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三轮会谈
开学数日后的上午，
安然一如往常坐在教室犄角旮旯埋头战题海。陆千川侧趴在旁坐，手里拈着一根在操场边缘扯的狗尾巴草，正乐此不疲地用草尖儿骚扰同桌。
许多来到高二1班教室后门外，朝里边儿吹了声口哨，打对熟人招呼：“嘿，陆千川。”
安然与陆千川同频扭头望。
许多：“我刚从副校长那儿回来，他找你有事儿，顺道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陆千川想不起来自己认识什么校领导达官贵人：“哪个副校长？”
许多略显尴尬：“半年前被我们骂得狗血淋头那个。”（分管文艺体育那位领导，第067章）
“哦~~”陆千川想起来了，他站起身，又问，“他找我嘛事儿呀？”
许多明露出明显是谜语人的微笑，说了句：“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
许多传话完毕，离开前又瞅了一眼最后排主角团的小天地：“诶？肖百万呢？”
陆千川幸灾乐祸：“他被传唤到老师办公室了，估计凶多吉少，你动作快点的话，他尸体应该还没凉透，可以将就将就。”
许多一琢磨：“哦~~~应该是开学考的成绩出来了。那小子在非洲玩了俩月，八成是成绩退步。”
陆千川不服气：“开玩笑！我家安然陪他过了大半个暑假，在安然的熏陶下，他的考试成绩会差？听说他排名前进了不少，跳出了年级倒数200名。这回之所以被叫去办公室，很酷坊间传闻，是因为他在英语作文里写了满屏的f**k。”
许多：“他为什么在作文里写f**k？”
陆千川：“我们英语作文题目是【文明用餐】，我估计他是想写fork（叉子）。”
许多：“......”
说曹操曹操就到，凭借总名次提高的肖百万死里逃生，十万火急奔入教室，还没跑到位就对安然大声喊：“安然，数学老师让你马上去一趟~”
安然没脾气地搁笔，从陆千川背后挤到过道：“真是烦死了，数学老师每次都要走这个过场。他认清现实躺平不好吗~~~”
他比陆千川先一步出教室后门，与许多擦肩，转身走上台阶。
肖百万指着反方向：“安然~~办公室在这边。”
安然停下脚步：“数学老师按惯例不是要上天台么？”
肖百万头上滴下一大粒汗珠：“......他现在教职工办公室，和尤鱼老师抱头痛哭，跟上杠杆全仓了A股似的。。”
这状况出乎安然的意料：“数学老师哭，我可以理解。他曹尤鱼掺和个什么劲儿，我得去瞧瞧。”
说罢，大步流星走向教职工办公室。肖百万和许多跟过去吃瓜看八卦。
陆千川也本想尾行，但奈何副校长传唤，只得下楼去骨灰盒一趟。
安、陆二人兵分两头，咱们先看安然这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安然还没踏进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里边儿鬼哭狼嚎。那哭声，就跟死了校长一样。不对，死了校长他们不会哭，只会笑。
肖百万没有撒谎，数学老师正和曹尤鱼坐在一堆以泪洗面。
安然淡漠地慷慨就义：“够了够了，都消停。你们不觉得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快说吧，我数学得了几分？莫不是......个位数？”
他带病参加考试，期间本来就头疼，没指望让他更头疼的数学能翻出水花来。
然而，这一遭他错了。
数学老师抽泣着把卷子递过去，安然淡蔑瞥了一眼，眼仁瞬间被定住。
“76分？超过满分的一半了！这怎么可能？”他第一时间没有研究自己做对了哪些题，而是翻起鞋底板，确认自己没有踩到狗屎。
数学老师：“你......你单选题全对，就拿了整整60。”
“单选题，我做了单选题哒？”安然仔细回忆，考场上，浑身不舒服的他看到题目就更不舒服，决定养精蓄锐，放弃数学，备战下一科目考试，于是大笔一挥，选择题全选了D。
然而，这次12道题的正确答案，就是全选D。出题组主打一个学霸不敢写、学渣不敢抄，玩的就是心跳。
