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拉钩钩
“妈妈,爸爸今天已经出门了吗？”在暑托绘画班里，画画学习能力蹭蹭蹭已经不再局限于意识流涂鸦的裴煜祺，好想把周五被美术老师夸奖的画画给爸爸看啊……
但这两天,爸爸妈妈都好晚才回家……他九点就睡了……没等到爸爸妈妈夸奖自己的裴煜祺失落极了,所以早上起来就第一时间找上了妈妈，但爸爸已经出门了……
暑托班逢周末不上课。薛蕙羽就见裴煜祺得知爸爸一早上班后失落地垂着头顶的小幼苗,不解地问：“不是周一到周五才上班吗？为什么爸爸周六周日也要上班……”
“因为爸爸在和警察叔叔一起抓坏人,所以最近几天都会比较忙碌。但妈妈最近不上班,在家里陪你。”
“这段时间妈妈上班后,是不是很想妈妈啊……”薛蕙羽亲了亲自己可爱的幼崽。
“想！但爸爸说，妈妈去舞团是完成自己的梦想，我不能打扰妈妈追梦。而且我在学校里有很多同学，他们都很照顾我，放学回家也有好朋友一起玩,一点也不孤单。所以，妈妈不要为了我不去上班……”
见儿子那么懂事，会说话后嘴真的是太甜了,薛蕙羽忍不住又亲了两口自家崽崽的小脸蛋。
随后,想到裴温瑜总是在孩子面前说自己的好话,而自己却总是在孩子面前骂他“狗男人”，她揉了一把早饭后就开始独自画画的崽崽的呆毛,终于忍不住问出声道：“我的乖崽啊……你还记得爸爸给你剪手指甲的那天，你对妈妈说爸爸说了妈妈很多好话,还说爸爸说很爱妈妈……”
提到“爱”这个词,尤其是在三岁半孩子面前,薛蕙羽的脸不由自主地有些微红,吞吞吐吐补充道：“是爸爸真的说过,还是你因为爸爸说妈妈好话觉得爸爸爱妈妈呢……”
薛蕙羽思来索去都觉得才三岁半的孩子怎么可能懂什么是“爱”呢，或许是因为她一直说“妈妈爱你”，再加上爸爸也说这句话，让裴煜祺错误地以为所谓的爱只是狭义的亲情。
“是爸爸说的。”放下蜡笔，裴煜祺肯定地点点头，“是我主动问爸爸爱妈妈吗，爸爸说非常爱妈妈！”
原来是孩子主动问的，那裴温瑜肯定也理解成亲情方面的爱了……毕竟总不能直白地告诉孩子，爸爸和妈妈互相不相爱吧……
果不其然，就听到自家崽崽冷不丁地开口，似乎非常担心和失落地问：“妈妈之前说狗男人是形容这男人有狗的特性，我一直以为妈妈是在夸奖爸爸，前天老师让大家介绍爸爸，我说了一句‘狗男人’被老师批评了……才知道狗男人是和小兔崽子一样骂人的意思……妈妈一直骂爸爸，妈妈不喜欢爸爸吗？”
当天被老师批评的裴煜祺委委屈屈，他原本不打算告诉妈妈，可又想到自己总是什么都不说才导致和爸爸的误会越来越深，如果爸爸妈妈之间也有误会的话，或者是因为他产生误会的话，他不能再继续闷葫芦下去了……
尤其是班级里有一个同学，父母吵架要闹离婚！
他就怕爸爸妈妈也吵架，到时候妈妈直接变成泡沫了……
“妈妈当然喜欢爸爸啦。”被揭穿脏话的薛蕙羽心一虚，立刻解释道，“妈妈当时骂你爸爸是因为回来看见你爸爸不好好照顾你，过分生气才骂他的。现在妈妈已经知道很多事情是自己错怪了他，爸爸这些年也很苦也很不容易，所以放心放心，妈妈没有不喜欢爸爸……妈妈不是也在你面前说了爸爸很多好话嘛……妈妈说爸爸的好话绝对比爸爸说妈妈的好话多吧……”
“可妈妈从来没有说过爱爸爸……”
没想到孩子这么较真，薛蕙羽立刻脱口而出：“爱，当然爱！不相爱怎么可能结婚呢！你爸可是我千挑万选最后才选中的……”
【嗤！】系统对在自己面前炸毛在孩子面前速度滑轨的宿主翻了个白眼。
听到妈妈确定答复的裴煜祺心满意足，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画画的小世界里。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将自家妈妈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小心脏又怦怦怦地心率过速了。
“你爸爸有跟你说过老师这个身份吗？就是你爸爸对老师有什么看法有和你说吗？你觉得爸爸喜欢老师吗？”
“喜欢的。”才画了两笔又被揪起来问问题的裴煜祺，点头认真道，“爸爸每天都会问，老师上班累不累，老师有没有好好吃饭，老师有没有身体不舒服……爸爸特别关心妈妈。”
决定为爸爸美言几句的裴煜祺，将爸爸让他保密不许告诉老师的话全都告诉妈妈。毕竟，爸爸只让他不要告诉老师，又没说不许告诉妈妈，他没有违反和爸爸的拉钩钩。
裴煜祺觉得自己超机智！
竟然每天都会问！薛蕙羽大吃一惊。
