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深意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截断臂从空中扬起,随后又落到了地上,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缓缓流淌而后消失在身后的台阶处。

  睿王谢智望着眼前被砍下来的胳膊,吓得差点失禁。

  恐惧令他的双臂发凉发抖,牙关打颤,面容惨白到毫无血色。

  谢行之见了血,心里的戾气愈演愈烈。

  他不想吓到宋妧,适才在学堂压抑了许久,此刻面对这些窝囊废,他根本不会再忍耐。

  他声音十分平静:“滚进来。”

  谢智根本不敢起身走进去,他真的是跪着进了殿,身后断了一臂的人早已昏倒在地,最后被侍卫裹住伤口,抬了进来。

  他想到王妃唐萍说的话,稳住心神后,哆哆嗦嗦的开口:

  “陛下,是臣的错,臣本想着八皇弟的母妃生了病,为人子,为了孝道,也要进宫看看,这才托了顺王皇叔的门路,让他行了方便。”

  “臣没想到他竟敢在宫里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竟与后宫废妃勾缠在一起,臣有罪。”

  谢行之姿态闲散的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缺个胳膊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八皇子,目光寒凉。

  他就说呢,谢煊怎得就忍不住了,原来是碰上了活春宫。

  欠杀的蠢货,污了小姑娘干净的眼珠子,他砍下一臂都不解恨。

  他突然沉声问:“顺王,你在殿外跪着是何用意,是想等着朕去请你进殿不成。”

  顺王还不知道自己的闺女刚刚闯了祸,他倒是起了身,躬身疾步进殿后又跪了下来。

  “臣不该心软,臣也是想着母子连心,到底是孝心难得....”

  谢行之冷声嗤笑,“母子连心?那朕就把他们的心肝挖出来放一块,让他们永生永世连在一起,如何?”

  眼见顺王吓得浑身发抖,他笑了笑继续说:“顺王到底会做人,哪哪都能兼顾到位,看来德高望重不是说说而已。”

  “你的交情倒是广泛,段侯爷的闺女,你倒是心疼上了,听说你帮着打点了数回,怎么?朕饶过这些人的命,还嫌不够?”

  殿外的段长青身形一顿,她的长女段如银是废帝的妃嫔,当年也是受过宠的。

  曾经段家也风光过,然而如今物是人非,段家没有从龙之功且还犯过错,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万不敢冒失。

  他进殿后,急忙认罪:“臣教女无方,秽乱宫闱罪不可赦,臣望陛下将废妃段氏赐死,以儆效尤。”

  谢行之目光深沉,语气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前几日晚上,在京郊大营闹事的那个莽夫是段侯爷的亲弟弟,朕一剑砍了他的脑袋,据说你前去收尸的时候,面色极为平静。”

  “段侯爷不愧是正直之人,大义灭亲这事干的是炉火纯青。”

  段长青脸色乍红乍紫,嗫嚅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谢行之面带嘲笑,又去看睿王谢智,“你府上还有几个废物?”

  废帝有二十九个儿子,睿王排第三,除了下落不明的郑贵妃之子谢信,就属他最大。

  他幸运,宫变前几日突然被封了王,原因他猜不透,但好处是有的,最起码有了自己的府邸。

  然而新帝登基,剩下的这么多皇子根本不会再封王开府。

  年龄小的还在皇子所苦熬,年龄适中的就随意安排,他的王府就被塞进去好几个弟弟,老八就是其中一个。

  “回陛下,还有五个。”

  “你既然看不住,那就都杀了,你亲自回去动手,听懂了吗?”

  极其平淡的口吻说着杀人不眨眼的话,睿王心中大骇。

  他承认自己是窝囊废,以前在郑贵妃膝下混日子苟活,但他却从来没有杀过人。

  府上的那些弟弟虽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下不去手。

  “陛下....陛下,臣保证,这些人绝对不可能再踏出王府一步,臣保证。”

  谢行之记得幼时的睿王,两人年岁相差不大,那会谢信的身份还只是个宫女意外得幸生下的皇子罢了。

  废帝为了保护那对母子,将人打发到皇宫最偏僻的宫殿,因此,他与睿王难免会碰到。

  小时候这人就愚笨胆小,如今长得五大三粗,却光长体格不长脑子。

  他就说么,这人长着长着还能更蠢,多余的男男女女都该死,留着也是浪费食粮。

  “谢智,十年前的今日你可还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轻描淡写的问话,睿王听得冷汗直冒。

  十年前,他记得的,根本忘不了,皇祖母薨逝,母后自缢,温和的太子兄长失踪,皇宫大清洗,仅一旬,这些人的痕迹就被消除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根本说不出话,却听到御阶上传来一道笑声。

  “朕当时在喝人血,你和这些废物在做什么?高枕无忧,坐享其成。”

  “如果你们这些蠢材躲好了苟且偷生,朕一时半会还记不起来,谁让他们自己作死呢,早晚都是死,死在你手里,他们还能松快些。”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殿外候着的人,笑的格外亲切。

  “楚王在外面站着做什么,今日真是巧了,全都凑在一起了。”

  谢复听到这个声音,目光微动,他很想抬头仔细打量这位陛下,但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直视圣颜。

  他进殿后,扫了一圈跪地的人,头垂的越发低,“臣想回禀刑部的公事。”

  谢行之指着地上半死的八皇子,对着睿王交代:“你这个八弟近三日往外递出去六封信,每一封都极有深意。”

  他把御案上的信随手扔了下去,“那五个废物你杀得时候如果下不去手,你就拆开看看,说不定你到时候杀的比谁都痛快。”

  “毒酒白绫这种死法不适合七尺男儿,睿王自己看着办,朕会安排人去收尸。”

  睿王捡起地上的信,魂飞魄散般的随着顺王几人出了殿。

  谢行之锐利的视线紧盯着谢复,“这手下用起来不顺手,还不如早些换了,睿王这个废物,也不知几时才能有长进。”

  谢复笑着附和:“陛下知人善用,睿王也算不上您的手下,何须和他置气。”

  谢行之语气淡淡饱含深意:“楚王挑选人手的时候,可得擦亮眼睛,莫要马失前蹄,功亏一篑。”

  谢复恭敬应答,挑不出任何错处。

  刑部这事复杂,谈了半个多时辰,谢行之熬不住,开口将人打发了。

  谢复走时壮着胆子扫了一眼,他只看到一晃苍白的侧脸,他收敛疑惑的思绪,脚步未停,急忙出了大殿。

  谢行之没去理会谢复的窥探,给谢煊写下今日发生的事,他随后去了暖阁,倒在榻上便睡了过去。

  约莫睡了四个时辰,下午申时,谢煊悠悠转醒。

  他脸色惨白,捂着额角宣了李大福进殿:“几时了?尚书房下学了吗?”

  李大福知道眼前的主子换了人,连忙回禀:“回陛下,还有一刻钟。”

  谢煊望着窗外的景色,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嗓音带着沉郁,开口吩咐:

  “你去准备御辇,朕要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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