忠的想法，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戏谑道：“大令，你做得对。这些老头子知晓寡人刚才睡着了。指不定又会说寡人什么坏话？”</p>
<p>“大臣散了，我也该好好歇息。”</p>
<p>回到内殿，赵雍可没仰卧在床榻，耽误时光。朝堂封赏，他故意做睡眠之姿，那不过是一种伪象。实际上，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醒。</p>
<p>赵肃侯语在危重之际，曾谆谆督导。赵雍继位后，不要任性而为，随意赏赐大臣，更不要让朝局有太大的变动。封赏之事，皆是按照赵肃侯语生前安排。</p>
<p>肥义、李兑等乃国之栋梁，君父却选择对他们的功绩视而不见，也不加重用。今日，赵雍方才领悟，君父的良苦苦心。赵肃侯此举是暗中为儿子培养了一批有用之人。赵雍封赏他们，必会让这群有志之士，深感新君的知遇之恩，他日，必会竭心辅佐。</p>
<p>可，赵肃侯语那一句：李兑，富有谋略，然，私心慎重。可用，却不能重用之。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到目前为止，赵雍也没将君父的言语，理解通透。穆涧，身为他的好友，赵雍当然也不会把他抛在脑后，即位之初，就封他为中正。</p>
<p>赵雍正在思考着，国家的未来。穆涧喜色而至，“君上，司马望族，回宫了。”</p>
<p>赵雍问道：“司马望族在哪里。”</p>
<p>“正在殿外等候。”穆涧道：“我得到消息，立马前来告知君上。”</p>
<p>“还不快叫他进来见我。”赵雍在殿内走来走去，静下思之少许，忙制止道：“等等，我要亲自去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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