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青衣
城中寂静的只剩下风声,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萧瑟冷清毫无人气。当我们赶到时,只看到满城残破的尸体和萧条的街道,砚城,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已经成了一座死城。媭劼当真是好计谋,用阵法先试图困住我们,而他自己则先我们一步赶到砚城。一来如果那阵法可以困死我们就一举两得,二来就算被我们逃脱了,他也有足够的时间解决掉砚城。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失。踏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我不由觉得阴冷至极,猛然间我听到有一个小声的哭泣声,隐约间是在喊着娘亲,我不由挣脱了君傲的手循声跑去。身侧的烟何立刻喊了我一声但我完全没有应声停滞。
那是一个大约是五六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的是简单的小袄裙,头发散乱的搭在腰间。小女孩周身都湿透了,所待之处的地面已被衣裳和头发上滴下的水浸湿,嫩白的小手推着身前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一声又一声喊着娘亲,稚嫩的声音里透着颤抖和恐惧,白嫩的小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可是小女孩依旧不知所措的重复着推搡着身前的女子,那份痛,我以前也体会过。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我不禁想起徐扬死的时候,玉柔也是这般的无措,一遍又一遍喊着徐扬的名字。收了收回忆,我不由自主的走上前,沐歆和烟何却同同拉住了我,她们眼中的警惕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已经变成一座死城的砚城,此刻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毫发未损的孩子活着?可是,我可以深切的体会到那小女孩此刻的悲伤,那种感情是假不了的。
怕是听到了身侧的动静,小女孩很是恐惧的转过了身,见着我们便尖叫着一直后退。我赶紧挣脱了沐歆和烟何的手上前放缓了声音道:
“你别怕,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小女孩透过手臂间的缝隙恐惧的打量着我们,我努力的让自己笑的柔和一些,缓缓伸出手,温柔的看着小女孩道:
“没事了,坏人都走了,相信我,好吗?”
“你叫什么呢?”
小女孩张慌的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子,眼中盈着圈圈泪水,糥糯的开口道:
“我,我叫青衣,娘,娘亲她。。。”
青衣说着说着就扁了扁嘴,眼眶中的泪水更加多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这样的事,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强忍了忍眼中的酸楚我假装轻松的笑了笑道:
“青衣乖,娘亲她去天上玩了,那个不是娘亲哦!”
青衣似懂非懂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面颊的娘亲,嘟囔着圆嘟嘟的面颊犹豫不前。沐歆见此也上前微微欠身,噙着笑容道:
“小青衣,哥哥姐姐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啊!”
青衣一听到娘亲两个字又圆又大的双眸立刻放出精光,迈开小短腿就朝我们跑了过来,扑进了我的怀里。我和沐歆不由转过头看了君傲,又看了看桑垚和烟何,见他们都点了点头,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拿出锦帕帮青衣擦了擦满是鲜血的手,道:
“青衣,你是怎么逃脱那些怪物的发现?”
青衣眼中掠起一丝丝的恐惧,两只小手紧紧的拽着我的衣角小声道:
“是娘,娘亲让我呆在水缸里不许出来。”
青衣这话一出,我们几个倒也算是明白过来,青衣的娘亲真是个伟大的娘亲,此举与我们在华都城所做的虽不同倒也出自一个意思。帮青衣捋了捋头发,我牵起青衣肉嘟嘟的小手和君傲他们向马车所在之处走着。我心里也不免盘算着,让青衣这么跟着我们去下一个地方总归是不妥的,毕竟我们自己的安危都还不能保证。如此之来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来将青衣送到容姐姐那,可是这样的话容姐姐必定会知晓人间大乱之事,二来将青衣暂时托付到华都城,可是这一来路程又要加远。两个都不是良策。
不觉之间我们已然走到马车前,烟何走至我身边轻喃问道: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我不禁转头看了看青衣粉嘟嘟的脸颊,抚了抚青衣的脑袋笑着道:
“青衣先去车上好吗?”
“嗯!”
青衣睁着囧大的眼睛应声道,可当我刚将青衣抱上马车,远处一支妖箭直直射进了青衣的身体,妖箭遇血化作碎影消失,看着青衣胸口慢慢晕开的血,我不禁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接住青衣弱小的身子。
“青衣!青衣!”
