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沈念星一直站在写字楼下等了二十多分钟也没等来周凡渡, 越等越纳闷:那条路到底能有多堵?都快堵半个小时了也没能开出来?
后来,她忍不住给周凡渡打了通电话,然而却无人接听。她原以为他是因为快到了所以才没有接她的电话, 然而又等了十分钟左右, 周凡渡还是没有出现。她给他发出的那几条语音微信也如同石沉大海一样一条没回。
沈念星越发的纳闷儿了, 心说就算是被堵死在小路上了,也总能抽空接个电话吧?怎么还玩起消失了?
而且她的包还在他那里, 自己身上只有一部电量仅剩下20%的手机, 连个充电宝都没有。
眼瞧着自己马上就要跟这个世界失联了,沈念星再也按耐不住了, 干脆决定去那条路上找找周凡渡, 哪怕和他一起堵在路上呢,也比自己在这里干站着等待强,而且在车里坐着还凉快, 还能给手机充电。
反正周凡渡刚才在微信里跟她说的那条路就在这片金融岛后面, 离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远,步行也不用像是开车一样绕圈, 走路过去也就几分钟。
头顶的烈日依旧炎热, 沈念星的手边也没有遮阳伞, 只能溜着墙根下的阴凉地走。从两栋写字楼之间的空隙间穿过去, 没走几分钟就来到了后方的那片市井气十足的老街区。
然而出乎沈念星预料的是,眼前的这条小路上并没有呈现出拥堵到水泄不通的情况。虽说整体情况看起来比较拥挤, 人车纷杂, 但完全没有发展到堵到纹丝不动的地步。
沈念星快步走到了马路边, 焦急地左右张望了起来。
繁乱缓进的车流中,唯独不见白色宝马。
沈念星又给周凡渡打了一通电话,谁知周遭的空气中竟突然响起来了熟悉的手机铃声。沈念星先是一愣, 然后立即环视四顾了起来。
周凡渡的手机铃声很有特色,但并不是每一通来电提醒都有特色,因为他只单独给她的手机号码设置了独一无二的来电铃声,只要她用自己的号码给他打电话,那只手机就会化身电动小喇叭,用一种贱兮兮的声音不停地大喊:你的宝贝老婆想你啦!快接电话呀!再不接就要挨打啦!
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儿找到的这种欠了吧唧的来电提醒,但是沈念星不得不承认,她还挺喜欢的。
正因为有特色,所以即便是一阵短促的转瞬即逝的铃声,沈念星也能精准地从杂乱的人烟中捕捉到。然而当她再想进步一地去定位声音来源时,铃声却彻底消失了,如同一根被一刀斩断了的蛛丝。
沈念星本以为周凡渡就在附近,一定是因为看到她了,所以才摁掉了电话。
然而无论她怎么寻找,却都没有在人群中寻找到周凡渡的身影。
难不成是她太着急了所以出现幻听了?
天空的烈日灼热刺目,用眼时间长了真的难受,沈念星下意识地将右手搭在了已经被急出了汗水的额头上。
就在这时,一辆老旧的银色面包车缓缓地顺着马路上的拥挤人潮开到了她的眼前。即便是在灿烂的阳光下,蒙着一层厚重灰尘的车身依旧是毫不起眼,暗淡无光。
沈念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缠在黑色车窗上的灰蒙蒙的胶带,然后便将视线拉远了,看向了面包车的车尾所对着的方向。
不远处有一条用蓝色铁皮隔出来的小路。
刚才周凡渡在微信中说路太堵了,准备从旁边的小路里面穿过去,会不会说的就这条小路?
沈念星立即朝着那条小路的路口走了过去。拐进小路后,映入眼帘的不是蓝色铁皮就是破破烂烂将拆未拆的低矮老房子。沈念星沿着这条路走了一段,绕过了一个铁皮围出来的弯后,看到了一辆熟悉的白色宝马车。
车停在前方一百米处,两侧的车门洞开,从后方看去车中空无一人。
沈念星的心头一紧,立即朝着宝马车冲了过去。
车中有被人暴力翻找过的迹象,所有的真皮座椅都被人用刀划烂了,翻飞的刀口又长又深,像是在泄愤。就连放在副驾驶上的她的挎包都被人翻动过了。原本放在挎包里的棕色钱包掉在了副驾驶前的底座上,捡起来一看,里面的证件都在,唯独几百块钱的现金不见了。
周凡渡不会是被持刀打劫了吧?
沈念星当即心慌意乱,立即冲着四周围大喊了几声:“周凡渡?周凡渡?”
