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不如不见

金立义微微侧过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周老二身上，稍作停顿后，他方才缓缓地张开嘴唇，语气不紧不慢地道：“本官嘛，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过往之事，既然已经过去，本官自然也不会再过多地去计较什么。然而，终究本官乃是当今太子的小舅子、堂堂国舅爷！有些事情啊，关乎着太子妃殿下的颜面呢，于情于理都不得不去处理妥当才行呐。就好比这次，哪怕就算是你，若遭他人欺凌，想必也是定然会奋起反击的吧？”

周老二听着金立义这番话，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忙不迭地点头应道：“这位大人所言极是啊！被人欺负了哪能忍气吞声，必然得打回去不可！只是……小人我在那座山上居住已有十数年之久啦，手底下还有五六十号兄弟跟着混口饭吃。谁曾想这一回竟遭到了当地军队如此凶狠的打击，真是打得我们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哇！好些个兄弟为此丢了性命，还有不少兄弟落得了残疾之身。唉……不过嘛，干咱们这行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倒也怨不得旁人。小人心里面虽说确实不太舒坦，但您说得没错，的确是我有错在先，打劫了大人您。这事儿，小人我认了便是！说到底，还得多谢大人大发慈悲饶过小人一命，尽管小人实在不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真心感激大人您的宽宏大量，小人无以为报，唯有在心中默默地为大人您祈祷祝福了！”。

金立仁一脸疑惑地问道：“这到底是为何呢？我大哥好心饶了你一命，可你却只是默默地表示感激，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啊？我本来一直认为咱们行走江湖之人都是重情重义、敢于担当的好汉！”

周老二面露苦涩之色，缓缓说道：“尽管我侥幸活了下来，但我的几位兄弟却不幸离去了。每每想到此处，心中便愧疚万分，实在难以释怀。还望大人您能够多多谅解。小人斗胆问一句，不知这位大人您准备如何处置我呢？可否先给小的透个底儿？也好让我能稍稍安心一些。至于您们的那些东西嘛，我确实已经无法交还了，早就被下面的兄弟们瓜分一空。就连银两也都花费殆尽啦。”

金立义摆了摆手，语气平和地回答道：“哪谈得上什么处置不处置的，只要把事情原委讲清楚便可。那些东西我本就没有讨要回来的想法，此事你无需耿耿于怀。等会儿你替我跑一趟腿，去拜见一位友人。待完成这个任务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了，可以随心所欲地前往任何地方，无论是天南还是海北，我们兄弟二人绝不会加以阻拦，日后更不会对你刻意刁难。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必定言出必行！”

周老二一脸郑重地说道：“咱们去一个地方，但具体去哪里呢？唉，罢了罢了，还是由你们来决定吧！如今我愿听从各位的安排，无论要我做何事都可以，毕竟这都是我应得的惩罚，也是时候为自己过往的行为偿债了。一切全凭诸位大人作主！”

金立仁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回应道：“如此甚好。我家大哥向来大度，并非那等心胸狭隘、锱铢必较之人。而且大哥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更是不会与你为难。既然如此，那你先稍作歇息片刻。”随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老管家，提高音量喊道：“管家！”

老管家闻声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应道：“老奴在此，少爷有何吩咐？”

金立仁有条不紊地交代起来：“你速速去准备一辆马车，待准备好了之后，再前往我的书房一趟。将太子妃前些时日送来的那块墨取来，记得一定要拿那块徽墨哦！另外，把它好好包装一番，莫要有所损伤。还有，别忘了将宣纸也一并带上。”

老管家恭敬地回答道：“好的少爷，请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保证很快就能完成任务。”言罢，便匆匆转身离去，着手处理各项事宜。

李奋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翰林院下班归来，踏入家门后便直奔厨房而去。此时，厨房里正弥漫着阵阵诱人的香气，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饭菜。

李奋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碗筷开始大快朵颐。一旁的秦思思则静静地站立着，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哎呀，你别老这么站着啦！”李奋嘴里塞满食物，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吃个饭还要人看着。再说了，这些菜是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不用你操心。来，赶紧坐下一起吃啊！”说着，李奋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凳子。

