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沉沦
夜色沉沉，除了让人焦躁不安的蝉鸣房门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烛台上的火苗跳跃了一下，宋窈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半空。
她一边不动声色的把手臂缩进被子里一边小小声的唤了一句:“哥哥。”
陆瑾瑜笑了。
他好像饮了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平日里齐整的领口也拉开了些，没了往日的清雅规矩。
这样的陆瑾瑜让宋窈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她看向屏风的位置，颤声叫了句:“四喜。”
屏风处放置着一张矮塌，只要宋窈就寝，四喜一般就会在那张矮塌上守夜。可现在不管宋窈如何呼唤，屏风那处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她又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一个人面对陆瑾瑜，这让宋窈恼怒也让她感觉绝望。
满院子的嬷嬷婢女竟无一人肯对她舍身相护。
被子下的身体怕的发抖，指尖陷入掌心，也只有那一阵阵的刺痛才能让宋窈勉强保持镇定。
即便如此，她脸上的红润也快速消失，继而变的苍白。
“窈窈，你在怕我。”陆瑾瑜声音低沉，他挑起一缕宋窈肩头的长发在指尖把玩。乌润的发丝绕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莫名带了些色气:“你没有做错事，为何要怕我。还是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恩？”
陆瑾瑜的话让宋窈慌到极点。
她不敢去陆瑾瑜的眼睛下意识否认:“除了随母亲赴宴，我这几日都乖乖呆在房里不曾出府，还不知大哥哥说的是何事。”
烛影晃动，陆瑾瑜的脸也跟着明明灭灭。他微微弓着身子盯着宋窈看，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汪幽静的深潭冷的可怕:“听说你今日在府中寻死自缢，可有此事？”
宋窈脑袋一嗡，她抖着嘴唇一时之间竟想不到合适理由来说服陆瑾瑜。
慌乱恐惧之下竟当场落下泪来，眼泪一滴一滴的向下砸去，除了无措就是憋屈。
看着宋窈泪水涟涟，陆瑾瑜脸色淡漠没什么表情。他伸手接了滴泪放在指腹捻了捻，就着姿势将呼吸喷洒在宋窈的颈间。
炽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宋窈烧灼起来。
扑面而来的酒气混合和乌沉木的熏香让宋窈脸颊发烫。
她的小半张脸深埋进被子，双手忍不住将薄被攥紧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面上的防备之意一览无余。
宋窈此刻怕极了，眼下四处无人，纵使陆瑾瑜真的要对她做什么，她也毫无反抗之力。
绝望之际，陆瑾瑜此时却退开了一段距离。
他坐直身子离宋窈远了些，从怀里掏出帕子将手上残留的湿漉泪渍毫不在意的擦拭干净，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二妹妹无需这般害怕，我并不打算对你做什么。”
陆瑾瑜在宋窈面前从未如此疏离过，他理了理袖摆衣襟气度矜贵。眼神清醒，再没了刚才那朦胧的醉意和情意:“父亲一直有意为我指婚，近来差人打听了不少千金贵女。过几日我便会听从他的吩咐与李大人家的二千金见上一面。若是合适，这侯府的世子夫人便是落定了，日后我也不会再逼迫纠缠于你。”
“这些日子见你对我这般避之不及，倒是让我怀念起早些年你刚入府时的模样。那时你整日跟在我身后，有什么新鲜稀罕物都要与兄长分享，如今却是生分了。”
陆瑾瑜回忆起往事唇边勾起笑意，眼里却是冷的:“你既不愿，我也不再强求。父亲已经提过多次要我娶妻之事，如今也是时候了。”
无休无止的蝉鸣似乎就在这一瞬间悉数在耳边消失。
陆瑾瑜说完就要起身离开，被子里的宋窈却慌了神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她嘴唇发干，大脑一片空白:“大哥哥说什么？你要娶妻？”
宋窈掀开被子跪坐起来，她一只手还拉着陆瑾瑜的袖摆，心头莫名的慌张。像是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沉甸甸的下坠。
