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杖受,大杖走。
当李世民接到李渊派人传话,被告知自己最心爱的宝弓已经被太上皇“一不小心”给拉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听。
太上皇,宝弓,一不小心,拉断……
李二陛下把这些关键词联系来后,怎么都觉得这更像某竖子才会做出的行为。
于是,他叫来了弘义宫的宫人,展开问话。
半晌过后……
“这竖子竟然勇猛如斯?”李二听着宫人的描述,暴怒之余,也不禁感到一阵诧异。虽说先前自己和观音婢就察觉到这孩子力气大,可……照这么下去,李二陛下意识到:打孩子真得趁早。
随后,他沉吟片刻,命人叫来了李宽。
“说说吧,”李二待心虚的楚王殿下甫一进门,便指着地上那滩七零八落的长弓碎片道:“是不是你干的?”
“啥?这是啥啊?!”楚王殿下瞪着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疑惑不解”地看向自家父皇,开始否认三连:“不知道,不认识,肯定不是我。”
“太上皇派人来告诉朕,他一时兴起,弄坏了朕的宝弓。”李世民没有理会儿子的狡辩,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目光从始至终,都未从李宽脸上移开:“你知不知道,这是朕及冠(男子二十为及冠)那年,你皇祖父送给朕的生辰礼物。
你知不知道,这把弓对朕来说多么珍贵?”李二陛下低沉的声音里,以及手摸向腰间的动作,无不昭示着他即将痛杀下手的讯号。
李宽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啊……这个……这个……”李宽脸上表情一阵变化,最终他选择了最快的死法:“祖父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爹,您放心,我待会儿就去替您说说他!”
“朕很好奇,”李二陛下阴恻恻地看着疯狂作死的儿子:“你是怎么说服太上皇替你背黑锅的?当然,朕更好奇,朕的这张宝弓好好地放在武德殿的武器架上,它怎么就长了脚,跑到太上皇的弘义宫去了?”
“额……”被逼到角落里的楚王殿下只能继续装傻:“那就得问那张宝弓了……”
“好好好……”李二陛下点点头,随后对门口的张楠吩咐道:“关门。”
家丑不可外扬。
“是,陛下。”张楠闻言默默看了一眼殿内某个开始瑟瑟发抖的身影,随即朝宫人们打了个手势,待所有闲杂人等都出去后,走在最后的张楠默默关上了殿门。
陛下训子,奴当勉之,用力哟陛下……
腹黑的张楠将清理出来的战场,留给了李二父子二人
“爹,您听我解释……”意识到阴谋被识破的楚王殿下此时很崩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好似一直就在走背字,明明他诸般行事都已经很小心了,可却总会时不时有把柄落在李二手里。
“朕不听!”李二陛下这回是打定主意要给儿子一个教训了:“你个竖子!朕和观音婢从前对你太过放纵,导致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朕问你,弓箭是可以随便拿来玩的吗?要是你今日不甚伤了人,你让朕怎么处置?况且此事真相若被百官知晓,届时你让朕拿什么堵住悠悠众口?”
“爹!爹爹爹!“李宽连叫几声“爹”,试图唤醒李二陛下的父爱,与此同时,他也展开了游龙身法,跟下来追杀自己的李二陛下玩起了“楚王绕柱。”李宽一边灵活走位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口不择言的发出求饶(挑衅):“您莫生气噻!”
瞧瞧,某竖子一着急,连蜀地方言都用上了。
可李二陛下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在嘲讽自己。
于是……
“小兔崽子,你还敢跑?! ”李二陛下当下是真的怒了,他抽出腰间的束带, 面目狰狞:“朕整天朝务繁忙,你小子倒好,过得那叫一个自在逍遥……”
不是没事儿就偷偷跑出宫,在长安城四处闲逛,就是去武德殿偷拿自己珍藏的兵器随意玩耍,再就是去太上皇的寝宫,名义上请安实际却是捣乱,自己要是再继续睁一只闭一只眼,恐怕指不定哪天,这竖子甚至敢偷拿玉玺假传圣旨!
迟早要翻天!
“爹,孔老夫子都说了:‘小杖受,大杖走。(意思就是父母生气揍你,小阵仗你就老老实实受着,要是父母在气头上下了重手,你就赶紧跑。儒家认为这就是孝子受父母责罚时,应该抱的态度。)’”
——不得不说,楚王殿下是深刻理解过“知识改变命运”这句格言的。
当然,楚王殿下这次引经据典的后果,就是让被他激怒李二陛下当即加快了追击的步伐,整个人愈发的怒火中烧:“好你个竖子,让你好好读书,你就这么活学活用的是吧?”
“爹!停手哇!”就在李二作出灵魂发问的当口,机灵的楚王殿下此时已经发现:自己很快就将被老爹逼到大殿角落,陷入逃无可逃境地当中去了。
于是,他果断停下身形,开始破罐子破摔:“爹,您就算是想要揍儿子一顿,给百官当作交代,那怎么也得当着百官的面揍我吧?——或者说起码得有一两个朝廷重臣在场作见证,否则,儿子这顿打,不是白挨了?”
“你当朕教子是给外人看的?!”正所谓物极必反,眼下,李二陛下已经快儿子的逆天言论给气乐了。
而李宽也趁着老爹停下来的瞬间,悄悄挪动身位,然后趁李二陛下说话的功夫,果断转身,开始朝大殿另一个方向逃去,至此,绝处逢生!
“爹,我寻思你也不行啊。哈哈哈哈……”跑到安全地带的楚王殿下,开始双手叉腰朝天大笑。
不得不说,这位大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有苦中作乐(疯狂作死)的本事。
“好小子!”李二陛下这回是当真乐了:“跟朕来这一套?好好好……”
当下,决心不再惯着儿子的李二陛下,开始四处寻摸趁手的兵器,少顷,他顺手一拂,大袖翻飞间,将一旁烛台上的蜡烛熄灭,随后李二陛下抽出一把蜡烛,当做暗器,朝儿子掷去:“小兔崽子很能跑是吧?来,你继续跑!”
李二陛下到底是上过战场的,抛开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不说,那投掷暗器的功夫,就好比西北牧羊牧了几十年的老羊倌儿:指哪打哪,唯手熟尔。
十几根蜡烛从李二陛下手中射出,无一落空,全部都招呼在了李宽的后背和屁股上,一时之间,李宽被蜡烛砸得嗷嗷直叫。
“错了错了!儿子这回知错了!”冒着好似“暴雨梨花”般的蜡烛攻势,李宽好不容易跑到殿柱后,又双叒叕开始认错求饶起来。
可这一回,李二陛下却不买账了。
他踩着地上四散的蜡烛,手里提着束带, 一步一步走到李宽藏身的殿柱前,语气阴沉道:“你只是知道自己逃不掉这顿揍了。”
什么叫杀人诛心?
这就是了。
“竖子!还想跑?!”
"爹……"李宽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袭来的束带激发了歌唱天赋:“嗷——”
贞观二年这个夏天,诸多烦心事缠身的李二陛下和成天爱闯祸的楚王殿下,父子二人,彼此都因为对方的存在,从而共同度过了一段“痛并快乐着”的温情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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