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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新开始


3024年,地球。

  我们的一切发明和进步,似乎一直都在致力于让物质力量成为有智慧的生物,可却让人的生命逐渐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

  正文——

  “林木森,五年,你骗了我整整五年......”

  “林木森,你有心吗?你是人吗?”柳光荣愤怒非常,她的机甲传出阵阵电音,质问着站在她面前的林木森。

  而被质问的林木森站在对面,一动不动;他身上发出隐隐的白光,似有若无;他脸上的五官也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可柳光荣知道,那就是他。她操控着机甲程序,把分解枪对准林木森,“为什么要骗她?她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骗她?你说话啊?”

  空间内一片洁白,林木森站在白光里一动不动,飘忽不明。

  “林木森......我恨你!”柳光荣情绪逐渐激动,她举起手中的分解枪朝林木森射了过去。只听“嘭”的一声......

  “嗡——,嗡——”柳光荣闭着眼睛在床上摸来摸去,摸到通讯后接起来,按了免提。

  “柳光荣!几点了?你人呢?”王贝贝高声怒吼,“我给你弹了四五个视频,打了七八个通讯,你再不接我都要去报警了。”

  柳光荣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说道,“你是到了吗?”

  “都几点了?柳光荣,你再不来夜市都要收摊了!”王贝贝在一边大喊道,“你快点过来,今天人多,我忙不过来。”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十分钟......”还没等柳光荣说完话,那边就把通讯挂了。

  柳光荣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打开灯,又看了眼表,八点半。这个时间正是夜市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但是人流量大不大丝毫不影响她俩的生意——因为她俩的小破摊压根没人光顾。

  “还忙不过来,这王贝贝说话就爱夸大其词,就那摊位,再忙能忙到哪去。”柳光荣一边穿衣服一边自言自语,刷完牙,洗把脸,她就出门了,其实她听王贝贝的语气也有些着急,所以她本想通过人体传送的方式过去的,但是一想到现在国情强调非必要不使用超科技,她还是选择回归传统的出行方式——打车。

  大概半个小时,柳光荣就到了哈市最大的夜市,也就是她俩的摊贩所在地,自由夜夜市。柳光荣皱了皱眉,人确实多,甚至让她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打开电子日历,扫了一眼,“也不是什么节日啊。”夜市灯火辉煌,街边摊贩的设备大多都是透明装置,且五彩缤纷,图像各异。各摊贩极尽骚气之能事,就好像谁家装备好看销量就能跟着水涨船高似的。自由夜夜市两边的住宅楼外墙放映着电子舞娘的钢管热舞,将今晚的夜市氛围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高潮。

  柳光荣捂好包包,防止包包里面重要的电子设备被扒手顺走。毕竟科技的进步,同时也让扒手们迎来了自己作为贼人的职业高峰。她虽然一穷二白,但是被偷这件事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多少还是有些晦气。

  柳光荣逆着人流朝她俩的摊铺走过去,只见摊铺那儿站着一高挑美女,正比比划划地推销自己产品。一双美腿白皙修长,侧面五官轮廓立体迷人,高扎的马尾更显得她青春洋溢,这犹如漫画女主般的美女就是王贝贝,柳光荣的发小,也是她现在夜市小摊铺的合伙人。

  王贝贝白了她一眼,“你不说十分钟嘛!”

  “嘿嘿,我没说完呢,我说我十分钟穿衣服洗脸刷牙,见你不得沐浴更衣嘛。”

  王贝贝继续招待眼前的女大学生,说道,“美女,我这的大牌化妆品小样肯定都是正品。不是正品你回来找我。你放心,摊位费都交了,我肯定不能跑路。你就说你看姐眼熟不?”

  那女孩儿摇了摇头。

  “嗐,你是不是大一新生,今天第一次来逛夜市吧?”王贝贝说道。

  那女孩儿点了点头。

  “这不就得了,你回去问问你学姐,她们都认识我,经常从我这买大牌小样试用,大牌化妆品那么贵,正装哪能说买就买,都是先买小样试试水,而且我这的货比外边还要便宜十块八块的,至少给你省食堂一个菜钱了吧。”

  那女孩儿寻思了一会儿,买了一瓶眼霜和精华液小样。

  “金口袋到账二百一十元。”王贝贝的手机传来机械女生的提示音。

  “美女,慢走,用完再来啊——”王贝贝热情地招呼道。

  “今天夜市人咋这么多?”柳光荣见她卖完货,递过去一杯椰汁,问道。

  “不知道。”王贝贝吸溜了一口椰汁,对着柳光荣正色道,“柳光荣,你最近的表现非常不好,我很生气,所以我今天要严厉地批评批评你!”

