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打道回府
再回定安时,玲珑发现这片叫她魂牵梦绕的土地竟也生了近乎翻天覆地的变化。
邱瑾瑜说,当年玲珑有意无意间种下的小树苗,如今已亭亭盖矣。
有的枝儿长在外面,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树冠的繁茂,而其实内里的枝干粗壮更胜,一枝连着一枝,长势是愈发的好了。
夏兆科举改制之后,越来越多富有真才实学、真知灼见、壮志抱负的有识之士崭露了头角。
他们不再耽于繁琐的选举晋升制度,出身门第,年老还是年少,但凡有真本事的,都能得着参与童生试的机会。
策论写得尤其出色的,经当地主考官举荐,送去上京由吏部亲审,或还能得着略过秋闱,直接入京包吃包住筹备春闱的特权。
严靖那时得了玲珑的点拨,提出了改科举制的想法,又得了夏泓澈的支持,之后便致力于钻研此事,又逐步提出了完善制度的步步措施。
目的只有一个,为夏兆在几年之内,选出一批值得培养,能早日走马上任的新吏。
秦沐就是乘着这股东风,摆脱了困于临州驿馆的窘境,又得以重拾了仕途抱负。
严靖手里的好苗子多了,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老家定安,派给定安的官吏,人品、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邱瑾瑜和玲珑不在的这几年,这些官员把定安治理得极好。
再加上定安水土丰茂,物产富足,人杰地灵,几年光景过去,路比从前更宽阔平坦了,县城郡城之繁华,竟是比一些小地方的州城还要热闹。
回来的路上,虽然邱瑾瑜刻意隐瞒了行程,但南枭王府这群人毕竟不管走到哪里都太过叫人瞩目,也有不少官兵识得郭昂他们,还是走漏了风声。
大家得知王爷王妃回来,口口相传着自发夹道欢迎,又是燃炮仗又是撒花瓣,那阵仗大得倒是迫得夫妇二人不得不露了面。
路过一处县城时,还见着了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岳爱群,他还是老样子,脸上挂着两道指甲道子。
玲珑随口问了春知境况,岳爱群还当她念着主仆之情,特地着人把春知从家宅里叫来了。
见着了人,玲珑当真没敢认,印象中春知虽然尖酸刻薄心思多,但也算得上是个标致的美人儿,瓜子脸水蛇腰。
可如今的“春知”,已胖得看不出原本面貌了,岳爱群与她并肩站着,满脸掩不住的嫌弃,找了个给王爷王妃备膳的由头便退下了,似是连与春知共处一室片刻都忍不得。
邱瑾瑜原本是对此女厌恶非常的,但看了这等热闹却来了兴致,磕着瓜子看玲珑如何演好这主仆重逢的戏码。
玲珑清了清嗓子,想着与春知也没什么好说的,便问了句。
“春知,你怎得胖成这样了?”
哪知玲珑这一问,像是刺了春知的命门,只听她嗷叫一声,扑倒在玲珑脚边,活像个球滚了过去。
“王妃!您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从前纵是有千错万错,那也是服侍过王妃的丫鬟,是王府出来的人!”
“那岳杨氏,见奴婢姿容姣好,入府后便对奴婢百般刁难,老爷维护了奴婢几次,她便更加怀恨在心。”
“她找了个手艺顶好的厨子负责奴婢的饭食,每日给奴婢吃的饭食里,都拌了猪油啊!”
“奴婢也不知这猪油这般厉害,起初只觉着那饭菜十分可口,香润非常,后来却发现,这腰身是一日较一日粗。”
“奴婢还当是怀了身孕,怕她们来害奴婢孩儿,不敢声张,为安胎养胎吃得更多了……”
“哪知只是胖的呀!”