原来自己感受到的关心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裴温瑜真的关心自己。
撞破这个真相的薛蕙羽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怎么纠结了起来。
“你那觉得……你爸爸是更喜欢原来的妈妈，还是现在的妈妈……？”
裴煜祺被妈妈的问题绕晕了。
妈妈是担心爸爸认不出自己吗……
他灵机一动，聪慧道：“都喜欢！妈妈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所以爸爸也都喜欢！”
自家崽崽的嘴怎么那么甜！
薛蕙羽感动流涕，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那如果爸爸知道自己一直关心的老师其实是妈妈的话，你说你爸爸会不会很失望啊……”
“爸爸为什么会失望啊？”
“会觉得妈妈在欺骗他……就像你认识了一个新的好朋友，结果那个好朋友其实是你的另一个好朋友，他却一直不告诉你，把你骗得团团转，欺骗了你的感情。”
“可是妈妈是被坏巫师施了魔法不能告诉爸爸啊，爸爸认不出妈妈，妈妈是要变成泡沫的……妈妈不是说的吗，王子认出小美人鱼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爸爸认出妈妈后，我们也肯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因为“嗤”了一声被屏蔽的系统再度“嗤”了一声。
听着童言无忌的话语，薛蕙羽一时间有些语噎。
裴煜祺想破小脑袋瓜都无法理解妈妈的想法，他听着妈妈来来回回的碎碎念，满脑子想的是……好想画画啊……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再陪他画画呢……
“今天妈妈和你说的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告诉爸爸。你跟妈妈拉钩钩，如果告诉爸爸的话，妈妈就不理你了……”
爸爸妈妈有什么话就不能互相说吗，总是让他拉钩钩保密，还占用他画画的时间，好气哦……
但最后，裴煜祺还是被迫地拉了钩钩。
而他此时此刻思念无比的爸爸，正隔着监狱探视的玻璃，一字一句问道：“李徐宏，要见你真的不容易。你今天还继续坚持，车祸是一场意外吗？”
探监一般一个月只能探视一次。这一年里，得知车祸并非意外的裴温瑜一直想要探视李徐宏，但他直接探视必定会引起裴永钰的疑心，所以请了李徐宏的好友帮忙探视，却屡屡遭到李徐宏的拒绝。
这次，已经和裴永钰撕破脸的裴温瑜亲自上阵，并找监狱管□□塞了一封信。
——爸爸，我想见你一面。
果不其然，李燕雨写的信把李徐宏骗了出来。
急急忙忙赶出来却发现并非女儿探监的李徐宏立刻知道自己上了当。他低着脑袋，轻声道：“不管裴先生你怎么想，车祸都是一场意外。我对不起你们，不该疲劳超重驾驶。”
李徐宏站起身，就要结束探视。以为所谓女儿的信，是裴温瑜找人模仿的笔迹。
“也是……还有两周就要出狱了，怎么可能再改证词。”
苦笑一声，见撬不动对方的口甚至要离开，裴温瑜转移话题道：“看你这么急急忙忙地出来，一定是很想女儿吧。在监狱里服刑了三年多，在狱中获得四次表扬，为自己争取到了减刑的机会，一定很想尽快出狱与家人团聚吧。有设想过未来自己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
“是觉得自己出狱后一定能和女儿一家团聚，回到原本的生活吗？”
见裴温瑜冷不丁地提到自己女儿，要离开的李徐宏突然激动地转身：“裴先生，我是我，我女儿是我女儿，请不要把这场事故的怒火牵连到我家人身上，我……”
“牵连到你女儿身上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裴温瑜冷着脸一字一句道，“那场事故后，你的女儿在学校遭受了孤立和欺凌，你的妻子带着你女儿搬了几次家，在本身重病的情况下郁郁寡欢而离世。在无父无母的情况下，你想知道你女儿在这三年里，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见李徐宏不再吭声，裴温瑜立刻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不知道今天监狱里有没有播放一则昨晚上水警方侦破的扫黄新闻。我昨晚在那个酒店里见到了你的女儿李燕雨，如今你女儿在戒毒所里接受治疗……”