  “是是是,接受组织批评!”柳光荣一本正经,认错态度极好。

  “你怎么回事?每次一到出摊点你就睡大觉,怎么就逃避劳动呢?”

  “我也不知道啊,最近一到下午四点多就困,应急全息影像出来好几次也都没把我叫醒。你给我弹通讯我真的没听到,我发誓!”

  “可能你家有什么脏东西,搬过来和我住吧,这样我还能监督你劳动。咱俩的摊位,不能就我一个人干活吧。”

  “那多不好,你还有大成子呢,你们不嫌尴尬,我还嫌尴尬呢。”

  “那让他去你那住,你来我这住,他阳气重,脏东西欺负不了他。”

  柳光荣哈哈大笑,还得是自家姐妹。

  说话间,王贝贝又卖出去几瓶大牌小样,金口袋入账了两千多块。这一晚上俩人一雪前耻,收获颇丰。因为今晚的人流量大,她俩舍不得收摊,便一直熬到半夜12点,直到夜市人流量逐渐减少,两边住宅区的电子舞娘的钢管舞表演关闭,她俩才收摊装车。

  柳光荣刚刚睡醒没多久,正精神的不得了,回去想必也是睡不着觉,而且她一天没吃饭,肚子正空的慌,便缠着王贝贝去吃宵夜。

  王贝贝拗不过她,把车停到了宵夜一条街,进了一家仍在营业的韩餐简食,点了一份部队火锅。俩人正吃饭间,柳光荣说道:“我又梦见林木森了。”

  王贝贝愣了一下,“我就说你家有脏东西吧,他都死那么多年了。你最近总能梦见他这事就不正常。”

  “什么脏东西不脏东西的,咱都是受过马克思主义熏陶过的,咋总整那迷信的事儿。”

  “那你是不是又梦见你拿着分解枪把他崩了。”

  柳光荣点了点头。

  “家里肯定有脏东西,明天我就给你找个大师破破。”王贝贝秃噜口面条,接着说道,“我让大成这几天去朋友家住,你这几天和我住,躲一躲。”

  柳光荣点了点头。

  “这林木森也真是的,死了就安息得了,总出来折腾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没死。”柳光荣说道。

  王贝贝放下筷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柳光荣,林木森的死,我们有目共睹。五年前我们一起出任务的那次,他机甲故障,已经机毁人亡了,不是你动的手。”

  “那他......”

  还没等柳光荣说完,王贝贝就说道:“林木森没有骗你,他没有欺骗你的感情。那时候是你受了刺激,神经错乱,不顾我们的阻拦,就要开枪崩了林木森。但是没等你开枪呢,林木森的机甲自燃,我们也没来得及施救,他才牺牲的。这就是事实,是我们亲眼目睹的事实。而那天变得异常的人是你,至于你为什么突然激动,何教授已经解释过了,是脑中的芯片故障,导致了短暂性精神紊乱。”王贝贝最后总结道,“所以,林木森的死是个意外。”

  柳光荣低着头,拨弄着碗里的酱料,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我记得梦里我问的是,她,我情绪非常激动,明明难受的是我自己,我为什么会问林木森,你为什么骗她呢?”

