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蹊跷
这飞了几个来回，谢楚青头眼昏花，身形搅动着江风，却又觉得那江风就在自己衣袂各处厚积。
顺江风则引之，逆江风则开之，全然似周身剑气开合之状。
一引一开，谢楚青只觉得江风沉重，汇聚于身，竟具扶摇之势。
当下运气功法，原本只盘卧于中极、关元的内力一冲而上，直抵膻中、玉堂两穴，谢楚青身形也顺势而去，一跃便有两丈余高。
竹心一笑，当下卸了力，只听“嘭”得一声，谢楚青直直摔在甲板上。
司凌空上前说道：“师妹，你这下手也忒狠了，摔坏了师弟如何是好。”
竹心侧过眼，看着司凌空，说道：“你以为我同你一般莽撞么？”
然后身形一移，飘然下了飞庐，扶起哎呦直叫的谢楚青，柔声说道：“这便是给你油嘴滑舌的惩罚了。”
接着从腰间拿出香囊，取了一颗药丸，看着楚青，宛然一笑，说道：“吃了。”
谢楚青接过药丸，吃了下去，运了几口气，只觉一股清爽之气袭遍全身，之前气血淤塞之处也通畅了起来，紧接着冲竹心一拱手，说道：“多谢师姐，嘻嘻，我就知师姐是最好的。”
竹心点了一下谢楚青的额头，说道：“你茹师姐、梦秋表妹、蓝家少主、大师兄莫非对你不好？”
此话一出，谢楚青目瞪口呆。
司凌空说道：“竹师妹，不，竹仙子，你这一手移花接木差点骗过我了，师兄向你赔罪了。”
竹心说道：“赔罪倒是不必，这些小手段怎么瞒得过你？莫要奉承，不是说要去孝敬师父么？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司凌空恍然道：“对对，我先去给师父和秦老爷，之后给师妹烤一条。”
竹心道：“给他们吃便是，我不吃这些杂物。”说罢，竹心转身一跃，直上了飞庐，进了船室。
司凌空走到谢孤鸿身前，恭敬地道：“师父，徒儿方才在岸边，见这洛水黄鱼已然长熟，且又肥又大，特买了几筐，想着给师父、秦老爷和各位师弟师妹做烤鱼吃，师父，您且看看。”
谢孤鸿见那烤鱼，当下目光一冷，转而便回过神，说道：“这当真是洛水黄鱼？可是从正经渔家买的？”
司凌空说道：“师父放心，是从江州城边的渔夫那买的，看渔夫的样子，似是刚打渔归来，听他们说，这几年洛水黄鱼长成是越来越好了，这一路左右无趣，所以徒弟才买了些。”
秦岳笑道：“你家这大徒弟还有这一手？我看这鱼烤得外酥里嫩，想必口感极佳。女婿，一会儿咱们且好好尝尝。”
此时谢孤鸿却无应答，只接过鱼，仔细端详了一番，缓缓开口：“你这鱼烤得极佳，这洛水黄鱼很是新鲜，这条给秦老爷子，你且再去烤两条来，剑使和众位师弟也不可落下。”
“是。”司凌空应答一声，恭敬地神色也放松起来。
谢楚青看着司凌空和谢孤鸿的样子，说道：“奇怪，奇怪。”
秦梦秋上前，站在谢楚青身边，疑惑问道：“那里奇怪了？”谢楚青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不上来，但方才大师兄和爹说话的样子很奇怪。”
余朝非此时也是不快，小声说道：“也不知道今天大师兄有什么事儿求师父，这般讨好师父，平时哪听过大师兄说什么‘孝敬师父’，哪次不是只顾着自己吃饱喝足，今天却要给师父表孝心。帮他拿了酒，连条鱼都吃不上。”
这话被谢楚青听得清清楚楚，也难怪余朝非如此想，这几筐鱼大致也就四五十条，以谢家待客之道，必是要先给三位剑使和秦家众人的，这秦家众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之后柳茹和谢楚青必有两条，若是有人贪吃，必然轮不到他了。
“嘟囔什么？哪里有个九师兄的样子，你身后还有十几位师弟师妹，他们都没有说话，你在这乱说什么？”说话的是一青年，此人横眉剑目，只看着便让人心生寒意。
“不错，朝非，你这性子且得改改，修剑之人，若是在意这些得失，必有损剑心，日后难登高境。”柏翳此时也过来了。
余朝非嘟了嘟嘴，说道：“柏师兄、聂师兄，是师弟错了。”
那姓聂的青年说道：“知道错了，日后便好好改正，若再如此胡言乱语，罚你在祖祠旁边打扫半月。”
柏翳笑了笑，说道：“聂师弟莫要吓他了。”
这些话秦梦秋自然听到了，问谢楚青：“你这位师兄好凶，人家只是说错了话，便要罚去祖祠打扫。我去了谢家多次，怎么好像没见过你这位师兄？”