明明听见陆瑾瑜说要娶妻不再纠缠，宋窈该是感觉解脱喜不自胜。可这会儿心里不仅没有半点得偿所愿的欣喜，有的只是感觉被羞辱的恼怒。
难道陆瑾瑜如此轻易就能将自己摒弃，那以前逼迫自己所做的那些荒唐之事又算什么。
宋窈脸上不见半点笑意，反而控制不住的心头火起。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几乎让宋窈发狂，她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却尖酸刻薄起来。
“大哥哥娶妻我本不该多嘴，可那李家二姑娘如何配的上哥哥！”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像是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
宋窈不喜欢陆瑾瑜，可也不愿意他喜欢别人。
“那李家姑娘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虽说家世优越与侯府算得上门当户对。可她生的其貌不扬性子木讷如何配得上哥哥？！”
“再者我听闻她性情怯懦常年闭门不出，少与京中女眷往来。这样的人如何能执掌侯府中馈为哥哥分忧？！”宋窈口不择言说了一大段诋毁的话。
因为有些紧张，唇上的口脂都快被她频繁舔唇舔没了。
可即便她说的口干舌燥，陆瑾瑜始终表情淡淡，好似她说的那些都与自己无关。
这让宋窈感觉到挫败。
厢房内又安静下来， 宋窈等了半晌不见陆瑾瑜的回应，她忍不住眼眶里又蓄起了泪，攥着陆瑾瑜的袖摆越发用力，几近哽咽:“你如何能……”
宋窈委屈的抽噎，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明白，陆瑾瑜为何突然变的这般狠心，那没见过面的女子竟抵得过她们二人之间十余年的情意。
宋窈眼眶红肿，因为哭的太过厉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看着陆瑾瑜面带绝望的问道:“大哥哥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陆瑾瑜眸色渐深，伸手摸了把宋窈湿漉漉的脸。
捏着她的下巴大拇指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声音喑哑:“窈窈这般，可是不愿见我娶妻？”
宋窈被钳着下巴微微抬头，刚哭过一场眼角殷红，鼻尖也泛着绯色。
她的心突突急跳个不停，隐约感觉到这个问题有些危险，却在陆瑾瑜近乎引诱般的询问:“窈窈是否真的愿意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时被蛊惑般的点了点头。
“是。”宋窈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她眼睛迷离有些恍惚，喃喃自语:“哥哥不要抛下我。”
陆瑾瑜喉结轻滚，意味深长的深深望了她一眼。
他松开钳着宋窈下巴的手，爱怜的帮她擦掉眼泪:“别哭了，哥哥哪都不去就陪在你身边。”
陆瑾瑜站起身走到桌边，背对着宋窈倒了杯水。衣袍宽大遮挡了他的动作。他从怀中掏出自那老道得来的春日散，拔开木塞食指轻点瓶身，白色粉末便悄无声息的落进了杯口。
入水的刹那白色粉末瞬间溶解开来，化为透明的泡影，无踪无际。
陆瑾瑜端着白瓷盏往床边走，行动间几不可见的晃动了几下，将水喂到宋窈的唇边，语气轻柔:“可是口渴了？来，喝点水润润喉咙。”
宋窈不疑有他，乖顺的启唇任陆瑾瑜将茶水尽数灌入她口中。清凉的茶水今日莫名泛着一丝道不明的苦意，宋窈只当是自己喉干，好不容易见陆瑾瑜又与她亲近，不忍辜负他，勉强将这口水咽了下去。
陆瑾瑜将一杯水喂了干净才停下，他目光悠悠一寸一寸掠过宋窈周身，站起来将杯子放回桌上:“已经太晚了，今日你且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宋窈作势要从床上爬起来送他:“哥哥也早点歇息——”
话音还没落下，刚一起身，宋窈就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
她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四肢百骸都虚空发软。刚从无力中缓过劲来，骨髓里就莫名细细密密的泛起了痒意。
“你！”宋窈这才发觉不对，想起刚刚入口的那杯口味有异的茶水，她心头巨震，仿佛无形中被一只黑手拖入了深渊之中。
已经无暇去惧怕自己接下来会经历什么，宋窈抠着喉咙想把喝下去的茶水催吐出来。可无奈她如何挣扎，那杯水已然入了脏腑开始发挥了效力。