数学老师捶胸顿足：“我好不容易不用上一次天台，居然靠的是运气，这什么世道啊~拿什么拯救你啊，我的三观。”
安然无视掉悲天悯人自怨自艾的数学老师，转头问曹尤鱼：“你又为什么哭？”
曹尤鱼抽泣着把名次表递了过去，安然同样淡蔑瞥了一眼，眼仁和眼白都被定住了。
“陆千川年级第九！我年级第十！”他瞬间明白为什么尤鱼老师会哭了。他自己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对方，完全呆滞住。
此时，年级教学组长手捧保温杯也乐呵呵踱步走过来：“哟，这不是伶牙俐齿的安然吗？没想到，不仅嘴上功夫了得，笔杆子里也出真货，是个人才。”
安然呆滞完毕，冷面感叹：“我这种人都能进年级前十？东城高中的优等生们得有多退步啊~~这所破学校没救了。”他急问曹尤鱼，“不会是优质生源转学跑了一批吧？”
曹尤鱼没回答，安然先行自言自语：“嗯，这样也挺好，优等生去更好的归属，也不至于在这所破学校白白浪费青春。”
年级教学组长脸上的笑容昙花一现，拐个弯闪了，他决定收回刚才的话，同时把【伶牙俐齿】改为【舌尖嘴利】。
镜头从安然转向陆千川。
大狼狗的处境就没他同桌那样好了。
此刻的他双眼瞪得像铜铃，头上的冷汗哗啦啦向外冒，顺着脸廓往下淌，滴在地上，打湿一片。
他的正前方，副校长板着脸，亲手平举着手机，手机里播放着一段视频。
视频的主角正是上身穿敞胸露腹吊襟皮夹克，下身穿超低腰露毛又露沟洞洞裤，抱着吉他在清吧里弹唱的陆千川。还有半老徐娘客人拿着大把的钞票往他裤腰里塞，顺带伸进去捏一把小千川。
“完蛋！死翘翘了~~~安然救我~~”陆千川心里呼喊着。然而这间办公室里只有他与副校长两人，可谓是叫天天不壹，叫媳妇儿媳妇儿不零。
视频播放完毕，副校长收回手机，严肃地问：“说吧，你怎么解释？”
陆千川不正经地回答：“在我媳......同桌没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同桌？喔~~我知道，安然那小子是你同桌。”副校长阴险笑。
陆千川吞咽口水，他担心自己【伤风败俗】的行为会不会被记大过。
副校长：“你这段视频，油管播放量4000万，点赞1700万，热门评论悬赏2万美刀开盒你。作何感想？”
陆千川痞痞狡辩：“如果我说是AI换脸，校长您信不？”
副校长拍桌：“陆千川，你敢做不敢当？”
陆千川理亏，闭口不言。
副校长：“外网4000万的流量啊，你能够制造这样的爆点，居然宁可便宜一间酒吧，也不便宜自己母校。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懂不懂！？”
陆千川颜艺状：“哈？”
副校长痛心疾首：“我们宣传部的同志，含辛茹苦、起早贪黑、绞尽脑汁运营各大平台号，数年如一日，制作那么多精美的宣传片，结果总播放量还不足你这段视频零头的零头……的零头！”
副校长含血愤天：“省体校，还有省艺校！随手拍一组短跑选手起跑的掠影，就有好几万赞；让女同学穿汉服录短短15秒弹奏古筝，评论就超过一千条。”他边说边给陆千川展示视频收藏，“还有还有！最离谱的是省重点高中，就一张照片，俩同桌男生，一个给另一个辅导作业，居然冲上了热门榜单！这有没有天理，这到底有没有天理？”
陆千川观看后，尴尬地委婉发表意见：“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仨能火，与【视频制作精美度】无关。您瞅瞅那组起跑照，超短裤里的蛇形轮廓都呼之欲出了好不好？还有还有，古筝视频，是在看古筝吗，明显是在看美女！至于辅导作业......俩帅逼之间的眼神都快能拉丝了。这表情、这氛围，连我和安然都做不到，不怪人家上热门。”
副校长再度拍桌，踌躇满志：“不就是大帅逼穿超短裤、大美人搞文艺、同桌CP眼神拉丝吗？其他学校可以，我们东城高中也可以。谁不会似的。”
陆千川听得眼皮直跳：“那个、那个，校长，您自个儿听听，您说的像是人话？”
副校长坐回座位，单手摊开指向陆千川：“陆千川同学，你就很适合呀，又高又帅身材又好、学霸人设还会弹琴。学校决定把你包装包装，卖艺卖身卖肾，给我们的平台号吸个百把万粉丝，千把万流量。”
