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偏差
皮耶尔看到丝塔弗博士颈后猫眼石般的晶体正亮着蓝光，原本紧张的心情逐渐平复。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丝塔弗博士。”
丝塔弗博士放下手中的长发转回身。他微抬下巴指了指密封玻璃罐。
穿着防化服的实验员会意，操作生成一个透明房中房，刚刚好将雨霖铃和推着推车的实验员笼罩在内。
实验员确定小房间密封性完好，就熟练地打开了玻璃罐上的盖子。
原本完全透明，看上去空无一物的玻璃罐，这个盖子打开了一刹那，内部好像有什么透明的物体开始搅动，引起光线折射扭曲。
雨霖铃知道玻璃罐里面肯定是有个形态透明或者正在拟态的物体。虽然在刻意隐匿自己的行踪，但是雨霖铃还是感觉到了它的能量波动。
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异能包裹住整个玻璃罐，感受到被抓取的物体能量非常的微弱，也就是四管悬浊液的量，但还是勾起了雨霖铃的进食冲动。她毫不客气地将里面存在一扫而空。
这股能量被雨霖铃异能吞没瞬间，反向8倍的增大，意图反噬的雨霖铃能量。
但很快就被一直保持警惕雨霖铃的激发更多倍的异能量镇压下去，这个不可见的物体最终被雨霖铃异能完全吞没。
整个过程都被穿着防化服的实验员记录下来，确定小房间内没有逸散的能量，又消弥掉小房间存在。
皮耶尔自穿着防化服实验员当着他们的面将玻璃罐打开后便惊得瞪大了双眼。
后接过实验员递过来的移动设备，看到上面监测记录：小房间内推车上玻璃罐中能量被一股从带他进入实验室的亚雌身上出现奇怪能量吞没同化时，皮耶尔惊掉了下巴，直至穿着防化服的实验员离开房间都没有合拢。
事情都过去好一会儿，意识到丝塔弗博士和雨霖铃都看着他，皮耶尔才哆哆嗦嗦地问一句话。“这是怎么做到的？”
丝塔弗博士见到皮耶尔这个状态微笑不语，他对雨霖铃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雨霖铃内心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但她顺从的走到丝塔弗博士和皮耶尔面前。
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丝塔弗博士充满学术热情又不失优雅的和皮耶尔阐述自己所说的盛况。
“皮耶尔，我的老同事。和你正式介绍一下。”丝塔弗博士的手比向雨霖铃。
“这位是我们实验室来往9区基地‘领航员’。也是我们实验室唯一的收容物009与虫族成功融合产物。”
皮耶尔大惊失色，他哆哆嗦嗦的指向雨霖铃。“丝塔弗博士…你说他是什么？”
丝塔弗博士没有计较皮耶尔的失态，耐心的重复他刚说的话。
“皮耶尔，带领你从9号基地到达我们实验室的这个生物是我们实验室收容物009与虫族融合产物。”
皮耶尔倒吸一口凉气：“我们…一直努力了二百多年的目标就这样达成了…我…你……”
震惊之后是泪如泉涌。皮耶尔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颤抖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控制不住地发出呜咽声。
他们这群虫坚定的认为这个实验目的才是虫族的未来。它能从源头上改变虫族现在日渐衰退的形势。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社会的不认可和王虫带头打压。实验项目进展异常缓慢，最年轻的那一批科研虫多半已经回归了虫神的怀抱。还有少数几个寿命较长的，也已进入了衰退期末年。
十七年前他听从引自己进入这条路的老师的建议，总结了以丝塔弗博士为首的实验室新一代中坚力量的论文的实验思路和内容，经过长期实验后的结果得到老师“数据没有意义”的评价。
这些年他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数据，没日没夜的压榨自己的精力做实验，每次所得的实验数据依旧让他感到绝望，他认为自己是庸才，即使付出再多的汗水与辛劳也不可能在科研道路上寸进一步。
刚走上这条路时，皮耶尔觉得自己与其他同事口中的天才不过望其项背。实际和这些天才们共事过，才知道丝塔弗博士是自己望尘莫及的存在。
丝塔弗博士的实验成果摆在他面前，不仅没有让他感受到他们这群虫目标达成的喜悦。反而让他羞愧难堪，脑中盘旋着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念头。
