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夫人是故人
风穿过层层的琼花,香气是淡淡的,花瓣似波浪般一层推动着一层,香气便随着这花浪被一阵一阵的吹到院子中。天阴阴的,云像是被墨染过一般,浅浅的灰,也是一层压着一层,空气有些稠密,看来又将是一场风雨。
叮咚几声,拇指轻划过琴弦,额间几缕发丝落下遮住了眉眼。这琴好久不曾弹过了,饶是从前弹的时候从来也是都没有弹好过的,更妄论如今了。只是今日忽的就想起它了,好容易让小月寻来了一张琴便摆在了院子中。
一首曲子弹完,虽不甚流畅,却也还算听得出曲调。右手的伤口明明早已痊愈,此时却隐隐的疼痛,左手抚上伤疤,浅粉色的一道伤痕就那样蜿蜒在那里,时时提醒着琼儿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墨良站在远处的树上,眼睛上束着浅褐色的纱带,青丝在风中飘扬。这样远,就算是常人的目力尚且不及,更不用说如今墨良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是闭着眼睛虽然眼前一片黑暗,却依然可以想象出琼儿此时的模样。
她一定是微蹙着双眉,指尖不甚熟练的拨弄着琴弦,墨玉光泽的发丝安静的散落在肩头。忽然就觉得有些可惜,无法亲眼见到琼儿坐于一片花海之中的样子。
弹了许久,来来去去不过就是执着于那一首曲子。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曲调低沉平缓,却暗含着撼动人心的力量。
自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琼儿总是长久的思考着泷烟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琼儿,其实你长得并不像你的姐姐。之后就是一丝苦笑自心头爬上眼角眉梢,想起小的时候姐姐领着自己玩耍的模样,可惜那样的记忆太短,太模糊。
小月走来拿着一本深蓝的账册,“琼儿姑娘,这是前几个月长短亭和各大铺子的帐,公子已经看过了,说送来让你瞧瞧。”琼儿手搁在琴上,没有回头,“不用了,鸣远既然看过了,我就不用看了,若是没有旁的事你也歇了去吧。”
小月举着账本的手垂了下来,“旁的铺子倒是没有别的事,只是前儿长短亭中来了位夫人说是想找人定香,新来的制香师傅见了说是制不出来,还想请琼儿姑娘下山去看看再定。”
夫人?这京师之中找她定过香的夫人不多,现今严世藩家中的几位定是不可能的了,那么还会有谁呢?下山去逛逛也好,鸣远近来忙着打理京师之中的生意,自己的那些铺子自己也没怎么上心,再来他还得打理去南疆的事,自己常常一人待在山上也着实无趣。
“好吧,你派人去知会一声,我们明日下山,还是依老规矩,去那家夫人府上吧。”小月听了先是愣了愣,她没有想到琼儿竟然会答应下来,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公子呢?“怎么了,还有事?”琼儿见她仍是呆站在哪里,开口问到。
“啊,没什么了,小月这就去通知长短亭的师傅。”说完后退了几步转身走了。一面走一面想,自己如今虽是跟着琼儿姑娘的,但是自己到底还是鸣远公子的人,今儿这件事到底是告诉公子呢,还是不告诉公子呢?
说着就撞到了迎面走来的阿山,阿山看是小月,笑了笑侧过身让开一条道让她先过去。小月摸着头抬头见是阿山,正准备走终于还是不忍开口问了句“阿山,公子这几日好似忙的紧,今儿什么时辰会在书房?”
其实公子的行踪作为一个称职且忠心的仆人他是不能透露的,“怎么,琼儿小姐要见公子?”小月摇了摇头,“有些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公子,算了,你晚上若是见着公子了,替我通报一声吧。”阿山本想继续问问,可是小月已经摸着头走远了。
琼儿望了望琴,好像不怎么想弹了,起身往香房走去,找出旧日里制香的器具,和绯色手札。这么久没有制香了,也不知那些个东西还在不在,刚打开柜子就看到墨良亲手打造的器具放在那里,被擦的锃亮,琼儿望着自己在上面的倒影,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
墨良仔细听了听,似乎是莫殇的信号,一个反身踩着树枝走了。
琼儿避开银质的器具,拿出绯色的手札,翻了翻,放到了袖中,再轻轻关上柜门。现在住在山上,鲜花什么的自是不用操心的,只是过了今年,不知下一次自己制香会是何年了。
小月刚派人下山通知长短亭,就见到了阿山,说是公子可以见她了。
刚进书房的时候,鸣远正埋头写着什么,小月不敢站太近,只听见鸣远声音温润却带着淡淡的疏离,除了对琼儿,他似乎对谁都是这样,谦和有礼不远不近,就连对下人也是这般。“听阿山说,你有事要和我说?”
小月绕了绕手指“是的,长短亭里来了位夫人说要请琼儿姑娘亲自下山制香。”见鸣远没有继续问,她只能继续到“这位夫人原姓徐现在的夫家姓墨。”小月原以为鸣远这下该是会抬头了,可是他却连手上写字的动作都没有迟滞哪怕一瞬。
终于鸣远写完了,抬头瞧着小月“你要知道你真正的主子是谁,你应该忠于谁。”小月望着鸣远上翘的嘴角,知道公子本就是这幅模样,虽没有笑瞧着也好似在笑一般的。鸣远的话正点到了重点,这正是小月迷茫的地方,到底她是鸣远调教出来的丫头,她的家人也是鸣远安置的。
“记住,你真正的主子是琼儿,苏琼,而不是我。像今天这样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你应该忠于她而不是我,明白?”小月望着鸣远的眼睛,心中畏怯,虽然不明白为何公子会待琼儿姑娘这般,但是他的意思她是懂了的。
小月走了之后鸣远手指着额头,双眼闭着,他的妻子竟会在这个时候见琼儿,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只是他妻子的意思?想到这里鸣远揉了揉眉心,墨良这个对手似乎超出了他预料的强大,这个时候,是什么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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