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点烟，请仙

伸手摸了摸自己早已经饿瘪了的肚子，我吞了吞口水。

  看着那些有点儿落了灰的点心，最终理智战胜了我的感性，四下瞥了一眼，我悄悄地朝着庙里面溜进去。

  这庙里面供奉的是一两尊神像，一男一女，确切的说，应该是两个老人家。

  男的应该是个土地公公，他身材矮小，拄着拐棍，穿着朴素的衣服，头戴草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小小的，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的胡子白白的，长长的，一直垂到胸前，给人一种慈祥和蔼的感觉。

  他的身侧坐着一个老婆婆，应该是土地婆，她同样是身材矮小、圆脸、短发、手里还拿着一个褐色的龙头拐杖，看样子是木头的，她的眼睛大大的，头发被梳成了一个圆圆的发髻，用一根木制的簪子别在脑后，和奶奶一样，她的脸上有几个小黑点儿，清清浅浅的有几道皱纹，但是脸蛋儿却圆圆的，正咧着嘴朝着我笑。

  我跪在地上，朝着两位老神仙磕了三个头，然后便伸手拿了几块儿摆在她们脚下的木头桌子上的点心，我不贪心，只拿了一块儿麻叶，一个苹果，然后将盘子里面剩下的东西摆放整齐，便快步跑开了。

  我刚离开，土地公的神像便眨了眨眼：“哎呦，真是活久见，黄毛小丫头竟然敢在小老儿眼皮子底下偷贡品吃，现在什么世道啊，家里的大人也不知道管管，让小毛孩子来干这种事儿，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土地公公自己的胡子都气歪了，当然，这些事我全然不知！

  好在我运气不错，手里的苹果还没啃完，就在路上遇到了那天给我打针的那个女大夫了。我记得她姓张，开口就喊：“张大夫，张大夫，我奶奶病了，你快去给看看吧！”

  张大夫骑着自行车，看到我的时候下意识地停下来，打量了我两眼，然后便皱眉问道：“你是张瞎子的孙女？”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奶奶现在好像不瞎了！”

  “啥？”张大夫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小孩子瞎说，你奶奶的那个眼睛之前我给瞧过，开了药，输了液，都没用，她的眼睛在咱们这个小县城算是治不好了，要是能去省城大医院，可能还有救，你奶奶去省城治病了？”

  我跟着她走：“没有！”

  她推着自行车，背着药箱，带着我往村里走：“那不得了，行了，刘大爷那不得劲儿，让我去输液呢，等一会儿我给他扎上针，再去瞧你奶奶，你跟着我吧！”

  “行！”我乖巧的点头。

  张大夫进去给人扎针的时候，我就等在外面，我从小就知道我不受村里人待见，所以别人家我还是尽量少进去。

  等她扎完针，背着药箱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将刚刚剩下的半个苹果吃完了，擦了擦嘴，张大夫让我爬到自行车上，她载着我往家里走。

  第一次没人嫌弃我，但是我还是不敢伸手去碰她的衣服，怕自己从自行车上摔下去，我伸手紧紧的拽着自行车多的车座后面的架子，张大夫一边骑车，一边问我：“你奶奶那儿是什么情况，哪儿不舒服？”

  “她吃生肉，喝鸡血，昨天晚上把我们家里的鸡都咬死了以后就出去了.......”

  “嘎吱”一声，车子忽然停下来，张大夫回头看着我，追问道：“你.......你说啥？”

  我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一遍，张大夫的脸瞬间就变了颜色，她皱眉看着我，眼神有些怀疑，像是要从我的身上看出什么一样，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张大夫迟疑了几秒，然后继续抬腿骑车，“什么时候的事儿？”

  “从昨天开始，奶奶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也不吃饭，就在炕上躺着，原来她都不让我出门，可是昨天她把钱都给我，让我出门买香烛，还.......”

  我话还没说完，张大夫猛地调转车头，朝着相反的相反的方向骑车载着我离开。

  “哎？咱们这是去哪儿啊？不去我家给我奶奶看病了吗？”

  “你奶奶得的病有点儿邪门，不像是实病，我去找个大先生，让他去给你奶奶瞧瞧吧！”

  听到她是去请比她还厉害的“大先生”，我才放下心来，乖乖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不吭声。半个小时后，自行车停在了一个二层小楼外面，张大夫下车去去找人，我站在门口，打量着这漂亮的房子，惊羡的很。

  没一会儿，张大夫就带着一个老婆婆出来了，她一身光滑干净的绸子面衣服，一双黑色的布鞋，手里拿着一个绒布袋子，又细又长的，不知道装的是啥东西。看见我的时候，她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伸手拽住张大夫：“钱是谁出？”

  张大夫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声道：“张婶子不是个不讲理的，要是真有东西，您给看好了，钱上的事儿她不会不给的。”

  老婆婆点了点头：“中，那走吧！”

  回家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好几个村民，她们看见我身边的那个老太太的时候，神色都变了。

  刚到家门口，老太太看到我们家门口的那一滩鸡血的时候，冷着脸推门冲进屋子里面，我跟着追了进去，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正躺在炕上休息，见我们几个闯进来，不悦的抬起头怒吼道：“干啥啊？”

  老太太盯着奶奶看了几秒，然后转身来到堂屋，看见桌子上面摆的香炉的时候，她紧抿着唇，快步走到院子里面，张大夫跟着追了出去。

  “这事儿实在是不好办！麻烦得很！”

  “大先生，还请你帮帮忙，要不你看，这孩子咋办？”

  “风险太大了，一不小心我就折到里面了！”

  我跟着追了出去，见她要走，我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奶奶吧，求求你了！”一边说，我一边用力的在地上磕头，老太太看着我，眼睛忽然一亮，伸手将我脖子上面戴着的小石头撤下来。

  “我要是给你奶奶看病，这个东西得给我！”她直言不讳的看着我说道。

  我点点头：“行！”

  “点烟，请仙！”她拿着我脖子上的石头，塞进兜里以后，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屋子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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