秦思思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好的，公子。”然后缓缓落座。

李奋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住地点头称赞：“嗯，今天这饭菜做得真是不错啊！厨房那几个人挺用心的嘛！特别是这汤，味道鲜美至极。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说完，李奋抬起头，满脸期待地看向秦思思。

秦思思微微一笑，略带羞涩地回答道：“那是自然，公子。其他人怎会知晓您的口味偏好呢？只要公子喜欢，妾身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听到这话，李奋哈哈一笑，继续埋头大吃起来。过了一会儿，秦思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哦，对了，公子。秦怡那丫头今天已经离开京城，前往苍山府了。她临走时心中满是不舍，特意嘱咐妾身要好好照料公子。还说她能够理解公子的一片苦心，请公子放心。无论她身在何处，永远都是咱们府上的人。”

李奋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个丫头啊，能力倒是的确有一些，但就是性子太过高傲了些。让她好好去历练一番，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她说话常常口无遮拦，这样下去难免会得罪不少人。希望她能够早日明白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吧。”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暗中还得派些人手去保护她才行。毕竟，我也并非那般铁石心肠、不近人情之人。”

随后，李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秦思思，问道：“对了，可欣呢？她这都已经连着两天没有来过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忙些什么。你可有听到关于她的什么消息吗？”

秦思思抿嘴一笑，轻声回答道：“付姐姐这不才几天没来嘛，公子您就这般挂念她啦。依我看呐，付姐姐这会儿肯定正忙着筹备婚礼的事宜呢。那些需要准备的东西繁多又琐碎，她自然得亲力亲为呀，所以才没时间过来探望公子您呢。再说了，这两天朝廷里可是相当热闹，尤其是东宫那边，早就已经是人声鼎沸、好不繁忙了。至于秦怡那小丫头，我之前可跟她反复交代过许多遍了，想来以她的机灵劲儿，应该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的。公子您觉得咱们这边需不需要提前做些什么准备工作呢？比如给东宫那边备一份贺礼之类的？”

李奋缓缓地说道：“关于东宫那边的贺礼，我便不去特意准备了。你呢，备好一份送去给太子妃即可。”说完，他微笑着看向秦思思，见她还在发愣，便催促道：“你别愣着啦，快来喝汤。来来来，我给你盛一碗。”感慨之间，李奋不禁感叹道：“时间过得真是飞快呀！我心中甚是怀念那广应县，哦，对了，还有陛下赏赐的那座大宅子。得寻个可靠之人去将其收拾一番，留下两三个仆从看家护院也就罢了。毕竟那处宅子实在是过于宽敞宏大，以我们这样的身份居住其中，着实不太合适。”

秦思思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谢谢公子，好的，公子。其实我也不大喜欢那样的地方。太过空旷辽阔，丝毫感觉不到人间烟火气。还是自家这般温馨舒适才最好。虽说咱们如今所居之地稍显偏僻，但却格外亲切自然。且瞧如今，仅短短一年时光，周边已迁来了上百户人家。这变化当真是巨大无比呀！眼下这里已然形成了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道，甚至还有集市呢。售卖各种物品的商贩众多，好不热闹哟，公子您瞧瞧。不论是白昼还是夜晚，此处都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

就在他们二人正交谈之际，只见管家李运来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先是恭恭敬敬地向两人行礼说道：“见过老爷、秦姑娘。”紧接着便禀报起来：“门房那边刚派人过来传话，说是金大人和金少爷到访了，此刻已然在客厅里被奉上好茶招待着。”

听闻此言，秦思思不禁微微皱眉，面露疑惑之色道：“这金大公子不是向来都不在京城么？怎的今日突然造访了呢？我可是听说他一直在外地为官呀。可有提及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管家李运来连忙回应道：“回秦姑娘的话，据金二少爷所言，乃是因他许久未曾见到老爷，心中甚是挂念，故而特地前来探望一番。如此一来，金大人也就陪同而至了。而且啊，他们这次还带来了不少礼物呢，瞧那模样，估摸着价值不菲哩！哦，对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人，小的并不识得此人是谁，他们也未作介绍。只是那人看上去略显土里土气的，行为举止间透着几分大大咧咧的劲儿。”