丝塔弗博士他虽然聪慧，在科技学研究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但对于虫情世故他不想花心思去琢磨，因此和其他虫族共处时和稚童无异。
他还在兴奋的和皮耶尔分享出自己这些年的实验心得，没有看出皮耶尔的异样，还以为对方只是过于喜悦。殊不知自己喜悦分享的越多，对皮耶尔刺激的越狠。
雨霖铃站在两人之间，她将现状看得分明。她想逃离的这个星球，无论是实验室还是监狱里的黑爪帮，都会是她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雨霖铃知道除了异能外，她掌握着一个更大更有力的的武器——信息差。
为了增强这把武器的威能，雨霖铃必须想办法尽可能的去扩大自己的信息来源。 她要比实验室更了解黑爪帮，也要比黑爪帮更了解实验室。
回去后她要想办法去主动接触厄尔斯。
而针对实验室。雨霖铃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虫选。
皮耶尔终于停止哭泣。他缓缓起身对丝塔弗博士说：“我要回去了。”
丝塔弗博士兴奋的话头被皮耶尔突如其来的告别打断，他有些困惑的问皮耶尔：“皮耶尔，这正是我们实验进入新阶段的关键时候。我们只是达成了关键的一个小目标，接下来还有相当漫长的路要走。我需要你在我这里协助我工作。”
听到丝塔弗博士这话，皮耶尔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泪崩。他背过身悄悄哽咽了一会，深几口气，缓了缓心情。
才转过身面对丝塔弗博士说：“我工作效率太低，帮不了你什么。请你…另请高明吧！”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无论丝塔弗博士再怎么劝说。皮耶尔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无果，丝塔弗博士只好让雨霖铃护送皮耶尔回监狱。
返回到地表洞穴，雨霖铃突然对皮耶尔说：“刚刚丝塔弗博士对你说了谎。”
“什么？”皮耶尔没注意到雨霖铃话中的内容，惊诧于雨霖铃突然跟他交流。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雨霖铃对他说了什么。
“骗我？皮耶尔眉头紧皱，他用充满防备的目光看着雨霖铃。
“是的，他骗了你，我的融合实验并不是在他主导下完成的。”雨霖铃平静的看着皮耶尔。
“…怎…怎么可能，D3-68星球的实验室所有项目都由丝塔弗博士负责,怎么可能!”
皮耶尔没有注意到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兴奋，这点却被雨霖铃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知道之前负责照顾管理我的虫是谁吗？”
雨霖铃不急着拿出说辞，而是对皮耶尔抛出问题循循善诱。
“……是，额…比托斯！”皮耶尔仔细在脑子回想了一下，因为实验室的保密性质，除了对所有不同星球存放的实验体，和该星球项目主要负责虫。他其实对这些不在自己管辖范围内低级协助人员印象不深。
雨霖铃挑了挑眉头，沉声说：“是戈林。”
“额…”皮耶尔略感尴尬“这有什么重要的吗？”
雨霖铃轻蔑的笑了笑：“就是因为你连这种和我息息相关的信息都不知道。才连自己什么时候被骗，被骗了什么都不清楚。”
皮耶尔自尊心受挫。羞恼地想反驳却无言以对。
雨霖铃没有继续跟他废话，捡起了地上的装备示意皮耶尔穿上。
皮耶尔看着塞到他手中的装备，恍若大梦初醒，他紧张的看的雨霖铃叱责：“你怎么能在这些装备旁说这种话？不对！你为什么要穿着监狱下发的装备进入实验室？！…”
“哈？”雨霖铃偏过头，用不耐烦的表情对着皮耶尔“你真的是实验室的成员吗？该不会是谁假冒的吧，居然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皮耶尔被雨霖铃的演技镇住。雨霖铃观察着皮耶尔的态度继续刺激他。
“我还奇怪，为什么在我面前你要脱衣服，难不成你是他们说的那种？变态？嗯…应该就是这个词。”
皮耶尔羞恼的驳斥雨霖铃的言论：“我没有！我不是！不对…我为什么要解释？！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说的话都会通过这些设备被D3-68星球智脑捕捉吗？!这会造成泄密!