“不可能！我女儿在国外！”李徐宏再度激动了起来。
见他只有在提到女儿时才情绪激动，裴温瑜冷笑地打断：“原来裴永钰那边骗你，你的女儿在国外啊……他们是不是答应会在你入狱期间照顾你女儿？但是很遗憾，李燕雨并没有得到任何照顾，在辍学后就立刻改了名字。而去年，李燕雨更是陷入了杀猪盘，和你一样背负上了贷款。在利滚利之下，李燕雨被迫用工作偿还，被威胁如果不还的话就曝光她的裸丨照，还为了控制她给她嗑了□□。而她最近急急忙忙地找的工作，就是达官权贵们权色交易的现场，还差点被齐家二少齐瑞轩强迫……”
“不、不可能……”
裴温瑜话音再度一转：“据我的调查，你的妻子因急性肾衰竭住院。为了给妻子透析治疗，你借了一大笔高利贷。但肾衰竭做手术也无法治愈，还需要有合适的□□，在利滚利和高昂的住院费之下，家庭已无力承担。这个时候，裴永钰那边有人联系了你吧，给你的妻子安排上了肾移植手术，还帮你解决了所有高利贷的费用。因为这个恩情，所以愿意帮裴永钰做事吗？”
见李徐宏因为妻女的事情已经有些动摇，裴温瑜板着脸道：“你当时遭遇的套路贷和你女儿遭遇的杀猪盘骗局可能同一拨犯罪团伙，而且据我了解，你的妻子按照顺序原本就能安排上肾移植的手术，是有人暗箱操作导致你妻子的顺序被一次次延后，造成你妻子的状态一直在恶化。显然，对方是为了能够使唤你，甚至永久地利用你，把你妻子的生命当作了人质，一步一步地掌控你为他做事。那么就有理由怀疑，套路贷这条产业链是否与裴永钰及相关人士有关。目前警方也顺着线索正在侦破中。”
虽然现在还没确定一定与裴永钰有关，但李燕雨遭遇的杀猪盘已经确定与董丽梅遭遇的杀猪盘是同一拨犯罪团伙。
引诱董丽梅拍照的记者李瑞，已经招供是裴永钰的秘书指使，而秘书是替罪羔羊，真正在幕后布置这一场局的，必定是裴永钰。
只是裴永钰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改头换面的李燕雨竟然也栽在了杀猪盘上面。
“你女儿不仅仅只写了这么一句话，她也相当的痛苦，这是你她写给你真正的信。”
昨晚做笔录时，李燕雨最终还是决定揭露所有的真相。就像薛蕙羽说的，她害怕爸爸出狱后会遭遇不测，也害怕这个沉重的枷锁令她和爸爸终身都难逃罪责感。
见她同意，裴温瑜原本想带李燕雨一起探监劝说李徐宏，但怕打草惊蛇被裴永钰提前得知，也担心李燕雨会落入到危险之中。
而探视是不允许带手机进去的，所以最终，裴温瑜只带来了李燕雨的一封信。
“如果你陪伴在她身边，她至少不会走上现在这条道路。现在却差点被毁了，你还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你不用再骗我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虽然这么说，但已经被成功动摇的李徐宏还是接过了信。
“□□的教唆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你如果自首，再加上受害者出具谅解书，我能请律师为你申请到最低的刑期。”
“反之，你觉得自己出狱后，对方不会杀人灭口吗？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希望你能明白谁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爸爸，你一直教导我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我希望你也是这样的人。
不要再做违背良心违法乱纪的事情，会终生寝食难安的。
我和妈妈那段时间都受够了，所以我搬了家也改了名。在我遭遇危险时，是裴先生救了我们。如果你能做到问心无愧，愿意说出真相，我愿意等你出狱，愿意再认回你这个爸爸，否则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也永远不会找到我的。
探监短短的半小时很快就过去，李徐宏愣愣地望着女儿写的内容，泪流满面，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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