呼吸变得沉重灼热，痒意从心底一直泛到骨缝里。宋窈急热难耐，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被子，这还不够，她又忍不住去扒身上本就轻薄的寝衣。
陆瑾瑜站在门前回身关紧了房门，他像是欣赏猎物一般，一步步地靠近，落在宋窈眼里如同玩弄人心的恶鬼一般欺身而至。
“不要，你不要过来！”宋窈咬着舌根勉强恢复一些理智，她想起爱而不得的陆湛望着眼前的男人不停地开口求饶:“陆瑾瑜！不要过来，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陆瑾瑜看着宋窈在床上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媚态，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坐下，越到这时他反而充满了耐心。
“窈窈，我是给了你机会的，是你自己没有抓住，可怨不得哥哥。”陆瑾瑜撩起宋窈的一缕发丝放到鼻尖深嗅了一口，沐浴过花瓣浴的女子因为不断攀升的体温肌肤间隐隐泛着馨香。
“陆瑾瑜——”宋窈怨恨的唤他的名字，可身体却因为男人的靠近有了反应。忍不住贴到他身上，连说出口的话语都绵软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陆瑾瑜因这一句变了表情，他冷漠的眼神已经化为深深的欲色。
说要娶妻是给宋窈的最后一丝机会，可是她拒绝了。
陆瑾瑜翻身上塌一双大手将宋窈狠狠钳住，眼神凶狠似乎要将她直接吞之入腹。
此刻药效已经发挥到极致，宋窈只觉得身体极度的空虚，急需被安抚。她痛苦的在陆瑾瑜身下扭动着身体，额际被汗水浸湿，面色潮红呵气如兰。
寝衣早已被宋窈挣扎开，露出鲜丽的绯色肚兜，大片雪肌裸露。宋窈无措的抱着手臂，余隙里隐约可见那娇媚的雪白和雪心的嫣红。
陆瑾瑜的大手毫不客气的覆上，他锁住宋窈的手又一点点与她交指相扣。
裙子落了一地，陆瑾瑜攥着宋窈的腰肢拉进怀里紧紧的箍住，下巴在她肩上蹭了蹭，又偏过头在耳际轻吻。
热烈的吻从耳廓移到下巴又落到了胸口，留下朵朵嫣红。
宋窈觉得自己就像浮萍，无所依附。直到无尽的悔意将她吞没，直到再无一丝硬骨。
烛泪低落，风雨将歇。
陆瑾瑜一声闷哼，他拥着宋窈的手臂一颤，癫狂痴迷的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清明。
“窈窈，你终归是我的。”
宋窈紧紧闭着双眼，红唇几乎被自己咬破。一滴滴眼泪从眼尾滑落，滴落在枕巾上。
她不想看陆瑾瑜的脸，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他。
“陆湛无心与你，王氏跋扈。就算你嫁过去也只是无尽的搓磨。我是真心心悦于你，窈窈你乖一些，不要再做傻事了。”
眼见宋窈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陆瑾瑜脸上的欣喜淡了几分。
“我知道你恨我，那便留在我身边。就算是为了杀了我。”
陆瑾瑜想摸一摸宋窈的脸，却被她避如蛇蝎般躲了过去。
他眼神一暗翻身下榻。
厢房里满是暧昧的气息，陆瑾瑜等了半晌，宋窈却偏过头不肯看他一眼。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掩上。宋窈终于忍受不住放声大哭。
身上的酸痛在告诉她刚刚发生过什么。
现在的她还怎么同沈娇娇比，还怎么嫁给陆湛？
白嫩的手臂上除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再没有那一点嫣红。
宋窈浑浑噩噩的取下头上的金钗，抵在了颈间，眼中最后一丝亮光熄灭。
就算是死，她也不愿意嫁给陆瑾瑜。
可当金钗一寸寸的压进血肉，剧烈的疼痛之下宋窈控制不住的发抖。
死亡的恐惧压倒了对陆瑾瑜的恨意。
她手里的金钗再也握不住，滑落下来……
天光微熹，四喜才满脸倦意回到院子。满脸惊惧，头上带了伤。
她避开小丫鬟的询问，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心下一沉。
“姑娘还没起吗？”
小丫鬟满脸害怕的点头，平日里除了四喜，谁也不敢近身伺候。
眼见四喜回来，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我去看看姑娘，你去把早膳取回来。”
支走小丫鬟，四喜伸出手，缓缓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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