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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徐大人可好


  出了徐府墨良缓缓的走着,转过几个街角之后,身上那股剑客的清冷之气逐渐流露出来,他设的局才刚刚开始,既然暗杀不成那么他便要严氏一族死得更加彻底,在朝堂之上彻底扳倒他们,将自己融入另一股势力之中与严氏抗衡。严氏一手遮天的时日怕是到了尽头。

                  京师虽大,也不过是座稍大些的城池,而官宅府邸也都集中于繁华的街段,墨良虽无心经过却很不凑巧的走到了严府所在的这条街。严嵩生性谨慎,这严府正门外的排场同严嵩的官阶很是相衬,为了显示自己为官的作风,严嵩甚至将自家的正门没有设在街面上。

                  可惜到底官位至此,就算正门没有设在街面,每日停在这门口的权贵马车却从来没有少过,这些年随着官位越坐越稳,高高的铁门槛也被磨的光滑发亮。

                  墨良想起上次进严府刺杀时的情景,面色沉下几分。十分不经意的瞧到被风撩起帘子的马车内坐着的白衣少年,习武之人目力本就较常人好些,而那张脸又是本就留心提防的人。想起昨夜绝尘在马车之中的话,又有些疑惑,白鸣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鸣远的马车经过严府倒不是凑巧,而是鸣远刻意为之,自从母亲去世他知道自己身世后已经有两年,来到京师也已经一年有多,对严氏一族的了解不可谓不透彻。可越是透彻就越是痛恨,痛恨母亲当年受辱,痛恨严世藩的丑恶,痛恨自己的生父为何偏偏是严世藩。

                  而这痛恨又恨得很生矛盾,若没有严世藩自己便不会出现在这世上,那么这十七年的生活便都是虚无,更不用谈其他。而正是自己这十七年来的所学和对世事的认识,让他明白严氏一族特别是严世藩的恶行于百姓有多可恶。

                  前几日同琼儿在街上是他头一次见到严世藩本人,纵然是第一次,可是那种奸淫的眼神和无二的外貌定不会是他人。今日可以经过严府,鸣远就是要一探虚实,他在母亲临终时知道的除了自己的身世还有自己体内种下的蛊毒。

                  这蛊毒内牵系着严氏一族的兴衰,只要自己死了,那么蛊毒便会触发,同时严氏会面临衰败。在这一年多的时日里,伴随着对严氏一族的了解,他不止一次考虑过死亡,他一人的死可以换来一族奸佞的灭亡,也算值得。

                  鸣远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这朝堂中的局势并不是死一个或者两个人便会清朗多少的。个中权利的制衡,各股势力的纠缠,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母亲是南疆的贵族,个中利害,鸣远懂得。

                  于是今日他亲自来叩响这严府朱门,他很想知道严世藩在听到自己身世时会是何种神情。若是诱得严世藩亲手结果自己性命,然后至严氏一族于衰败,不知那眼瞎腿瘸的会是怎样的痛心疾首?饶是鸣远心思极深,思及此处也不觉露出一丝笑。

                  鸣远坐在厅中,打量着屋中摆设,无一处不透着权利和欲望的味道。

                  刚下朝,严世藩同严嵩在书房中议事,议完事出了书房下人才通报有访客,严世藩面色阴暗欲回绝,下人如鸣远交代递上一枚佩玉。严世藩眯起那只完好的眼睛,思索片刻,凝起一丝阴戾之气,走向厅中。

                  看到鸣远的脸时他终于忆起十八年前,自己在南边时曾抢来一十分美艳的女子,而正是这个女子夺去了他的一只眼睛。当下他便决定,为了泄愤,他也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的孽种,就算他是自己的儿子,也是该死的。

                  尽管心中想着不可见人的勾当,礼数上严世藩却做得很足,直接取人性命从来不是他的作风,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不落人口实,借刀杀人之类的才是上策。

                  “白公子,可是那日在街上无意撞到的那位?难道是那位姑娘何处不适,严某这就寻府上的大夫去瞧瞧。”说着就要叫下人来,这戏做得很足。

                  鸣远不露声色的说道:“不必了,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将家母的玉佩交还,顺带将家母临终前的书信呈与一严姓男子。可是您?”既然严世藩的戏做得足,那么鸣远倒是很有兴趣同他一起演下去。

                  严世藩伸手接下信,却并不拆开,只是不无遗憾的说到:“令堂何时过世的,严某深感惋惜。”表情神态若是被不知情的看到,定要觉得这人此刻是真的伤心吧。

                  鸣远心中虽对眼前人的行径厌恶至极,面上却无一点显露,“在下谢过。既然玉佩和书信都已送到,便不再打扰了。”说完便要起身。

                  严世藩那厮的挽留之词也是做得十足,几番推辞之后,鸣远出了门上了马车。而鸣远一袭月白袍子从严府大门出来上了自家马车的情景却被苏琼看见了,鸣远自然是不知道苏琼同严氏之间的仇恨,只是苏琼对这刚知道的仇人,和引为知己的人之间的往来却生了疑虑。

                  这一切也都被茶楼上的墨良瞧得分明……

                  苏琼的心性到底是纯稚了些,终于忍不住,追上前去,上了鸣远的马车。还未坐定开口问道:“鸣远同严府也是有交情的?”这话问得突然,也问得有些无礼。只是话已经出了口,苏琼才意识到自己并无权由过问鸣远的私事。

                  刚想要如何道歉却见鸣远带了笑意的答道:“我也是初次拜访严府的,琼儿。”一句解释之后也不曾再言其他,仿佛觉得苏琼的这番问话并无哪里不妥。

                  刚说完这句话,鸣远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浮现,连自己都未曾想到为何对眼前女子如此态度,刚才的问题自己无需回答的,不是吗?可是看着她闪动着焦急的眼神,话语就出了口,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尽管心中思虑万千,表现在鸣远脸上的自始自终不过是温文尔雅的笑,这一个表情。

                  “阿山,先送琼儿回长短亭。”吩咐完之后,回头低声道:“这里离你的院子还有些距离,既然遇到了就送你一程罢。”

                  靠着马车的软垫,苏琼心中那丝不安逐渐平静下来,无声的叹道:还好、幸好、真好。暖意重又漫至嘴角,化作一个微不可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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