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随身携带的后院七—除夕一

谭掌柜做饭的手艺很差，很差很差那种。自从养不起做茶点的师傅后，他们三人的饭菜就是糊弄。

  不糊弄也没办法，也实在是没有可吃的，又不舍得花钱。

  霍去病一来，他们的日子就变得十分好过了。

  霍去病现在还不敢做那些大菜，特别是白天，都是尽量做些没什么味道的菜，可菜蔬都是他在后院里自己种的，还老是去黑市上买些新鲜的肉和鱼，手艺又是后世已经成熟的手艺，就算不爆炒不煎炸，味道也出奇的好。

  要是能买到鸡，就炖个鸡汤，炖得上面漂上一层黄灿灿的油花，下点手擀面，放上几颗小青菜，浇上一勺子鸡汤，味道出奇的好。

  或者用青菜猪肉虾仁捏点菜肉大馄饨，撕点紫菜，放点虾皮，用鸡汤一冲，再洒点香菜香葱末，那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哪怕别的弄不到，弄点小杂鱼呢，也能做出一道美味。把小鱼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鱼头都扔掉，放一点点猪油在锅里煎到两面焦黄，再放点大酱，加水小火慢炖，锅边再贴点玉米面饼子，等鱼好了，玉米面饼子背面也已经焦黄酥脆，小鱼已经炖酥了，鱼汤都被炖得粘嘴巴，夹一条小鱼进嘴里从头到尾这么一嗦啦，嘴巴一抿，鱼肉就全到了嘴里，只拉出来一条完整的鱼刺，跟小梳子一样整齐。

  小七和小毛最喜欢吃这种杂鱼锅了，还老是比看谁嗦出来的鱼骨头整齐，一根鱼刺都不掉。

  他做的饭菜太好吃，谭掌柜觉得就是和平饭店的大厨也不一定能比得上（bushi),老是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以前开过饭馆，霍去病笑着说还真是，不过他这点手艺都是跟他媳妇儿学的，这才哪到哪儿，他连他媳妇儿的脚后跟都比不上。

  不过他每次说这样的话时，眼睛里都有着化不开的思念。谭掌柜他们也没敢继续往下问，怕问到他的伤心事上来。

  虽然现在伤员和那些文人记者都已经转移走了，可是每次吃好吃的，想想那些根据地被日本鬼子扫荡的没吃没喝的乡亲们和战士们，谭掌柜就觉得有点吃不下去。有心想劝霍去病俭省些，可是这些他又没花钱，现在就是白吃白喝，他又有点说不出口。

  霍去病其实也就是心疼同志们，远的他够不到，可是近的他就想竭尽所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谭掌柜心里想的什么他心里门清，就劝他说，还是趁着有好吃的时候多吃几顿好的，这些饭菜也不扎眼，身体养得好好的，就是万一敌人来了，也多赚一个是一个。

  他说的也在理。谭掌柜也听劝，再有好吃的也就跟着吃了。

  茶社的生意也慢慢好了起来。霍去病想办法搞了些好茶叶和瓜子花生什么的过来，来喝茶的人慢慢就多了。茶社里现在点心就一样，秃黄油拌面。价钱也不便宜，一块钱一碗。

  其实现在螃蟹不值钱，猪油和白面难得。要不然也不能卖这么贵。每天还限量二十碗。

  谭掌柜其实不想卖这个的，可是霍去病劝他，茶社的生意越好，其实就越不会入特务的眼。哪个生意人不想把生意往好了做，多赚钱的？要是天天不开门，连点心都没有，那你们是怎么付房租怎么生活的？这根本就经不起查。

  谭掌柜觉得卖就卖吧，可也不能卖这么贵啊。

  霍去病笑着说，怕什么，大不了卖不出去自己吃嘛。是他们穷，可不是自己不卖。再说了，现在白面和猪油多金贵，卖这个价格也合理。

  没想到秃黄油拌面每客一元的牌子一挂出去，每天中午，同福茶社的门前就排起了长队。

  原来上海有钱人这么多啊，谭掌柜心想。

  他们也不贪多，每天二十碗卖完就不卖了。加上茶水和干果，同福茶社也开始挣钱了。

  不过今天是除夕，也没什么客人，秃黄油拌面就没做。

  家家户户今天都冒出了香气，同福茶社也不例外。早上起来，霍去病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小七和小毛一大早就按着谭掌柜的吩咐贴上了春联，茶社上上下下也打扫了个干净。不过厨房里实在是太香了，勾得两人干活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回头往厨房里看。

  霍去病早就把年货备得足足的，现在忙得不可开交。

  他昨天晚上偷偷出城去找老乡买了半头猪弄回来，半夜就分好了，还给周围自己的同志们一家送了三斤肉，剩下的准备过年都填进自己这几个人的肚子里。茶社院子里的大缸里还养着四条大青鱼，盆里还有鲜活的小河虾，活蹦乱跳的公鸡两只，还有一只鸭子，一串大螃蟹。

  菜墩子上红白相间的肉馅已经剁好，大锅里煮着大块的猪肉和大骨头，一边几个瓦盆里是腌好的排骨块和鸡块，整条的鱼和切好的鱼块，打好的鱼蓉，发好的面条，各色洗好切好的菜蔬，还有一大筐金黄的蜜桔。

  这会儿霍去病开了油锅，准备炸些肉丸子，排骨，鸡块，鱼块，肉丝过年这几天吃，煮好的肉方子也要炸一下晚上蒸扣肉，再做些鱼丸。上海的天气不像北方那么热，不这样处理了，怕没过年就都放坏了。

  他这些过年的准备，还是跟着许若灵在现代时学的。今天就准备照样做一遍，以解相思。

  他正在往锅里挤肉丸子，就看到小七和小毛的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对着他嘿嘿地笑。

  霍去病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小子想干什么，笑着摇摇头，把装着刚才煮出来的猪腿骨的盆递给了两人，里面还有七八块方子肉，让两人端着去门口吃。

  他煮肉和骨头时，也没放什么香料，只放了不少盐，一小把花椒，几个辣椒，几片姜。不过猪肉是土猪肉，味道好得很，煮的又烂，一口下去满满的肉香。特别是腿骨上他特意留了不少肉，就是留着给两个小的啃的。

  小七和小毛一人抱着一根大骨头，蹲在厨房门口吡牙咧嘴地啃，啃得一脸一手的全是油，把肉啃完，还无师自通地找了斧头过来把骨头劈开吃里面的骨髓，看得过来看什么时候开饭的谭掌柜的嘴角直抽抽，一人头上来了个爆栗，“看你们两个，一左一右蹲在门口，跟两只看门小狗一样。也就你们刘哥哥惯着你们。”

  小七和小毛也不生气，小七还“汪汪”地冲他叫了两声，看得屋里的霍去病一脸的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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