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情,沈念微怔,随即便抬眸似笑非笑道,“段小姐若想要,可以随时拿去。”

  虽说明面上,暮如归一直是在让她执掌中馈。

  可实际上,她基本就没有管过,大部分时间都是由暮如归手下的几名管事管着,连过问都很少。

  本也就不是她的东西,段曦月既然想要,那自己给她便是。

  她目光坦然,说话间并无丝毫开玩笑或者嘲讽的意思,“段小姐好歹也在王府待了这么久了,我究竟是怎么入的王府,段小姐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若段小姐的确觉得我在此处待着碍了您的眼,您该去找殿下理论,而不是跑来找我,毕竟我也决定不了自己的去处,您说是不是?”

  “你……”段曦月怎么也没料到沈念会这么直接毫不留情的点明要害,顿时有些语塞。

  “段小姐,若是您能求得殿下放我归家,沈念愿后半生结草衔环,为段小姐亮长生牌位供奉,日日为您祈福。”

  沈念说着,又微躬身真诚朝段曦月作揖。

  她是真这么觉得,虽然自知段曦月做不了暮如归的主,可不分青红皂白的要她一个受害者去担这些罪责,她也是万万不愿的。

  至于那个男人,旁人要要那就给她,反正她也不在意,至于那所谓的管家之权?

  不过是男权社会利他性质的东西,男人从指甲缝中漏出来的丁点权利,男人嫌繁琐琐碎的东西,让一群女人趋之若鹜的去争抢,吃力还不讨好,沈念并不感兴趣。

  这日,段曦月离开清风苑的时候人都是蒙的。

  原本以为自己是去杀威风的,哪知道对方压根就不接招,对她在意的那些东西半点不感兴趣。

  对方坦坦荡荡宽容大度,反倒显得计较这些的自己像个笑话。

  “小姐,您没事吧。”她的丫鬟看她有点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小心翼翼问她。

  “你说,那沈次妃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段曦月转头看了眼身后清风苑的方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不爱权势,不爱地位,明明身份低微,可当自己面对她时,对方竟不卑不亢,脊背挺直半点不让人觉得有卑贱之感。

  当真是奇了怪了。

  可,作为一个女人,要是不依靠男人,她又能依靠谁呢?

  夜晚。

  王府眼线密布,清风苑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暮如归。

  “殿下,次妃娘娘就是这般跟段小姐说的。”

  栖迟苑书房内,墨十简直不敢看殿下的脸色。

  次妃娘娘既然敢这么跟段小姐说话,那便是不怕被殿下知道。

  可她敢说,自己这些人也不敢听啊!

  次妃娘娘那些话虽然在道理上确实不错,偏字字句句都是在往殿下心口上扎,没看殿下的脸色都黑成什么样了吗?

  墨十眼观鼻观心,小心翼翼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就安静的杵在一旁当木头。

  “她真这么说的?”

  男人目光淡淡朝他扫了一眼。

  并没有多凶狠的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墨十结巴,“确实……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

  周围陷入很长时间的死寂,直到片刻后,墨十方胆战心惊的听到他家殿下从喉间溢出几道莫名的冷笑。

  “好,说得好。”

  连续几声切齿冷笑后,男人伸手挥退墨十,“出去罢,去把人找来。”

  听此,墨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头一跳,自知那沈次妃这次怕是真惹怒到了殿下,哪里还敢有丝毫怠慢,转头便忙着领命而去。

  王府,清风苑。

  也不知是不是今年的天气有点不同寻常,还未入夏,温度却有些热了。

  已入夜,沈念刚沐浴过,便听碧玉来报,说暮如归要她去一趟栖迟苑。

  “稍等。”

  顶着半干的湿发,沈念草草收拾好自己,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墨十一身黑衣,俊朗的面上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次妃娘娘,殿下让属下来接娘娘过去。”

  “嗯。”内心并没有多少意外,沈念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摆便跟着人离去。

  “次妃娘娘可知道殿下今日找娘娘何事?”

  对于沈念,墨十内心其实一直是有几分欣赏在的。

  毕竟他还从未见过有女人,能把殿下算计成功过。

  此刻他有心提点,便说道,“娘娘白天见段小姐说的话,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些。”

  听此,沈念脚步一顿。

  “大逆不道吗?”她突然转过头朝墨十一笑,“我以为我只是在说实话。”

  暮如归强迫她是真,威胁囚禁她也是真。

  没道理恶事全都是他做了,最后导致的后果却还要她这个受害者来背锅。

  二人一直以来的交易只在于她不忤逆他,不逃避他,她认为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娘娘,您这……”

  沈念面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坦然,逻辑上也没有什么问题,竟让墨十有一瞬间的语塞。

  可,明显,真正让殿下愤怒的原因,根本不是这个啊!

  良久,他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殿下现下正在气头上,娘娘等会儿小心些罢。”

  闻言沈念只笑着颔首。

  栖迟苑距离清风苑并不远,不过半刻钟时间,二人便成功抵达了栖迟苑。

  立在暮如归的书房门口,墨十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殿下,人带来了。”

  “进来。”房中很快传来男人略带磁性的声音。

  沈念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进去。

  屋内灯火通明,一道高大的身影安静坐在书案旁,那张俊美的面容半隐在背光的阴影里。

  听见声音,案旁的男人从满桌的卷宗中抬起头来,“来了?”

  “妾身,请殿下安。”

  沈念微微颔首,温顺的朝对方福下身子。

  暮如归抬眸,时隔几个月时间,第一次重新认真的打量着她。

  面前的女人动作恭谨却并不卑谦,肩背伸展,脊背挺直,一如往常。

  原来,如此。

  暮如归不由心中沉沉冷笑。

  这几个月,原不是将她的性子磨钝了,却只是单纯的怕了他而已。

  否则,焉能对着未来的世子妃说出那番话?