“奴婢如今食量大增,瘦也瘦不回去了,郎中说奴婢胖得难以受孕,老爷也不来我房中了,王妃!岳杨氏太阴损了!呜呜呜呜……”
春知是普通人家出身,后来虽然进了王府为婢,奈何邱瑾瑜囊中羞涩,她们做奴婢的也只有逢年过节时能吃着些猪油做的吃食。
嫁入岳府后,伙食好了,岂有不享之理,却不想这岳夫人别出心裁,以美食为饵除了潜在的对手。
玲珑听得愣了片刻,直至听闻春知哀哀切切的哭声中夹杂了些压抑笑声,才恍然回了神看向一旁正捂着嘴拍大腿费力憋笑的邱瑾瑜。
……
玲珑被春知哭得头疼,说今日得赶回定安便离开了。
玲珑发现越近定安越热闹,听邱瑾瑜说,当年玲珑劝诫过他要鼓励婚嫁,人丁兴旺才是一城乃至一国安身立命之本,出征前便着许知州把这事办了。
如今定安地界的人口增长居全夏兆之首,那些促男婚女嫁之策后来还被各地纷纷效仿了。
玲珑心里有些紧张,想着快见到那个对她忠心耿耿,事事为她着想的小鹊儿……
穷得连抓药的钱都拿不出,却还在罐子里给她攒着赎身钱的巧月……
给她夹鸡蛋,口口声声喊她童养媳的小豆子……
心里竟是比赶赴战场见邱瑾瑜时还要紧张。
也不知道鹊儿长高没有,豆子是不是长了些心眼儿?他长大了,巧月也不会再拎着笤帚满院子追着他打了吧?
自打从东海离开,郭昂与念雪也没再通信了,王府中应当已经知晓玲珑即将返还的消息,却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必牵挂他们的人,每日都在翘首企盼吧。
思及此,坐在车窗边托腮踌躇的玲珑转头对逗弄着云起的那父子二人说道。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咱们回府见着大伙时彼此不会太过伤感?”
……
是夜,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寂静。
“蛇呀,哪来这么多蛇呀!”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齐聚王府主院堂前,时候还不算太晚,大伙还没睡下,唯独年纪颇大的季管事早早脱了衣裳躺下了。
睡眼惺忪的跑来一看,脱口说道。
“老天爷,咋又闹蛇灾了?”
主院堂前四方小广场上,此刻正群蛇乱舞,众蛇中间团着条白肥蛇,不住费力的扭动着身子,看样子像是它们的蛇王。
巧月是农妇出身,平时倒是不怕蛇虫鼠蚁,但这会儿也被这阵仗吓得够呛,哆哆嗦嗦问道。
“季管事,什么叫又啊?”
这些年过去,都处成了一家人,季管事直言道。
“当年王妃刚嫁过来第二日,城里也闹过一遭蛇灾,当时有不少人说王妃是妖怪,这些邪祟东西都是她招来的……”
鹊儿吓得已经爬上了乘风的背,嘴里还不忘接了话。
“后来查清楚是有人故意做了局抹黑王妃的!”
话语间,蛇越聚越多,众人脸上越发的惨白,乘风狐疑道。
“怪了,府里侍卫听见动静应当早就过来了,怎得这么许久了,还没见人?”
这时角落传来一道少年话音:“娘,这蛇也不咬人啊。我就说嘛,若蛇当真是玲珑招来的,定是不会咬我的。”
大伙定睛一瞧,豆子一手抓了条绿蛇,一手抓了条花蛇,见大伙看过去还晃了晃两臂。
巧月险些把眼珠子瞪出眼眶。
“你这傻小子!赶快给我把蛇扔了!”
刚看着这鸡飞狗跳一幕的夫妻二人,一齐僵了一会儿,又低头看向邀功的不疑。
“这便是你的法子?”
不疑仰起头笑得灿然。
“娘不是说想免去伤感么?这样吓上一吓,他们便是哭了,也该是惊惧的。”
邱瑾瑜闻言,把手搭上了不疑肩头,向着自己身前带了带,对着玲珑讨好着扯了个笑。
“珑儿,孩子不懂事,轻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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