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燕娥(七)
一曲安神平了佳人的心,琳儿的脸色渐渐缓了过来,情绪也平衡了。
琴声停止一曲终了,苌菁仙君抬起手来捋了捋垂在额前一缕长发,凤眼微斜似含了无尽春水,长睫忽闪如剪影一般,鼻梁如丘挺而不硬,唇瓣轻启稍露皓齿,如白瓷外嵌着两颗红丹,美若般若艳若桃李!
“这是谁惹了我家小琳儿如此伤心啊,说给仙君听听,让我好教训教训他!”
他的声音好听更胜刚才那琴音,勾魂摄魄,任谁听了都会迷上几分,都不愿意移开自己的耳朵。
但是,这声音虽然说好听至极,话里却带着尖刺儿似的扎了出来,而且,一句一字的直指向了坐在一边手握抽纸盒,一脸尴尬的张临凡。
其实他也真是冤枉,这事儿本与他无关的,只是故事中人,现在回忆起当年的往事,触动了心中的那根弦,揭起了那块儿尚未愈合的疮痂。
琳儿是个乖角儿,深知苌菁仙君和张临凡平常就是一副暗涌盖于平湖下的紧张关系,便赶紧抓过了面纸把脸上的泪痕擦了擦,然后,皱了几下小鼻子,一张憋得稍红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仙君,不是谁惹了我,是突然忆起了往事,心里不免有些伤感,所以,情到动时牵了心思,才会掉了几滴眼泪!”
定定的望着她坚毅的眼神,我竟然有一种瞬间的错觉。一晃的工夫,琳儿与我相伴的年头连自己都快记不清楚了,却一直认为她是一个没心没肺欢笑不止的小姑娘,但今天才发现,她似乎在我都没有发现的时间里,如一朵晶莹剔透倔强坚韧的傲霜花,在黑夜里迎着风寒夜露,仰着头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期待着天光亮起的那一刻。
张临凡放下了抽纸盒,倒了一杯清泉饮推到了我面前,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便轻轻触了触我的手臂。
点了点头把手握在了酒杯上,我感觉一丝丝清凉顺着指尖流入了身体,抵达脑门的时候,感觉世界都清亮了一下。
苌菁仙君明白琳儿的良苦用心,便不再多加刁难,自琴头向琴尾挥手一抚,那上古神琴“鬼斧琴”便消失在一片黑中泛着点点红色光芒里。
气氛恢复得七七八八,我举起了酒壶倒了一杯给他,并起身去了趟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乐扣乐扣的玻璃制保鲜盒,里面满是各色可以食用的花瓣,沾着天然蜂蜜一沾空气,盒壁上结起一层水气,看上去更加透亮可口。
把盒子摆在桌上,扣开盖子放在一边,蜂蜜酿花的味道便层次分明的飘了出来,百花齐放的香味加上蜂蜜的甜味,一圈一圈的漾着,沁人心脾。
“你和那念阳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临凡沉默酝酿了半天,终于也是敌不过心里的那点儿好奇心,还是小声的小心的问了出来。
“后来的事儿,让我来说吧!”
还没等我开口,琳儿就把捏在手里的百花厚瓣塞进了嘴里,并迅速开口把话头儿夺了过去。
“那天,公主追着齐青云走了之后,我因为担心燕娥,就跑去了她的房间,名义上是跟她作伴,其实也是为了护她周全......”
......
见两个人影前后追出了院去,琳儿又急急的奔入自己房间,燕娥着实吃了一大惊,本能的缩在了床上围紧了被子。
过了不知多久,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扣门声,那叠指轻弹出捋琴边的动静,若与自己相公生活那么久还听不出来,又如何为一个好妻子?来的人,正是齐一登!
看了看满脸警戒的琳儿,她踌躇着要不要去就应门开门。
琳儿并不傻,她看得出来,燕娥纵是心中再恨,多少也要念及腹中孩儿,这开门之举是势在必行的,便点了点头,只是手中掐起一个攻击的动作,以备万一的。
拖着沉重的身子,双手拢着如箩大肚,燕娥一步一步快速的向门口移动。才一开门,便见齐一登缩头缩脚的站在门外,恍惚中似还有一个人影隐在黑暗中,因着来人并未掌灯,故也是看不真着的。
“你终是想起我来了么?”
燕娥心中凄怨颇深,话中便带出了冰冷来,虽是见着他心里也喜,却更多的是恨,便也不爱理他,径自转身要进屋。
齐一登身后还真跟着一人,两人相视一眼也不言语,默默的跟着她进了房间。
琳儿一眼便认出后面那个人正是当日伤了自己的人,便随手从袖中捻出一个隐蛊来隐去了身形,藏在了一边。
把桌上的灯掌了起来,燕娥才想回身再与齐一登说些什么,却被他身后的人吓得脸色一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了抖来。
“表,表哥也来了,这,这身打扮好生奇怪啊!”
