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就是他的房间,狭窄又清贫
狭窄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床,因为没有衣柜,所以衣服只能挂在墙面系着的绳子上。
一套泛白校服,两件T恤和短裤荡来荡去,周若若皱起眉头,在她印象中,我似乎一直穿着这几套衣服。
床后面用几块木头临时搭建了一个小桌子,周若若又凑过头去,看到桌子上摆着厚厚一沓奖状。
这些都是我在学校获得的荣誉,周若若查看一番,看到最近的几张写着七中。
她有些疑惑,拿起电话,我看到她拨通对象是周梓琪,那是我的二姐。
周若若打开免提问:“梓琪,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之前在七中是不是读过?”
二姐如今在外面读大学,听周若若这么问回答道:“是啊,怎么了?”
“周天之前不是在一中吗,我刚刚看到他的奖状,最近几张全是七中得奖励,爸妈不是说他学习很差吗?七中是全国排行顶尖的中学。周天怎么会去那里?”
“阿?会有优秀学生插班到七中,具体我也不知道,你问我没用,问问周天不就知道了?”
周若若却叹一口气:“周天走了,你没看家族群短信吗?”
“走了?离家出走吗?本事没有,脾气还挺大,我才下课,没看见。”周梓琪追问。
“不是,人没了。”
“怎么回事?”
“具体不知道,爸妈说他是猝死。”
电话那头沉默好久,最后周梓琪才说道:“好吧,没死家里吧?我可不想住凶宅。”
“外面走的。”
“嗯,那就好,大姐,我还忙着赶毕设,先不和你说了,回头聊。”
周梓琪迅速挂断电话,对于我死亡的讯息,她的反应也并不意外。
从一来周家,她就始终对我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而且她是洁癖。
她明确地表示,不想在周家看见我,因为我看上去脏脏的。
诚然,我因为在孤儿院的缘故,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大热天和小伙伴们顶着烈日捡瓶子,卖了换钱,所以皮肤比较黝黑,既然二姐不想在家里见到我,那我自然得躲着她。
从那天以后,我像只阴暗的寄生虫,卑微且小心翼翼地蜷缩生活在家。
周若若挂断电话后,又翻寻起我的“书桌”,很快她找到一个鞋盒,拿起来看了看,将鞋盒缓缓打开,惊奇地发现里面居然有不少钱。
这些钱大多都是零碎钞票,周若若平常都是手机支付,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纸钞了,里面放着很多一块五块的小钞。
当然,最下面还是有四十多张百元大钞,我没有手机,所以这些钱都是我靠着兼职和捡废品,一分一分赚来的。
赚钱的目的,自然是想离开这个让我绝望的家庭。
“怎么这么多零钱?”
周若若不明白,我存这么多钱干嘛,她数了数,大概有八千。
周若若虽然疑惑,但还是将鞋盒放回原位。
看得出,她对我产生了些许好奇。
随后她走出房间,看了一眼冷清的屋子,将房门关上,转而敲响保姆王姨的房间。
“大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王姨打开门询问。
大姐指了指我的房间道:“我想问问你周天的一些事情,你平常和他交流多不多?”
“害,大小姐,不是我多舌,人都死了,现在来关心有什么用?不如让小天安安静静地走吧,对他或许还是好事。”
大姐略带不解:“王姨,你的意思是?”
“大小姐,咱们做下人的,有些事平常都看在眼里不好说,老爷和夫人虽然对咱们不错,可对小天,还是有些太过了,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动不动被家罚,所以才会想离开周家吧。”
“离开周家?”大姐很聪明,她立马猜到:“他存钱,就是想离开周家?”
“大小姐你小声点,我也就和你说说而已,别被夫人他们听见了。”
周若若却深呼吸一口气。
“你的意思,周天在我们家过得不好?”
我平常和王姨关系不错,我吃的苦她都看在眼里,可她平日也不敢多嘴,毕竟是来挣钱的,可能看我死后遭遇,王姨还是鼓起勇气帮我说道。
“四套衣服来回穿了三年,鞋子破了也舍不得丢,前几天我看到这孩子还从垃圾桶捡了双破鞋子回来,缝缝补补穿上了。”
周若若睁大眼睛,她不敢相信周家的孩子会穷到去垃圾桶捡废品。
“家里没给他零花钱吗?”
家里其他人,每个人每月至少上万的零花,大姐因为自食其力了,才没找家里要钱。
而我刚到周家的时候,李若凤表示。
“周天,你在孤儿院待那么久,肯定没有财富概念,学费和饭卡我都安排财务给你缴,所以零花钱就不给了,等你学会慢慢怎么用钱,我再给你零花。”
我没有拒绝,想告诉李若凤,我因为学习好,学校免除学杂费,每个月还有三百块补助。
可当时周程程忽然找她有事,我根本来不及说。
之后每次也和李若凤说不上几句话,这件事也一直没机会说出去。
只是想不到之后,李若凤仿佛把我忘了一样,学校要收校服费,我去找她,她却发出尖叫询问。
“才三百块校服费?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钱,你都花哪里去了?三百块都交不起吗?”
我正想说她根本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分钱时,她却生气地拿出鞭子,让我伸手,对我进行家罚。
“我们虽然有钱,但也不能大手大脚乱花!手伸好!给你长些教训!”
很小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个坚决的信念,人要活得有尊严,就算面对自己的父母也不例外。
那次打手掌,又是以手心皮开肉绽结束。
我不是乞丐,也不想被当做乞丐看待。
之后我向老师申请延期,自己想办法挣钱,一个月后补缴齐校服费。
回忆至此结束,我看向王姨,她面容惆怅地表示: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要是有钱,小天何必每天自己去打工卖废品?”
大姐却陷入沉默。
“所以他每天穿得那么破。是因为没钱?”
“大小姐,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这孩子平时不爱说话,不过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不早了,我先休息了。”
王姨关门前又叮嘱:“大小姐,刚刚我说的,可千万别让老爷夫人知道。”
“等等。”大姐还想追问,可王姨没给她这个机会。
周若若迷惑地回到房间,她百思不得其解王姨话里意思。
“周天在周家,受到了虐待?”周若若自言自语。
我没再看她,转身离开。
晚上,我坐在别墅屋顶,这里距离父母房间垂直不到五米,死后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飞起来,看到许多曾经看不到的场景,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用不着睡觉。
唯一遗憾的是,我无法自由离开。
第二天,周若若开车来到七中学校。
我静静坐在她的副驾驶,反正我死了,没有什么事可干。
所以想跟着她一起去学校看看。
至少和一些同学们好好告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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