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方燕回学校的时候，没有象开学那样要自己的父亲送。在家一个星期，她看到妈妈的忙碌，竟然不亚于在农村种田。在农村种田还有农忙和农闲之分，但是在店里卖东西，根本就断不了人。妈妈还要煮饭洗衣服，从早上六点起床去菜市场买好一天的菜，到晚上关门回家洗一家人的衣服，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幸好爸爸会帮忙，由于一早跟食品厂议好，所以每天一大早他会去食品厂买冰棒，食品厂冷库那里会有人等着他。他们家没有专门的冰柜，只能用传统的那种隔温设备，所以冰棒保存时间有限，一次性不能进太多货。好在爸爸上班的地方要经过食品厂，他早上从食品厂提了冰棒送到店里后才去上班，中午下班的时候又从食品厂再进一批冰棒，基本是当天进的货当天销完。妈妈则一整天都守在店里，由于门店原本的门是对着宿舍大院的，现在打通了对街那面后，就变成了两头都开门。妈妈就将对宿舍大院那边挨门的地方空了一小块地方出来，放了一个煤炉。早上买完菜回来，妈妈会将菜洗剥好，带到楼下，打开店门。没人的时候，就开始煮中午的饭。甚至连上厕所都要算好时间，让楼下食品厂看守仓库的保管员帮忙看一下，匆匆忙忙的。不过尽管如此，方燕仍然看得出妈妈很开心，毕竟以前在农村，爸爸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后来又将弟弟接到城里念中学，妈妈更是孤单。所以方燕没有说什么，在这一个星期，她只能尽量帮帮妈妈。不过方燕的妈妈并不要她帮忙，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只叫儿子带女儿到处去玩玩，在她的心目中，方燕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平时偶尔来一趟城里，也是陪着父母在职工宿舍附近走走。现在儿子在城里读书，已经很熟悉这个城市了，而女儿虽然在更大的城市里上学，以她的性格，恐怕玩的机会还是少。方燕拗不过妈妈，便总是以学习为由，出去一下子就马上回来，然后拿着书本作业到店里帮忙。

                  回学校之前，当爸爸将100元钱塞进方燕手里的时候，方燕推拒了一下。她带回来的150元，花了40元给弟弟买了套运动服，又花了20元给妈妈买了件衣服，还剩下90元。按方燕的预算，过完这补课的一个月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方燕父亲坚持要女儿将钱收下，方燕无法，想了想便接下了。在高一的时候，学校里帮学生们办了身份证，当时方燕还不知道身份证是作什么用的，这次回来就拿着身份证问了爸爸。拿到爸爸给的100元钱后，方燕便去了附近的一家银行，在银行职员的指点下，拿身份证开了一个户，将这100元钱存了进去。

                  在回家之前，方燕跟张伟约好了回校的时间，张伟还说到时带着钱当和乐姚去接她。所以方燕下车之后，没有看到张伟他们，心里有些微微吃惊。相处这一学期，她当然知道张伟是一个很守承诺的人，见他没有来，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张伟失约，而是担心张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无论张伟发生了什么事，方燕都无法知道，所以她只能先回学校。

                  因为怕张伟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时间，方燕在汽车站等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样子才离开。她背着自己的书包，手里提着行李向公交站走。又在公交站等了约五分钟，看到经过学校的公汽开过来，才慢腾腾的向车上走去。

                  上了汽车，车上人比较多，因为明天是补课的第一天，所以今天很多外地的学生返校。方燕提着行李走到下车门位置站住，心里一直想着不知道张伟是什么事。期间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由于她个子不高，周围的人挡住了视线，所以她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在注意自己，便不以为异，继续低下头思索起来。