无人回应。
车的左边是蓝色铁皮,铁皮后是一栋门窗皆无的两层小楼;右边是废弃妇幼保健院的铁栏杆大门。
沈念星咬紧了牙关,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围着轿车四处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这不正常。
她很了解她的男人,除非对方人数众多,不然周凡渡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说捏就捏了。而且,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为财来的,为什么不把车开走?车不才是最贵重的东西么?谁能为了区区一点现金去绑架一个身材高大的健壮成年男性?除非是早有预谋。
沈念星刚准备拿起手机报警,谁知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通电话,来电显示:方姨。
沈念星立即接通过了电话,急慌慌地询问:“喂?阿姨?出什么事情了么?”
方小乔:“倒是没出什么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安安是不是去找你们俩了?”
沈念星的后颈猛然一凉:“安安也找不到了?”
方小乔的语气中也满含焦急:“是啊,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说是去和同学一起去买资料了,结果到现在都没回家。我刚给杨蔓她妈打电话,但是人家妈说人家杨蔓今天根本就没出门,一直在家呢。这丫头又撒谎骗我!”
沈念星立即追问:“你们去她经常去的那间书店找过么?”
方小乔:“找了呀。我刚刚挂完话电话你周叔就开着车去找了,没找到,他还给书店老板和附近的奶茶店老板看安安的照片了,人家俩根本没印象。”
沈念星心中的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的多。
方小乔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问了句:“你和凡渡在一起么?凡渡是不是自己带着安安出去玩了?我也联系不上凡渡。”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他打电话他还关机了。”
沈念星浑身一僵,眼前猛然黑了一瞬。
刚刚,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是通着的,现在却已经关机了。
那一阵铃声真的是幻听么?还是他与她擦肩而过,她却没有发现?
沈念星的心中顿时一片惊悚,面无血色,举着电话的手都在发颤。
“夕夕?”方小乔的声音中透露着奇怪,“夕夕你还在听么?”
沈念星不知该如何是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无言地把电话挂断了。
破败的拆迁区一片死寂。
头顶的烈日逐步白炽化,似乎要将世间的一切尽数融化。
低着头,做了几组深呼吸后,沈念星终于稳控住了胸腔内的那股即将崩溃的情绪。
睁开眼睛后,她用手机报了警,却没有拨通110,而是拨出了贺予城的电话号码。
这一组号码她从未在手机中储存过,但却一直熟记于心。
贺予城今天似乎不忙,很快就接通了电话。正值饭点,他的嗓音中还混着的吞咽食物的声音:“什么稀罕事儿啊?竟然给你老子打电话了。”
沈念星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眼泪涌出的同时歇斯底里地冲着手机大喊:“我报警!报警!”
……
下午三点多,偏僻无人的乡间小路,一辆破旧的老式面包车在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上颠颠簸簸。
开车的是个身穿土灰色短袖的青年,副驾驶坐着一位两鬓斑白、肤色黝黑的中年人。
后边的车厢中没有座椅,空间相当宽敞。
另外一位身穿深蓝色短袖的青年直接盘着腿坐在了驾驶位后方的车底板上。他宽阔结实的后背靠着驾驶座,怀中抱着一把黑色的老式长杆猎-枪,满含怨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被扔在车厢尾部的那一对兄妹。
周凡渡和周悦安的手脚全部被用结实的麻绳困了起来,并且还是被反剪了双手,捆在了身后。俩人的嘴里也被塞满了破布条,还用胶带封住了。他们的脑袋上也被套上了厚实的麻袋,除了眼前的一片沉闷的灰黑色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无法呼喊求助,也无法分辨自己即将要被带去何方。
那位怀抱猎-枪的青年尤其记恨周凡渡,看向他的眼神尽显怨毒——
他可是村里面出了名的大力士,竟然会被这种小白脸长相的男人一脚踹翻了。
城里面的小白脸怎么会比得过他?更何况这家伙还是个家里有钱的富二代。
人家都说城里的富二代全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男的,仗着自己有钱天天玩女人,体虚又肾虚,怎么可能会打得过他?怎么会比他有力气?
哪怕是用刀把小白脸的车座全给划烂了,还拿走了他的几百块钱,他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青年越想越不服,甚至可以说是怀恨在心,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猎-枪,将枪口对准了周凡渡的脑袋,手指搭在了扳机上:“阿爹,为什么还不杀了他!”
周悦安躺在周凡渡的前面,距离这位拿枪的青年更近一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举枪的声音,再度惊恐了起来,纤瘦的身体不由瑟缩了一下。
周凡渡却无动于衷,甚至有点儿习以为常了。这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被枪口对准了多少次了。
他也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个王八犊子是真的想杀了他,但是他爹不让。
可以这么说,他们兄妹俩虽然是被那个老头儿用枪胁迫着束手就擒的,但也是仰仗着这个老头儿在他俩儿子心目中的威严才得以活了下来,不然他早就被他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儿子给一枪崩了。
果不其然,那位被称为“阿爹”的中年男人听到青年的质问后,再一次地无奈回头,满含谴责地看向了自己的小儿子,不容置疑地呵斥:“木栓,把枪放下!”