青衣微微张开小嘴,美丽的眼眸中盈满了泪水就这么看着我,眼中的无助,惶恐和不解击的我好痛。这个小生命才在这个世上活了短短的四五年就要陨落,这是多么的残忍!为什么,为什么媭劼竟然连这么一个小生命都不肯放过?青衣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慢,口中轻轻的喊着什么,我不禁凑近了青衣的唇。青衣就这么睁着明亮的双眸带着她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停止了呼吸。泪,一滴滴滑落,青衣临死前喊的只是娘亲,只是娘亲啊!
耳边传来苏筱惯有的笑声,果然,苏筱坐着一只仝,身后跟着一群妖兵笑颜嫣嫣的来了。第一次,看到苏筱那张脸我恨不得撕烂她。冷眼紧盯着其中一个举着弓箭的妖兵,我猛地甩出锦缎,一击直穿它胸口,见它化作黑气散开,我才将目光重新看向苏筱。苏筱只挑了挑双眉,便笑着拍手道:
“怎么的?生气了?哈哈哈,看你生气那样我就高兴。。。”
君傲的动作极快,苏筱的话还没说完,身下的仝不知何时已经被君傲杀死,苏筱的心口亦是被重重一掌,在苏筱还没反应过来时,君傲已经回到了我们身边,就好似没有离开过似的。
桑垚和烟何上前将我和沐歆护在身后,展开阵法已然决定对决,两边都警惕的盯着对方。
就在此刻,在我们前方竟出现了一队天兵,而在天兵最前方的那个白衣飘袂的男子可正是洛堇。双方的拉锯战不战而止,看着苏筱带着那些残兵迅速离开我恨不得冲上去相阻,而烟何正是知道我此刻的愤怒,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才让我残存着仅有的意识。当洛堇转过身时,立马举起剑与君傲相斗起来,完全没给君傲,没给我们解释的机会。我赶紧甩开烟何去阻止他们的打斗,一掌击开他们的对掌,我护至君傲前冲洛堇解释道:
“洛堇,你这是干什么,若不是阿离帮忙,我们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阿离?笙儿,你看清楚!他是魔君,他是君傲!”
依旧是那张温玉的脸,此刻却被愤怒包裹。如今的情势不容多想,烟何亦飞至我身边挡在君傲身前道:
“阿堇,你冷静点,君上是在帮我们!”
洛堇本就怒不可堪,见着烟何也上前劝说脸上更是失落无比。洛堇眉间轻皱,眸中透着愤怒亦含着心痛道:
“烟儿,千年来你都护着他,你何时能为我想想?今日,我就要为梦笙报仇,为天庭除害,你们两个都给我让开!”
洛堇说完连身子都有些颤抖,见我和烟何都不为所动更是气上加气,随之运气便是一掌,我与烟何都不愿闪开,两人联手才勉强接下了这一掌。洛堇显然没有猜到我们两个竟然不躲开反而甘愿接下这一掌,脸上具是后悔之意,刚刚见我们接下这掌就忍不住上前,可刚走两步又生生止住,我可以看出洛堇眼中的关切,但随之洛堇便举剑指着君傲道:
“魔君,是个男人就别让两个女人为你挡在前面!”
我不禁攥紧了双拳,洛堇这是逼着君傲和他动手啊!果然君傲上前推开了我们,我赶紧拉住他的手皱眉摇了摇头。君傲抚了抚我的脸,眼中尽是柔光,转而看向洛堇时眼中已然变得冰冷,一字一句道:
“吾自当护着吾妻。”
洛堇的脸一白,我几乎可以看见他握剑的手有些颤抖,那一眼的不可置信让我不禁偏过了脸。洛堇,其实也很可怜。千年前,洛堇爱着梦笙,但梦笙爱着君傲亦为君傲而死,千年后,找到了酷似梦笙的我,而我却又爱上了君傲亦嫁给了君傲。洛堇眼中的痛我哪能不知?可是,我只有一个我,我和梦笙一样,这辈子只能护着一个人,没得选择。我不禁在心中默默道:
洛堇,对不起。
洛堇举剑相对,君傲负手而站,两人皆一脸肃穆。只下一秒就要以死相搏时,天空中忽传来一熟悉的声音——
“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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