  将他随意推给旁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让段曦月助她脱困!

  呵!果真是厌极了他罢!

  一想到方才所闻,男人心中便一阵火起,当真是恨不得将她嚼碎了,方能解心头之恨。

  “可知今夜我为何找你来?”勉强压抑住怒火,暮如归淡淡道。

  “知。”

  男人目光紧盯着她面容,不欲错过她面上的每一个表情,“那说说看。”

  沈念不疾不徐,“段小姐是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妾身作为次妃,今日不该在段小姐面前不知尊卑。”

  “你的确不知尊卑。”暮如归从案旁站起,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

  二人距离一步之遥,他突然猛的掐过她的下巴迫她对视,语气中带着逼问,“可你该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闻言,沈念终于微微错愕。

  她并不傻,此刻男人目光中的掠夺占有和渴求,如同久被压抑后突然爆发出来的烈焰,她便是神经再迟钝,这会儿也该明了了。

  他介意的并不是她的忤逆,而是,自己今日的那些话语中,没把他放在心上。

  一旦想清楚这个,抽丝剥茧,连日来暮如归的反常也就有了解释。

  原来,这段时间他不满足的是这个。

  原来,如今单纯的掠夺囚禁已经不足以满足他永无止尽的欲望,他还想要她的心。

  沈念有点想笑,她觉得若不是她听错了,便是他疯了。

  两人之间有着那样的开始,如今他居然还妄想她爱上他?

  他当她是什么?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吗?

  过往仇恨历历在目,她原本美好的人生被他搅的天翻地覆,她的精神内核时时刻刻在被践踏……

  他让她面目全非,变的不像自己。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肉。

  可现在,他竟然告诉她,他想让自己爱他?

  哈?爱?

  他配提爱字吗?

  或许是觉得实在是太过可笑,女人略略扯了扯唇,竟就真的笑了出来。

  “暮如归,你怕不是疯了吧。”她几乎笑出了泪,“否则,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又天真的想法?”

  “难不成,你还以为,你一直囚着我,慢慢像驯一条狗那般驯化我,我就会爱上你?”

  “你倒是告诉我,到底是谁会犯贱去爱一个施暴者?”

  面前人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的模样,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猛的直插入男人心底。

  被毫不留情戳破心思的男人双目猩红,掐在女人面颊上的手指猛然扣紧。

  “你是想死吗?”他道,“沈念,你该知道,你的家人,包括你,都捏在我手上。”

  “是啊,确实,都捏在你手上。”明明再一次听到熟悉的威胁,沈念却是第一次不再怕了。

  抬眸与男人对视,她目光讥嘲,“所以呢?我的家人,我的命都捏在你手里,所以,我就能爱你吗?”

  “如果你觉得能。”

  她又笑了起来,看着他,有些俏皮的眨眨眼,语气中分明带着戏弄,“那我现在爱你了。”

  “殿下,请问妾身这样可以了吗?”

  “沈念!”

  她眼中的嘲意再明显不过,这无疑让面前的男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羞辱。

  暮如归深吸了一口气,强捺住内心极力想要杀人的冲动,缓慢将手收回。

  虽然沈念的话说的不好听,可,就像她说的,情爱之事,的确是人世间最难掌控之事。

  他能将她的人绑来,囚在此处,可对于心……

  初时将人囚禁的时候,他也曾自信的以为,随着时间推移,她迟早会因为自知逃离不了他,有一天会顺应环境朝他敞开心房。

  可当他这半年时间,面对他无底线的宠溺,她都心如磐石半点未曾转移的时候,他突然间不确定了。

  他无法打动她。

  他也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月亮之所以引人遐想,是因为它神秘高悬于天上。

  越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觉得滋味美好,这无疑是每个人深藏于内心的劣根性。

  每到夜晚,他拥着她的身子不断与她缠绵,明明身体是销魂蚀骨了,可心中唯独一直缺憾的那处,却让他内心越来越空虚。

  她不会爱他,所以他不知足了,而且是永不知足。

  “殿下,请问妾身现在可以走了吗?”

  感受到男人松手的力度,沈念抬眸,朝他微微笑道。

  跟这个男人同处一室,真是每时每刻都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念念,你会改主意的。”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语气莫名笃定。

  闻言,沈念却只是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他天真抑或是不自量力。

  “拭目以待。”

  *

  大抵是上次的事情的确惹怒了他,自从那日之后,沈念便又被囚禁起来。

  对于这个惩罚,沈念这半年来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如今算的上是不痛不痒。

  被关在房中的日子,无聊,她便利用看书,雕刻来消磨时间。

  再过段时间,常氏的两个孩子便要满一周岁,她准备给两个孩子,打造一对礼物。

  转眼,又是七天过去。

  暮如归终于给她解禁,放她出来。

  这七日时间,两人未曾向往常一般见面就因此,这还是自从那日之后,沈念第一次见到他。

  也不知她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多日未见,男人身上的威压似乎又重了些,那双鹰眸中也更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沈念当然没有心思去探究那其中所代表的含义。

  但很快,她还是知道了。

  当天夜晚,暮如归再次来到清风苑。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他向往常一般拉着她上了床榻。

  只是事毕后,却没有再让人给她送避子汤。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连续两次送避子汤的要求都被驳回后,沈念终于忍不住怒视着他。

  “暮如归,在王府嫡子诞生之前庶子不可出生这个规矩是你说的,怎么,殿下自己先忘记了?”

  “规矩,可以改。”暮如归看着她,表情疲惫淡然,“更何况,这个孩子,可以寄在主母名下,当作嫡子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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