  “这份记忆应该是一份虚拟记忆,何教授说过,你当时脑中的芯片故障,导致了暂时性的精神紊乱,后来在给你治疗的过程中,脑神经会有所损伤,所以会出现记忆错乱的情况。”王贝贝耐心地解释,然后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光荣,你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它只是个梦境。一个虚幻的梦境,又能代表什么呢?上一次任务已经结束五年了,林木森也死了五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柳光荣抬起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走出来了啊!我早就不想他了。只不过最近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就想起来了而已。”

  “你走没走出来你自己知道,你看看这五年你都活成什么样了。每天头不梳脸不洗的,不捯饬自己不说,家里还乱成了垃圾场,要不是我过去看你,帮你叫了个家政机器人,你家都能给耗子絮窝了。还有,你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居然还有人眼瞎追你,可是你答应哪个出去约会了?再说学业,博士学位到现在都没拿到手,何教授的课也不去听,研究院也不去了。一把年纪到现在都毕不了业,你丢不丢人啊?行,你不想上学也行,你和我摆摊倒是好好摆啊,出个摊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你和我说你走出来了?

  光荣,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林木森已经不在了,你不能总这么封闭自己。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你得走出来看看。”王贝贝的劝诫语重心长,言语间尽是朋友间最真挚的关心。

  “走出来了,已经走出来了,真的!”柳光荣眼神中透着一股真诚,说道,“但说实话,这种颓废的,每天迷迷糊糊的生活状态,感觉还挺好。”

  “你这是自私!”王贝贝提高音量,大声说道,“柳光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些货是从哪来的?成本多少?刨除摊费又能盈利多少?”

  柳光荣红了脸,摇了摇头。

  “那我就告诉你,咱得这些货都是我瞅瞎了我的双眼,天天紧盯着各大直播间的一分钱福利,抢赠品抢来的,我把抢来的赠品都攒到一起,咱们才有的超低成本货源。”

  “哇哦~,贝贝,你好厉害啊,抢赠品能抢这么多?咋做到的?我就没你这手气。”柳光荣听完之后惊讶不已。

  “我也不知道,”王贝贝摇了摇头,“好像是我那个账号有bug,所以每次只要我蹲直播间准备抢,肯定能抢到。”

  柳光荣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我姐妹!厉害!那你去宏光神车直播间里给我抢个宏光自动驾驶开呗,省着咱俩天天摆摊总用一辆车。”

  “去去去,这是我捡了系统bug的便宜,才有这好手气的,等哪天那些狡猾敏感的机器人主播发现这个问题,那时我连这些赠品都抢不到,更别提给你抢宏光神车了。”王贝贝一边给柳光荣盛面,一边正色着说道,“光荣,你真的要振作起来了。咱们盘下这个摊位有两年的时间了,你是出了一半的钱,但你也真是一点活不干啊!要不是看咱俩从出生就认识的份上,利润肯定不能AA,至少是我我七你三。”

  柳光荣嘻嘻笑道,“姐妹我也穷,该AA还是AA,从明天开始,啥活儿都我干,你就歇着!”

  王贝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光荣,你得学会热爱生活,只有你愿意与生活邂逅,生活才会给你回馈;只有你愿意与过去和解,过去才会让你拥有未来,否则你就只能沉浸在过去。你看看你,明明是大好年华,天天一副邋里邋遢、没精打采的的模样,连街边上七老八十的大爷大妈都不如。”

  “是是是,姐妹教训的是,明天,明天我肯定不睡觉,早早出摊。”柳光荣这人一向喜欢打哈哈,别人说啥是啥,自己该不听还是不听。她喝完杯子里的水,说道,“走,回家!”

  待王贝贝把柳光荣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她问道:“你真的不来我这儿住几天?”

  柳光荣摇了摇头,“应该是我最近状态不好,所以总做同一个梦。”

  “没准就是你家真进了什么脏东西了,明天我找大师来给你看看。”王贝贝趴在车窗上说道。

  柳光荣笑了笑,“危言耸听!哪有什么脏东西,都31世纪了,就算有脏东西,也得是科技鬼,我一个分解枪直接就能将它崩没。”

  王贝贝也笑了,对着柳光荣挥了挥手,踩了一脚油门,人与车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下,远方的灯光随声而起,无声则灭,闪耀极了。任谁站在其中,都会有一种我是大明星的错觉。

  柳光荣回到家,室内灯光感应亮起,她愣了一下:这是被抢劫了?然后她又仔细看了看,不不不,不是被抢劫,都是自己的东西。嗯,贝贝说的对,耗子来了确实能絮窝。

  嗯,也该重新开始了。

  王贝贝将车停在柳光荣公寓的不远处,拨了一通电话,“她最近总做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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