谢楚青道：“这是我谢家七师兄，名叫聂怀卿，常年守护祖祠，平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自然没有见过。”
秦梦秋又是问到：“既是你家七师兄，想必也很厉害咯？”
谢楚青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倒是不知，平时七师兄一直在祖祠中，不参与谢家争斗。”
秦梦秋直看着谢楚青，说道：“你到底是不是谢家人？问你大师兄什么修为，你说不知，现在问你又是不知，想必竹师姐什么修为你也是不知道咯？”
谢楚青挠了挠头，尴尬说道：“竹师姐什么修为，我确实不知道。
大师兄平时浑浑噩噩，只顾带我去玩。
聂师兄只把自己锁在祖祠里。
竹师姐在后山，见都见不到几面。
不过柏翳师兄几年前便可凝练七道剑气，如今想必引出十几道剑气是可以的。我那六师姐是很有天赋，今年十一岁，可引五道剑气，九师兄今年十六岁，可引两道剑气，其余的师兄师姐，也就可勉强凝出两道剑气。”
秦梦秋听罢，惊叹道：“你六师姐？就是上次见姑姑，在姑姑旁边的那位姐姐？竟然可以引出五道剑气？这般天赋，若是让四大剑派见着，必然要出手争抢了，她这次怎么没有来？”
谢楚青笑笑，说道：“红娥师姐对这打打杀杀的可不感兴趣，只喜欢跟着轻若缝缝补补，师姐刺绣功力极好，你看我这衣服，便是红娥师姐给我做的。”
秦梦秋这才注意到谢楚青的衣服。
见那衣服绣着的暗玉青云图平整圆润，色彩清晰，花纹饱满，行针引线极是讲究，针线紧凑竟然毫无缝隙。
不禁惊叹：“你不说我还未注意，这绣花的功力确实高深，可与楚州玉和庄的绣娘相比了，咦？你这衣服用得可是青州雨花坊的绸子？”
谢楚青听罢一愣，转而说道：“你竟还懂这些？我以为你这些年的心思全在剑法上了呢。听我师姐说，这雨花坊的绸子极为名贵，原本我并不想穿来，可师姐说这世家剑斗乃是大事，衣着行事均慎重得体才好，否则便落了谢家名头，无奈我便穿来了。”
秦梦秋摸了摸谢楚青的衣角，说道：“前些年我家师兄去青州，回来时带了几匹，找了玉和绣庄的绣娘为我做了件袍子，我还舍不得穿呢！这雨花坊的绸子一般人可消受不起，你师姐给你做的这衣服，少说得值个百两银子。这谢家师兄师姐对你都是极好，反而让你过去玩物丧志，活脱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谢楚青心中一沉，说道：“什么纨绔，我不想习剑只因不知为何习剑而已，哪里有你所说的玩物丧志？”
秦梦秋目光一瞥，不屑说道：“你这一件衣服便如此名贵，殊不知这百两银子对一般百姓意味这什么？你且看看江边的那些人，打了一辈子鱼，可见过百两银子？偏是你，生在名剑世家，执金含玉的却不知努力，若不是看你剑气有成，本姑娘非得好好教训一顿。”
谢楚青一笑，说道：“这便是你所谓的玩物丧志了？我看是人各有志才对，你们喜欢打打杀杀，那就去打打杀杀，我倒是觉得这万里江山，春夏秋冬、风霜雨露别有风味，阅之不尽，赏之不竭，寄情于此本该是人生一大乐事，何来玩物丧志一说？”
秦梦秋一跺脚，气哼哼地说：“那你就多看看山，多看看水，到时候我天昭五剑去惩恶扬善，愿你别被恶人捉了去断手断脚才好。”
谢楚青怨怨说道：“哪有你这般咒人的。”但见秦梦秋理也不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到底可爱，不禁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以后好好修剑便是。”
此时司凌空拿着刚烤好的鱼，走了过来。
谢楚青见状，想着要一条烤鱼哄这表妹开心，便连忙跑到跟前，手一拱，说道：“多谢师兄的鱼。”
说着就要把鱼拿来，司凌空却是一躲，直让谢楚青抓了个空。
“去去去，待客之道都忘了，四剑派贵客在此，你想吃鱼，后头等着去。”
司凌空装着恼怒之样，将鱼拿到华胥等人面前，接着说道：“三位是我谢家贵客，这鱼便给三位。”
华胥等人见这剑上串着的烤鱼白肉外露，鱼身炭黑，微微曲卷，卖相实在是难看，一时三人竟无人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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