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物尽其用
“啧，你看着那薛大人柔柔弱弱的，其实跟黎副将一样，很能打。”士兵乙蹲在帐外一角与士兵甲交谈着。
我坐在帐内，握笔的手一顿，环顾四周，还好没有别人。
“就是说啊，殿下身边的人都藏龙卧虎的，俺还以为是个文官，结果白天处理军务，晚上还能跟周将军大战三百回合，这武力肯定不凡。”士兵甲回复道。
“哎，你听说了吗，据说公主喜欢她。”士兵乙神秘兮兮道。
我一脸震惊的向后看去，这八卦越传越乱了。
“你这么一说，当初俺在沁阳跟着公主，哎呦，那薛家小郎君公主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啊，天天带在身边，莫不是…”士兵甲说的像是确有其事，我挑眉，vocal，这回公主急着去钦州，别是为了路过临州去看薛池的吧？那驸马爷周如曜怎么办？
“不过这京中盛传说周将军跟薛大人还有一段呢，我表哥在周将军身边做近卫，他亲口说的。”
“不可能不可能，跟黎副将还差不多，你看哪有俩女子喜欢同一个还不争风吃醋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回薛大人把那医女抓起来纯纯就是吃醋了，那黎副将这么多年了都没什么消息，肯定是人瞎传。”
“嘶——，你要这么说，周将军对医女也很上心啊，日日都叫嚷着让薛大人把人放了，不过如今主帅是周老将军，周夫人看不惯那医女，怕是难放人咯。”
……
我胡乱听着，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视线回到手中的地图上，周如曜与谢家军打的难舍难分，为了避免皇城军趁机抢占常州，我们这边一直在主动出击骚扰阳城县，仗着粮草和地势优势，阳城县已经被围城，只待弹尽粮绝发起最后的进攻。
换将的益处这时也显现了出来，多少皇城军以前不是在老周将军麾下就是同他并肩作战过的，围城之后每天都有不少逃兵偷偷跑出来归降，如今攻城准备已经快做好了，如果常州没有动乱，那攻城之日近在咫尺，阳城县后是孟州城，孟州城后就是京都了。
两边相比之下，肯定是我们这边会先入皇城，但公主不来，这边先入皇城绝不合适，不过若想先让公主在阳城县攻下后毫无疑虑的攻进孟州，那还得做好进城前的准备。
“报———”门口进来了一个士兵，手上持着公主密信。
“拿来。”我吩咐道，他呈上密信，我翻看起来。
我深知自己没有周如曜那种御下的能力，所以只要是我知道的线索绝不假手于人。
信上只有四个字：曲南有异。
好啊好啊，我也终于要自成一队加入战局了。
曲南是陛下的老家，从前他还是个闲散亲王时就是从曲南发家联合西方士族一起打到京城的，如今西北谢氏也算对他有情有义。
之前从临州去曲南途径洛城，这是最快最好的路了，可惜如今临州、洛城都到了周如曜手中，只剩下一条难走的路，那就是冒险从曲南横穿过淮山，淮山地势复杂，出口繁多，不仅可以给谢家军提供粮草，也可以绕过常州给皇城提供粮草。但淮山周边镇县都比较富庶，也导致匪患层出不穷。
若如今让我摸清淮山的地势，再前去拦截实在是来不及，不妨物尽其用，利用匪患。
不过用他们去截粮那就是拿邻居家的粮喂外面的狼，喂熟了迟早也是个祸患，那有有什么两全之法让山匪劫了这粮又乖乖赴死呢？
我灵光一闪，自古最有用的御人方式就是画大饼，我要先找到在淮山一带及其有威望的人，然后让他把他们招安，有钱拿又不用担惊受怕，还可以顶着官帽作威作福，想想就美。
我赶紧叫上黎倾山和几个靠谱的副将前去老周将军营地将此计全盘托出，黎倾山直呼妙啊，老周将军只是担心我玩火自焚，我自信向其保证，此役之后，匪患与孟州皆平。
凭着我的自信，成功收获了两千人的部队，和黎倾山还有另外两个副将。
不过在动手前，我必须先清除一个隐患。
我与黎倾山进了关押医女的地方，几日过去，虽然有着‘周将军救命恩人’的身份做保，但是周冠玉没来看她一眼，她也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姿容。
“经医官调查，你给周将军的药中放了一种慢性毒，姑娘，对不住了。”我说着，招呼一旁的人上前，不管周冠玉是想拿她玩反间计，还是为了套其他关于秦王的线索，我都会在我还有能力一刀了结她的时候，给她个痛快，不然谁说得准几年后在此被铁链困住之人会不会是我呢。
我看着她绝望求饶的面容，心中冷笑，我可不会给她什么‘卧底女配绝地反杀，将军爱我99次’的剧本。
行至山脚，我们请来了在周边乡县十分有威望的’徐伯‘后，一起上了淮山。
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如今谁的誓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们肯给他一个为公主效命的机会，等于给他一条生财升官之路。
山寨隐秘，上山路并不好走，到了山寨前也只见零星火光。
徐伯上前，与门口守门的小土匪交谈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有人请我们详谈。