                  方燕不知道，从她下车开始，就有人跟着她了。

                  陶涛从知道张伟和方燕早恋之后，这一整个星期，他都沉浸在无边的喜悦当中，仿佛看到事情揭穿后张伟灰败的脸孔。但是他并没有一味的幻想和喜悦，自从上次举报失败后，陶涛就开始分析失败的原因，在他认为，张伟父亲官职和势力庞大，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学校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对他怎样的。所以要扳倒张伟，让自己再次成为学校的领头人物，唯一的方法是抓到他和方燕早恋的真凭实据。可是根据自己前段时间的跟踪调查，张伟将方燕保护的很好，每次他们约会，都会带上钱当和乐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是无法拿到证据的。所以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他们既然早恋，便必然会露出一些破绽来，自己只要及时抓住就行了。可是如何及时抓住这些破绽？又如何让这些破绽曝光？再如何让他们辩无可辩？唯一的办法就是记录。

                  陶涛的父母虽然官职不高，但胜在有一定的权利。他的运气很好，放假的时候，刚好有人给他父母送来了一台相机。陶涛看了不禁大喜过望，要父亲将相机送给自己玩。陶涛的父母一向宠这个儿子，便答应了，还帮他买了几卷胶卷。

                  那天张伟说带钱当和乐姚来接方燕的话，陶涛都听在了耳朵里。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所以今天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带着他的相机，到了汽车站，找了个有利地形，隐藏了起来。他比方燕坐的车早到了半个小时，可惜的是，他左等右等，直到方燕出来上了公汽，他都没有看到张伟。陶涛不愿意自己苦苦的等待居然成了空，所以就跟在方燕身后也上了公汽。方燕一直低着头在想张伟的事情，哪怕她感觉有异抬起头四处看，也因为身高的关系，没有发现与自己隔着几个人的陶涛一直在观察自己。

                  等方燕下了车，陶涛也跟着下了车。但他仍然没有看到张伟的身影，陶涛几乎不假思索的追上方燕假装刚到学校的样子跟她打招呼：“方燕，刚返校？”

                  方燕闻言回头，见是陶涛，有些奇怪，她当然认识陶涛，只是两人从来没有说过话。此时见陶涛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便微微点点头礼貌道：“是的。你也刚返校？”

                  陶涛点点头，他早已经将相机藏进了自己随身背的包里：“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班的同学了，学习上还望你和张伟多多帮助一下。”

                  方燕这才想起高二分科了，自己不仅和张伟分在同一个班，陶涛也分到了他们班。她听到陶涛说客气话，有些不好意思，本就不善于与人打交道，当下就有些脸红道：“别这样说，我们互相帮助。”

                  陶涛看她脸红，心下不由暗赞自己明智，如果没有证据就举报，肯定又会让张伟逃脱。这么容易脸红的女孩子早恋，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陶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道：“你和张伟在一起真不错。”

                  方燕听了陶涛这句话，不由呆住。她曾见过学校处罚一对早恋学生的公告，所以对于和张伟早恋还是有些担心被人发现的。虽然她和张伟在一起，偶尔也会拉拉手，但他们最多谈论的还是学习上的问题。所以方燕不想也不觉得学校里除了钱当和乐姚外会有任何人知道她和张伟早恋这件事。此时听到陶涛这样说，脸上就有些发白。

                  陶涛见方燕被吓到了，心里暗暗一笑。不过他不想太早揭破，毕竟自己还没有真凭实据，如果给方燕警觉，到时只怕更难取得证据。所以他接着呵呵一笑道：“为什么你们两人坐在一起后，学习就可以那么轻松了呢？”

                  方燕听了这句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自动将陶涛的话理解为她和张伟座位在一起的事，不由又为自己多想而脸红。方燕摇摇头道：“其实你也很不错的，以前我总想超过你，却总也超不过。”

                  方燕说的是真心话，却不想这话严重刺激到了陶涛。陶涛嘿嘿冷笑了一声道：“是啊。你现在终于能够超过我了。”

                  方燕听他这样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道：“没关系，我本来就不如你们。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张伟？我想找他，向他请教一些问题。”这最后一句才是陶涛想要知道的问题。

                  方燕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刚到学校，你去宿舍和教室看看，也许能碰到他吧。”

                  陶涛点点头，跟方燕道了别向男生宿舍走去。

                  方燕是中午在家吃完午饭就出发了的。坐了近三个小时的车，再转车到学校，肚子里已经饿了。无论张伟有什么事，总会来学校的，方燕觉得自己一个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回到宿舍放好东西，方燕就拿起碗去学生食堂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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