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钱吗
柳言锡被她问得一愣,随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干巴巴道:“没有。那时,爹存的那一点钱,都被爷和大伯娘搜刮走了。”
说着话语里带了一丝气愤,“就连爹买给娘的那个簪子,都被抢走了。平时去镇上买东西,也不会让我去,我几乎是摸不到钱的……”
柳南嘉叹气,果然,哥哥跟她一样,也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家里的钱看似是奶奶管着的,实际都在爷爷的掌控中。
偶尔地,使唤她去村里其他人那里买个什么东西,也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算得清清楚楚,更别说还有大伯娘在旁边盯着,她手里怎么可能会有钱。
在那些人看来,给他们一口吃的,没有卖给人伢子换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连过年的压岁钱都没有,更别说零花钱了。
不管什么年代,要生存,钱都是非常重要的。
他们想要分家,过程绝对不会轻松,净身出户都有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前期手里有一点钱就非常重要了,不然他们三人,没有死在打骂下,倒是很有可能被饿死。
说饿死是夸张了些,毕竟村里还是有好心的人,再不济,还能去挖野菜,或是上山采些野果。
但不管是学堂还是那个破房子,都已经很久没住人了,要添置的东西也肯定不少。
总之,就是需要钱。
柳南嘉提议:“哥,你认识草药吗?不然咱们上山采草药,采了去卖钱。”
柳言锡摇了摇头:“不行,大伯娘是不会允许咱们放着家里的活儿不干,跑出去那么长时间的,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打骂呢。而且,就算真的卖到了钱,被他们知道了,也会抢走的。你忘了,从前村里请爹教书的束修,都是爷拿着的。”
柳南嘉一滞,她怎么忘了,这时候都是家里的长辈掌管着所有的钱,小辈们挣了钱,都要上交,吃食衣服等任何需要花钱的地方,都要长辈同意了才会拨钱去买。
可能有些开明的对儿子儿媳挣来的钱只会拿走一半,让他们自己留一些当私房钱,但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兄妹两人紧锁着眉,正一筹莫展,身边一直安安静静外加望风的小妹突然插话:“姐,你忘了,娘给咱们还留了个锁呢。”
听到这话,柳言锡一头问号,锁?什么锁?他怎么不知道。
柳南嘉却是一拍脑门,是哦!
原身的记忆有些混乱,她只是先挑着重要的事回忆了一下,还有些没来得及整理的。
小妹这么一提醒,她就想起来了,娘有一个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是银质的,做工很是精巧,爹是知道的,但没让爷爷和大伯娘知道。
那时爹去世,整个家乱哄哄的,娘似乎是预感到自己也快不行了,就把长命锁交给她们两姐妹,嘱咐她们藏起来,原身一直铭记于心,藏得好好的。
据娘说,那是她的爹娘,也就是外公外婆给她的,她从小就贴身戴着。
外公家是经商的,据说有过一段辉煌的时期,但到了娘小时候,就已经渐渐没落了,后来外公外婆意外去世,留她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家境就更不好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外公外婆包括舅舅都很疼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孩,娘小时候也是受过很好的教导的,会读书识字,还会一手刺绣。
难怪记忆里的娘和村中其他妇人非常不一样,即使是穿着同样的粗布麻衣,也自有一股温婉从容的气质,就像古装剧里的大家闺秀。
但也因为这份不同,娘在村里的妇人间非常不受欢迎。
大伯娘更是对她又忌又恨,有这么一个长得好看又气质出众的妯娌,可不越发显得她粗俗不堪么。
至于娘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也给她们讲过。
她是和舅舅在举家搬迁途中,遭遇了山匪,当时就在渡水村附近,舅舅护着她让她先逃,机缘巧合下被爹救了,就这样留在了柳家。
她不是没有打听过舅舅的消息,但都没有回音。
后来听说那股山匪被朝廷剿灭了,附近的山上有好多人的尸体,都是被打劫的过路人,再加上没有人来寻找她,渐渐地也就死心了。
可心里终究是抱着一丝希望,万一舅舅逃过一劫了呢?
这个长命锁不仅寄托了她的一份念想,也希望有一天能让舅舅凭借它认出她的孩子们。
也难怪,就爷爷和大伯那一家的性子,怎么会救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
而且虽然一开始反对,可到底是让爹娶了她。想必是看出娘身上的衣服首饰价值不菲,还指望着舅舅能找来再给他们一大笔银子呢。
直到后来没有舅舅的消息,银子泡汤了,又开始嫌弃娘身体弱,不会干活,对他们没有用了。
想起了这些事,柳南嘉对爷爷和大伯那一家人越发厌恶。
她甚至都要怀疑爹是不是爷爷亲生的了,长在这样的家里,爹还能品行那么端正,真是难得。
她又摸了摸小妹的小脑袋,还好哥哥和妹妹都继承了爹娘的性格,夸道:“小妹真聪明,是我忘了。”
又将那个长命锁的事解释给哥哥听,说完继续道:“那个长命锁如今在我和小妹住的屋里,是以前娘藏在那的,应该能值不少钱,算是一个保障,但那毕竟是娘留下了唯一的遗物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把它当了。”
柳言锡点头表示同意,舅舅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还有个长命锁。
开口时就有些委屈:“娘都没告诉我。”
柳南嘉有些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呢,只能安慰他道:“那时太乱了,娘应该是没来得及,我和妹妹在她身边的时候多些。“
再说就又要提到伤心事了,赶紧转移话题道:”所以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赚点钱,偷偷地,瞒着他们。这事也急不来,分家的办法还没解决呢。我倒是有个法子,但只是下下策,毁了我的名声,让爷完全厌弃咱们,他为了不连累自己的面子,就会把咱们甩开。”
柳言锡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你是女孩,名声毁了可就嫁不出去了,要毁就毁我的。我的名声坏了,爷才会把咱们这一房丢出去。你一个女孩……反正毁我的!”
柳南嘉明白他未说出口的意思,就照那个老头子重男轻女的思想,自己的名声要是臭了,说不定就直接打死或者发卖了,达不到他们分家的目的。
虽然她并不在意名声,她又不想嫁人。
不过说出这个方法主要是为了转移话题,目的达到了,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说道:“我们谁的名声都不能毁,跟那种人,用自损八百的方法不值当。办法慢慢想,今天你能同意分家,我就已经很满意了。你快去打水吧,出来太久,回去又要挨骂了。”
柳言锡没有纠正她将爷爷称呼为“那种人”的说法,显然是有些同意,他点了点头,回答一声好,才拿起木桶走了。
柳南嘉没有急着回去,虽然今天的主要任务,说服哥哥同意分家已经完成了,但出来一趟,只干这一件事怎么行?
她这脑袋上的伤,可不能白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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