会给我们在这个星球实验室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雨霖铃笑了：“皮耶尔。我是谁？”
皮耶尔被雨林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措手不及茫然的回答：“你是009。”
“我的能力是什么？”雨霖铃问这些问题是在引导，也是在试探。
“你的能力…是侵蚀、同化和篡夺。”皮耶尔说出这些后突然自己想通了，随之又感到十分羞愧。“对呀……你的能力是侵蚀、同化、篡夺，我是因为你在路上一直不跟我交谈……我以为……”
雨霖铃听到皮耶尔这话，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傲慢的对皮耶尔吩咐“走吧，我们去完成一下任务。不然智脑还真以为你是出来在野地里睡觉的。”
“不，你不用管我，我不回去了……”皮耶尔被今天发生的事，接二连三的打击得羞愧难当，终于放弃忍耐跪地掩面哭泣。“像我这样的废物…回去有什么意义…呜呜呜”
“你心态还真是脆弱，不过你既然都想去死了，不介意我问你个问题吧？”
皮耶尔没回应雨霖铃的问题，依旧在那自叹自哀。
雨霖铃蹲下身，将皮耶尔半个身体笼罩在她的阴影里。“你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如丝塔弗博士…还是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骗感到难受？”
皮耶尔抽泣声顿住，他缓缓的抬起头双眼赤红的盯着雨霖铃的眼睛：“你什么意思？”
雨霖铃也紧盯着他的眼：“我说过了，我的融合实验不是丝塔弗博士手笔，我再问你一遍。”
“你知道负责管理照顾我的虫是谁吗？”
“是…戈林？”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我……”皮耶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刚刚连名字都搞错了。
雨霖铃扶住了皮耶尔的肩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帮我找到他。找到他，我就告诉你一切的答案。”
皮耶尔满脸泪痕，仿佛失了魂一般呆愣的坐在原处。
雨霖铃没有管他，径直走出石洞去完成任务。她并不担心皮耶尔到底找不找得到戈林，盘踞在此多时的丝塔弗博士都找不到的，对D3-68现状不了解的皮耶尔连照顾009的虫是哪个都分不清更别提帮他找个虫了。
雨霖铃对皮耶尔说那么多话，只不过是为了在他心里埋下一颗钉子，这颗钉子最终会扎根在D3-68星球的实验室中为她所用。
找到此行的队伍，随意找了个借口，一个人干完两个人的活。
雨霖铃离队后锻炼到天色彻底变暗，披星戴月赶回石洞，看见皮耶尔还是保持那个姿势跪坐在原处。若非他呼吸间胸膛还有轻微起伏，还以为是谁摆放在荒野石洞中的蜡像。
她走近前去，轻轻踢了一脚皮耶尔。被雨霖铃这么一踢，皮耶尔也回过神来。他愣怔的看着雨霖铃一言不发。
雨霖铃没有多说什么，给他冲了一袋营养剂送到他手里。“事办完了，我先歇会，等一下再回去。”
“这个任务很麻烦吗？你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皮耶尔难得关心起雨霖铃的状况。
“这个任务很简单，也并没有任何危险。”
雨霖铃给自己冲了一袋营养剂，喝了一口。她说的是实话，这次任务确实没有什么，和上次石林埋信号器差不多，而且因为是在平地上行动又不用采样 就更加简单了。
她之所以看起来那么疲惫。是因为她在外面做完任务后还做了好几套自重练习，趁着天色尚早，跑了将近两个星时。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表演。
“我这次融合的并不成功。事实上，我现在这副躯体正在不断衰弱。如果你能从丝塔弗博士他那里看到我的体检报告，就能看到我身体连普通亚雌都不如。”
“什么！在不断衰弱？”皮耶尔抓住了雨霖铃话中的核心信息。
“是的，事实上大概在这个星球一个自然年后，我就会变成003那样一摊烂肉。运气好的话，我就还能保有自己的意识，运气不好的话，我大概会沦落到比它还要惨的下场。”
“丝塔弗博士有说过解决的办法吗？！”皮耶尔慌不择路地向雨霖铃问这样的问题。
雨霖铃并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迅速的接住皮耶尔的话头。
“我问过，但是他并不知道我融合过程，对于我现在身体的变化也无从下手。”
雨霖铃的话停顿了一下，一口气喝完了手中的营养剂。
“实际上，我上次回实验室又问他这个问题。他拿出来的方案也不过就是临时做出一些针对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强化剂。他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身体都基因崩溃了，连虫蛋用的强化剂都不能随意使用，还有什么强化剂能够拯救我呢？事实就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使用任何药剂。”
皮耶尔听到后嘴唇嗫嚅了几下，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觉得丝塔弗博士他是天才？”雨霖铃斜瞥了一下皮耶尔。“就因为他手头上的项目进展的比你的快？你就觉得你是一个失败者，是个废物？”
皮耶尔被猜中了死穴，被雨霖铃一句话激地和兔子似的原地蹦起来。他的眼睛睁着老大像铜铃一样瞪着雨霖铃，面色发白声如洪钟。
“你又对我了解什么？你知道什么？我根本就……”皮耶尔话说到一半，气势又萎靡了下去。
雨霖铃等到皮耶尔彻底没话了，继续自己的表演。
“我认为失败也是成功的一环。在开启一个实验项目，如果没有尝试实践，没有静心论证，没有彻底反思，何以推进项目的进行，去探知那唯一的真理。“
“就像丝塔弗博士弄出我这样的存在，面对棘手的问题。不去做，不去想，等着观测我自然崩溃，这就是所谓成功吗？”
皮耶尔看着雨霖铃，颤抖的问出口：“你对我说这些，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活。”雨霖铃面色坦诚。“我不想变成003那样。我需要一个不被丝塔弗博士掌控着的实验员主动踏出这一步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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