木栓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枪,拧着杂乱的浓眉,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爹:“留着他干嘛?女的还能卖了给我哥换彩礼,男的连泡牛粪都换不回来。”
老爹长叹一口气:“我留着他自然是有用处。”又催促着命令,“快点,把枪放下,别走火了。”
木栓不敢忤逆自己的老爹,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中的枪,但还是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留着他有个几把用啊,难不成卖给村头的李寡妇?”
周凡渡:“……”
老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对着正在开车的那位青年说了句:“金栓,你给你的愣头青弟弟说说吧。”说完,他又轻叹了口气,再一次地开始懊恼当初给小儿子起这个名字了,木栓木栓,真长成了一个榆木疙瘩脑袋了,除了有一身蛮力以外,其余一窍不通。
金栓听完老爹的话后,立即回了他弟弟一句:“用处大了,可以去黑市卖他的血,卖他的器官,或者把他卖到王老三的砸石场里,一个人一千呢。”
木栓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躺在车尾的周凡渡:“他这种小白脸还能值一千呢?王老三买牲口不是还要条件呢么?”
在他们眼中,被卖进砸石场的人已经不是人了,二是牲口。
金栓:“要男的,家里面没人的,最好是沿街要饭、捡破烂的那种。”
兴许是因为一千块钱打动了木栓,他立即将枪口朝上移开了,紧抱在了怀中,又奇怪地问他哥:“王老三为什么喜欢捡破烂的?”
金栓无奈:“因为没人找他们啊,惹不上官司。”
“哦。”木栓又看了周凡渡一眼,更奇怪了,“那个小子也不是家里没人啊,他失踪了,他爹妈不会找他?”
金栓哼了一声:“找也白搭,王老三的石矿在山坳里,没网没信号,附近还全是咱们村的人,根本跑不出去。”说完,又用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疼得呲牙咧嘴,破口大骂,“狗娘养的玩意儿!咱们本来也没想绑他,一个小丫头就够了,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这时,老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命令了自己小儿子一句:“把那个丫头的书包给我拿过来,我看看到底有多少钱。”这一路逃跑匆忙,一直也没顾得上细看。
木栓立即捡起了自己脚边的粉红色书包,给自己的老爹递了过去。
金栓扭脸瞥了一眼,说了句:“这书包看着就不便宜,得一百多吧?”
周悦安虽然说不了话看不见东西,但却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得见那父子三人的对话,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一帮土鳖,我的书包可是全球限量版,一万多呢!
紧接着,她的内心又猛烈地伤感了起来:就这种又土又蠢又坏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和亲哥哥。
老爹听完大儿子的话后,无声地笑了笑,把书包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一边拉拉链一边对自己的儿子们说:“少说这种没见过世间的话,让车里的大少爷和大小姐看笑话。”
包链一拉开,就露出了装在里面的成沓的钞票。
一沓一万,总共十沓,十万现金。
金栓忍不住感慨了句:“嚯,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老爹心满意足地将怀中的一沓沓钱砖重新装回了书包里,语气中却还是带着点遗憾:“再多十万就好了,再多十万你娶媳妇儿的钱就够了,也不用冒着风险把那个丫头给绑回来了。哎……嫁了这个,才能娶那个,什么狗屁世道。”
木栓哼了一声:“谁让她爹妈把咱们家孩子养死了呢?我姐要是还活着,也轮不上嫁他们家丫头。”
周悦安浑身一僵,震惊错愕:这话什么意思?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周凡渡也僵了一下,但令他感到诧异的却是木栓的第一句话:谁让她爹妈把咱们家孩子养死了呢?
他们的父母,还养过第三个孩子?收养的么?
这时,金栓又问了他老爹一句:“那个金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是那个丫头的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老爹叹了口气,缓缓讲述起了真实的原委:“你妹子当初一生下来就有病,咱们那种小地方治不好。你堂婶那个时候刚好在妇幼保健院当护士,我和你妈就抱着她去东辅投奔你堂婶了。但是给你妹看完病后我和你妈也治不起,我就想托你堂婶帮忙偷偷地把你妹和哪个有钱人家的丫头换了,这不就能给你妹治病了么?结果谁成想竟然被那个女人发现了,好在我最后留了一手,临走前把那个富家丫头的金镯子摘掉了一个,没成想竟然真的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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