她印象中只见过这齐青云一次,却深刻至极,特别是那张面色惨白的脸,和那双阴寒森森的眼睛。而如今,这一身紫蓝色的宽大道士袍,又是所为哪般啊?
其实,之前那次初见燕娥的时候,齐青云本是可以直接动手的,却无奈当时那腹中孩儿还不曾足月,便按捺了下来。
见他一双冷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腹部,燕娥心中隐隐感觉不安,只一步步的后退,直到双腿碰了床边,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再无了退路。头一阵阵的发起了昏,身子也阵阵的发起了麻,蓦然间竟动弹不得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
此时方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她惊声的叫着,眼看着面前的人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逼将过来,而无力反抗。
“相,相公!”
身体无法动弹,万般无着之下,她惊恐万分的呼唤着自己的丈夫,直到这一刻,她还在盼望着他可以保护自己,然,这望瞬间便如泡沫触了叶尖儿,一下子便破碎无踪了。
因那齐一登如失了神一般的缩在桌角儿,一条胳膊抱着桌腿儿,一条胳膊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莫要说像个男人一般冲过来保护她,就连他自己也都抖如筛糠一般!
琳儿本想一步窜上去的,却发现自己也如燕娥一般动弹不得,方才意识到自己竟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结,束在一边非但不能动弹,连现身都做不得,纵是心里如何想挣扎,也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齐青云回头过去,冲着她冷冷的一笑,将手中一方帕子塞进了面前燕娥的嘴里,免得她高呼引了人来,并随手将她放倒在床上。
“你以为用了隐蛊我就发现不了你这蛇精了么,待我做完正事再收拾你!”
他的眸子实在是太冰冷了,随意看哪里一眼,那里便似结了冰一般。
倒在床上的燕娥眼角滑出了泪水,余光却仍在拼命的瞥着那抖成一个儿的齐一登。
眼见齐青云冷恻恻的笑着,自宽大的道袍袖里拿出一个泛着黑红之气的雕花匣子,放在了燕娥的脸边,翻开盖子竟从里面取出了一柄明晃锃亮的把手和刀身上都雕着特殊图腾的匕首。合上盖子之后,他的嘴角扬起了笑意,跟着迅速割开了她的衣裙,那个高高隆起的腹部瞬间袒露了出来。
第一次在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面前袒露身体,燕娥此时却也顾不上羞愧,因她知道,这人接下来定是要加害自己腹中的孩子。眼泪狂涌而出,她不停的乞求着,却因嘴里塞着帕子而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 ”声。
好在琳儿之前饮下了含着大地之气的清泉饮,此时的她,借着那丝纯力竟是一下子脱出了结界,旋即向齐青云飞扑了过来。
齐一登只觉手上吃疼,忙闪到了一边,却见琳儿凤目圆睁如铃,手中软鞭梢处森森的滴下了血珠。
“好你个小蛇精,上次未死今此定是你的死期!”
琳儿自知不是其对手,却也可借着身体里纯灵力与之缠斗,便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顷刻间,屋内斗气横飞,所近之物无一幸免皆被毁得稀烂。
若论实力,琳儿是万万敌不过那齐青云的,然,她本也不是个省油儿的主儿,再加上血液里还混有一丝丝大地之气,这般以命相缠,倒也叫那齐青云手忙脚乱了起来。一是担心他使的分身引开强敌,却毕竟敌不过人家,若是发现后果严重;二是担心燕娥腹中之子,他算准了那孩子今晚便会降生,若是此时取出其“缚枯藤”的力量最大,万一孩子出生,那便功亏一篑了!
心急之下,他回头对着缩在桌角发抖的齐一登抛出了那个匕首。
“一登,你来动手,若再拖下去,便会迟了!”
面对着那“呛啷”落地的闪着寒光的匕首,齐一登吓得好险没湿了裤子,却一动也不敢动。
“还在想什么呢?若是孩子出生,那一切便完了,你的前途也就没有了!”
这句话似乎有些效果,齐一登真的颤抖着伸出手去,把地上的匕首握在了自己手中。
“你这个混蛋,那是你老婆孩子啊,你还当真要下手么,你还是人不是了?”
琳儿无法脱开齐青云的纠缠,只好心如焚香的怒喝着,然,那齐一登却似乎没听见一般,颤抖着身体死死的握着那匕首,缓缓自地上爬了起来,原本慌乱的眸子里,竟平添了几丝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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