我与黎倾山带着两个副将，骑着马进了寨子，其余人都隐秘的埋伏在寨子周围，以备不时之需。
“见到如今的你，我才知这趟我没白来。”半路上，黎倾山冷不丁的对我说了一句。
“哦？那曾经的我是怎样呢？”我开玩笑的问道，我也很好奇，曾经的薛思婵到底会是怎样呢？
“这不能说。”她笑笑，掩饰过去，看着聚集的越来越多形色各异的人，我们两名女子从容淡定的向前走去，身着女子华服，而非男装。
进了门，只见几个有胖有瘦的男人和一位女子，这估计就是这里的当家们了。
“呵，这世态还真是反常，如今竟成了女人当家了，看来我们香姨娘马上就能骑在大当家头上了！”一个胖子高呼道，众人哄笑。
我审视着面前几人，看着最有威严的中年男子应当是这里的大当家，看起来最瘦弱的估计是某位读过书的罪臣之子，迫不得已上寨当匪，他应该是最好说动的。
胖的那个咋咋唬唬，像是二当家，还有一个闭口不言，应该是三当家轮不上他说话，那位胖子口中的香姨娘，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在山寨手中混还可以不被分享的女人，一定有自己的本事，这是个突破口。
“男人女人都一样，这世道只有有权钱之人和刍狗。”我招呼着身后两个副将将沉甸甸的箱子抬进来。
“老大！她骂我们是狗！”二当家顿时怒从心起，将长刀撂在了桌上。
“那二当家的意思是，诸位无权又无钱咯。”我嗤笑道。
“你怎知我是二当家的？”那胖子愕然，大当家将他拦在身后。
“我是看在徐伯曾于我等有恩的份上才见二位的，能让二位平安上山已是最大的仁慈，二位若是没有别的事，就此下山吧。”大当家沉声道。
黎倾山拍了拍手，身后的副官们打开了大匣子，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
“金山银山我有，兵权政权我也有，可您说说，我缺什么呢？”我看向端坐在一旁看财宝看直了眼的文化人，他轻咳了两声，整了整衣领。
“你缺男…”
“缺一份活地图。”不等二当家的开口，文化人抢先说道。
“想让我的兄弟们替你去送死？！”大当家的怒喝道，“想都别想！”
“粮草运到孟州，周老将军在后攻打，周如曜将军席卷淮山脚下，这劳民伤财的窟窿从哪补呢？”我假意向一旁的黎倾山问道。
“自然是问淮山脚下的老百姓要了。”黎倾山思索道。
“你们不是官吗？！抢了他们，我们抢谁！”二当家的又忍不住出声。
我挑眉，这人别是助攻来的吧。
“贤弟。”大当家的开口警告道，他立马坐好闭了嘴。
看来这个二当家很是忠心啊。
“可劫了孟州的粮草就不一样了，”我又道，“我三你七，我手上有一千精锐负责杀人，你的人负责找路、运粮，事成之后无论祖上如何，全部招安。”
我说罢，是死一样的沉寂。
“你难道不想正大光明的娶个良家女，在一应俱全的都城生下一双儿女，看着儿女读书写字考取功名吗？”我看着大当家缓缓道来，说是对他说的，可意指的不是他。
余光撇向文化人，他果然面上动容。
“你们两个女人如何保证，我们兄弟断不会信你们的鬼话。”大当家的开口道。
黎倾山又拍了拍手，身后的副将呈上了一封诏书。
“切，公主连皇帝都没做，就急着写诏书了？”二当家不屑道。
“这可不是公主诏书，这印的是周老将军的私印，答应了，你们就是周家军，不答应，也好办，我们不为难你们，不过是要苦了这山清水秀的淮山，再也无人在此安家了。”
“我们凭什么信你？”那个叫香姨娘的女人终于发话了，发话就代表她心有动容。
我的计划看来完成一半了。
“凭这金银珠宝，凭我三言两语就要的来这一纸诏书？”我轻笑一声，“别说周老将军麾下，就算是日后想做皇城军，也不过是我两句话的事。”
“我知道你，”三当家突然开口，“你一己之力抓了宣平侯一家，又杀了宣平侯夫人还从皇帝手下逃脱了。”
好么，这么传奇呢，我都有点仰慕我自己了。
“那三当家你还是知道的太少了。”我回复道，他说这些关于我的传闻，无非是在向我传达一种信息，他有意答应招安。
大当家还在犹豫，二当家怒目圆瞪催着我们快走，我看了看天色，这事必须得急了。
“大当家慢慢考虑，这箱金银我就留下当见面礼了，若是跟了我们，山下还有一船这样的箱子。”我说道，带着黎倾山和副官们转身离去。
“香娘，送客。”大当家的开口道，香姨娘连忙起身将我们送出门。
“香夫人，”走至半路，我拉过一旁的香姨娘，轻抚着她略显粗糙的手，她的容颜还算精致，但所用的胭脂水粉一看就是次等货。“我外祖父有家只卖尖货的脂粉铺子，这是我们那最好卖的，京中贵人小姐们都在用，看你这么漂亮，就送给你吧。”
说着，我从袖口掏出了一个花纹绮丽的螺钿粉盒交给了她，她连忙打开来闻了闻，一脸疑惑的问道：“这怎么不香啊？”
“哎呀，这可不能闻，这要是吃进去了可就不好了。”我故意道，她与我眼神交汇的瞬间，立马读懂了我的意思。
她正愣在原地，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望着她发间的那朵艳俗的大红花在火光下灿烂绽放，我想，今夜大当家流出的鲜血应该比这花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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