陆千川瞪大眼：“哈？”随即猛摇头，“我不干！”
副校长摸下巴自说自话：“是不是还得找个CP，来给眼神拉拉丝？......Emmm......你同桌是现成的，我觉得安然就很好。”
陆千川瞬间摇头刹车，脑袋一垂，拱手行礼：“陆千川全凭校长您做主！”
就在陆千川与副校长PY交易的时候，
离开教职工办公室的安然，也把许多和肖百万拉到无人之处，开启PY交易。
“什么？你这不是摆明了要抛弃肖百万吗？我不同意！”许多决绝。安然PY交易不到3句话就宣告失败。
原来，篮球社按编制只能有1名助理。去年许多招了2名，之所以没人管，是因为社团名不见经传。今年不一样了，连续两年联赛晋级后，篮球社一跃成为东城高中最热门的明星社团，没有之一，所以一切都得照规矩办。
安然冷血无情得就像魔鬼：“下周开始社团招新，校方铁定会下令，两名助理二选一。我需要跟着你们再去趟帝都，再混一个【市级优秀学生】，所以必须得牺牲掉肖百万。”
肖百万小麻雀似的唯唯诺诺，左看看安然，右瞧瞧许多，任由两人在自己身上开战。
许多大义凛然：“想欺负肖百万，得先过我这一关！诶？安然~~你不是个卖友求荣的人呀，咋这回卖肖百万卖得如此丧心病狂。”
安然十分冷静：“我的宗旨向来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之所以对我会有这样的错觉，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
许多有些气恼：“比起陆千川，我当然不够了解你！但我相信你不是出卖朋友的人。”
安然仍旧平静：“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直言不讳。我需要更多的荣誉，为我高三推荐自主招生增加筹码。而这些荣誉，对肖百万这个富二代而言，没有意义。”
肖百万战战兢兢说句公道话：“安然讲得没错，我家有钱，不愁吃喝，也不愁没好大学上。我可以让......”
“有！”许多横眉打断肖百万，毫不退缩与安然杠上了，“对肖百万有意义！”
他指着黄毛小麻雀：“去年拿奖的时候，他在讲台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哭了，哭得好大声！说辈子头一回靠自己获得的表彰。（第075章）这就是意义！我许多当时就发誓，今年会带他再去帝都，再拿奖！”
安然没开腔，略抬起下巴，傲然注视许多。
许多严正表态，没有退让的余地：“我不会舍弃肖百万的，就算是你安然的命令，我也绝对不听！”他稍许缓和几分情绪，吸口气，“至于如何保住2名助理的编制，我去找副校长沟通。恰好我和他才谈妥一项PY交易，能够搞定。”
安然的情绪不曾有半分波澜：“其实，要拿市级优等生，搭校篮球队的便车也不是必须。我有一计，不，我有两计......”
话没说完，电话铃声响。安然停下一切去接听。这个特殊铃声，必须接听。
“嗯，可以，行。（建议看客老爷们留意这三个词）”打电话的安然，快言快语，干净利索，四个字就打发掉对方。
结束电话后，安然直接对许多说：“我和陆千川，退社、也退队。”
肖百万张大嘴，浑身打哆嗦，学渣君以为俩学霸联合起来与他未来老公赌气。
“同意，没问题。”许多居然是笑着答应的，而且那副笑容里，没有任何嘲讽。
安然一肚子坏水，且细致入微，他颇怀心机地打量眼前人：“你刚才说……你和副校长才谈妥一项PY交易？”
许多开始憋笑，意味深长点了点头。
安然轻漫松口气：“我好像，猜到几分了。”
许多：“其实，你不用跟着陆千川一起退社。我有我的人脉，你也有你的计谋，按我的原计划，你……和肖百万可以两边兼顾，两边都拿荣誉。”
“不了，我还是要退队。”安然直拒。
“我要和陆千川在一起。”安然直球。
——剧透小剧场——
“安然~~”
“嗯？”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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