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塌方

阴暗潮湿的地下洞穴，只有昏黄的电灯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白垩扬起手中的铁铲，铲起堆积在地上的黑色矿石，装进旁边的小车里。

  他就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装满一车后继续装下一车。

  白垩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跑到地下去挖矿。

  周围有许多跟他一样在挖矿的。

  昏暗的环境中，白垩能看见那些人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基本上连动作都保持在同一个频率。

  他们的眼睛都散发着淡淡的绿色，很明显，都是机械生命。

  白垩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前段时间因为塌方而暂时停止作业的矿洞。

  塌方的矿洞很快就得到了疏通，并再次投入开发。

  白垩没有去处，所以暂时留在了鲁珀特家。

  因为鲁珀特再次被公司召集回到矿洞工作，白垩也就理所应当的跟着一起了。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脏兮兮的工作。”白垩轻声抱怨道。

  “不工作的话，租房子的钱就没有了呀。”螺丝咕姆回答道。

  他在白垩的身旁工作，一铲一铲不停地往车子里装矿石。

  “你就不能慢一点，摸鱼都不会吗？”

  “摸鱼……根据星际和平公司的劳动规定，员工不能消极怠工，摸鱼是被公司禁止的。”

  “所以说啊，摸鱼并不是不让你消极怠工，只是让你适当在工作中穿插着休息。”

  “可是，星际和平公司规定，参与劳动的无机生命应当严格服从公司的规定，否则造成的一切不良后果都要由造成麻烦的员工负责。”

  “哼。这根本就是压迫、剥削，难道没有人会管吗？无机生命的命就不是命吗？”

  “……无法理解，系统检索不到这两个词的解释。”螺丝咕姆发出困惑的声音。

  白垩露出无奈的神情，忍不住轻声叹气。

  从他了解的信息来看，自打帝皇战争以来，因为鲁珀特的反有机方程给宇宙造成了不亚于蝗灾的严重伤害。

  公司开始对无机生命体有了防范的意识。

  原本打算控制无机生命体星球的计划也在计划中，由殖民控制变成了消灭无机生命体，占据星球资源为主的计划。

  不过因为无机生命除开危险以外，他们意外的能在很多地方发挥作用。

  因此，公司分成了两派。

  一派提议消灭宇宙中的所有无机生命，一派则是提出提供无机生命工作，让无机生命在星际和平公司的运作下得到良好的监督。

  说是监督，其实不过是变相地奴役罢了。

  白垩不知道公司内部当时究竟经历了怎样热烈的争吵，总之可以想象到最后的结局。

  从无机生命体能继续存在于宇宙就能看出。

  但是，这对无机生命却并不能说是好的，甚至可以称糟糕透了。

  无机生命体具有人类不具有的强大优势。

  他们不需要每天都将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睡觉，也不需要频繁地进食补充能量。

  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进行机体的维护与保养就行。

  可以说，无机生命体就是天生的打工圣体。

  不论多么残酷的环境，无机生命体都能很好地完成作业。

  像在地底挖矿这种脏活累活，交给无机生命体简直太爽，公司想必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而且，哪怕无机生命体死掉，也没有人会伤心，更加不需要给谁赔偿。

  因为无机生命体不存在人类的感情模块，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一个坏了的机器，扔掉就好了。

  这大概就是星际和平公司的想法吧。

  恐怕，就连无机生命都带有类似这样的想法。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反有机方程的后遗症，还是无机生命体本来的思维就是如此。

  这些白垩无从得知，但他明白，星际和平公司这种行为是相当恶劣的。

  每次进入矿洞挖矿的时候，白垩都会计算时间，基本上一次挖矿的时间会持续好几天，并没有中途休息一说。

  果然，无机生命体就是天生的打工圣体，纯牛马，比动物还好用。

  就算现在的白垩也是无机生命，但他意识却是人类啊，重复一件事久了，总是会想要休息的嘛。

  不过在看见别人没有这种想法后，白垩就开始摸鱼了。

  螺丝咕姆虽然不能理解白垩的行为，但是，他也从来不会用说教的语气阻止他。

  他感觉，白垩是特别的。

  尽管还没有搞清楚这种程序的逻辑，但螺丝咕姆觉得，他的状态是自己、以及众多无机生命最渴望的东西。

  就这样，白垩一边摸鱼，一边跟螺丝咕姆聊天。

  其他机械生命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对此作出特别的反应。

  如果他们搭载了芯语的话，或许还能回话开一些玩笑，不过那种东西在挖矿的时候是不会使用的。

  那种东西说到底就像口香糖一样，只在出去喝酒的时候才会偶尔用一用。

  就在白垩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矿洞有些诡异地晃动。

  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塌方。

  “塌方——螺丝咕姆，要逃了！”白垩大声地说。

  螺丝咕姆丢下铲子，二话不说地准备跟着白垩离开。

  可是，他们两人发现，其余的家伙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啧，真是麻烦……”白垩有些生气地咋舌。

  “按警报！”螺丝咕姆说着，用力捶在红色的报警按钮上。

  矿洞里顿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原本工作的无机生命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这种警报在他们的思维中提示是需要离开的意思。

  “很好，现在快走！”

  螺丝咕姆立刻跟上白垩离开的步伐。

  可是，警报声响了一声立刻哑掉。

  “……？！”

  白垩与螺丝咕姆并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大概是哪里的线路出现短路了吧。

  “快走，螺丝咕姆！”白垩大声地说。

  螺丝咕姆犹豫了，他看见原本准备离开的同伴，又再次埋头挖矿。

  上一次也是如此，面对塌方的矿洞，其他机械同胞并没有意识到危险。

  他是奇怪的，白垩更加是奇怪的个体。

  等到螺丝咕姆的思维重新正常运转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白垩拉到了矿洞外面。

  而他们离开的矿洞，早已被掩埋。

  “操——！”

  白垩脸色有些苍白，刚刚要是再晚一些出来，恐怕就被埋在里面了。

  有可能被压住以后直接报废，然后回到现实。

  一想到这种可能，白垩就发誓，再也不要下什么矿洞了。

  那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不过他这次并不是人，这一次他是机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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