秦思思听完之后，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李奋，但却并未开口言语。这时，李奋则果断开口吩咐道：“既是如此，那就有请他们移步至此吧。”

管家李运来恭敬地应道：“好的，老爷。小的这就前去将他们请来。”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一旁的秦思思赶忙开口说道：“官家，且慢！公子，还望您能恕我直言。如今的金立义已非昔日的金大少爷了，他现今可是堂堂的朝廷官员呢。如此贸然邀请他前来，不知是否妥当啊？再说那金家的二少爷也是许久未曾露面了。咱们悦薇堂与墨香楼之间的合作，当下这生意规模也是有所缩减呐。所以恳请公子能够深思熟虑一番。”

李奋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秦思思所言：“嗯，你说得不无道理。本公子也吃得差不多了，你们慢慢享用吧。此事由我亲自过去处理即可。正好也瞧瞧他们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不过倒也无需太过拘谨，毕竟彼此之间还是存有那么一丝情谊的。待你用完餐后，再派个人将热汤送至我的书房便可。”

秦思思连忙起身行礼应道：“是，公子。稍后我定会安排人手将汤送过去的。公子先去会见客人吧。”

管家李运来恭恭敬敬地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老爷，请这边走。”

李奋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走廊，来到宽敞明亮的客厅。一踏入客厅，他便瞧见客厅中央摆放着三张精致的太师椅，椅子上分坐着三个人。只见金立义和金立仁这对兄弟分别坐在左右两侧，而中间还空出一张椅子。此外，在一旁还站立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李奋定睛一看，觉得此人颇为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从他那挺拔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人应该有着不错的身手，似乎身怀几分功夫。

这时，管家李运连忙上前一步，向在座的三位介绍道：“金大人、金二少爷，还有这位好汉，我们家老爷到了。”

听到声音，金立仁迅速站起身来，脸上堆满笑容，朝着李奋拱了拱手，热情地说道：“李大哥，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今日我与大哥特意前来探望您，希望您莫要怪罪我们不请自来。”

紧接着，金立义也赶忙起身，对着李奋深深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哥安好，小弟在此给您见礼了。”

李奋面带微笑，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三人。不知为何，此刻他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陌生感，仿佛彼此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远了许多。但他很快就掩饰住了内心的情绪，依旧笑盈盈地回应道：“二位贤弟客气了，快快请坐，咱们坐下慢慢叙旧。说来也是惭愧，咱们兄弟几个确实已有好些时日未曾相聚了。”

李奋继续说道：“立义弟弟啊，不知你是何时回到这京城的？一路上可还顺利？前些时日，我听翰林院的那几位同僚提及，说是伯父伯母不日也要来京城了呢。我对他们甚是想念，待伯父伯母抵达后，定要前去拜见请安呐！”

金立义微笑着回应道：“哥哥呀，这一路还算顺遂，只是途中遭遇了一伙山贼罢了。所幸人无大碍，仅仅损失了些许银两。家父一行明日便会到达京城了，承蒙大哥牵挂。”

李奋听闻此言，不禁皱起眉头，关切地问道：“竟有山贼出没？这可不应该啊。立义，你当真无事？可有受伤？你如今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了，怎地出行如此大意，连几个随从护卫都不曾带在身边？”

这时，一旁的金立仁插话道：“李大哥莫急，舍弟他确实安然无恙。说起来倒也有趣，那伙山贼中的头目，李大哥您竟然也相识哩！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李奋笑着说：我也认识。不会吧。我认识的山贼只有一个。他叫周老二。不过这个人还挺仗义的。我之前还给他写过信。让他别再干那个买卖了。让他来京城给我办事。这下说不清楚了。我就说嘛。两位弟弟来就来嘛。怎么还带了一位好汉？

金立义说：二弟别乱说话。你怎么能跟李大哥开这种玩笑？别闹了。

金立仁说：李大哥见谅。不要误会。就是那个周老二。多年前打劫过你吗？这次又把我大哥打劫了。所以就派人把他带过来了。旁边这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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