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路窄

一路走来，香客众多。宋氏的说辞沈娇娇也没有怀疑。

  只是与姜肆成婚后还从未发生过夜不归府之事，若是他知晓了怕是又要生气。

  好在此次上山除了春杏，还带有几个王府侍卫。

  沈娇娇让其中一人回王府告诉姜肆，剩余两人则留下来保护她与春杏。

  那两个侍卫人高马大，腰间的佩刀让人望而生畏。

  沈娇娇在屋内与宋氏说话，他们二人便守在门外，如铁塔一般，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本来女眷入寺上香多是带着婢女婆子，实在是宋窈与宋氏二人惹出了太多的乱子，让人不敢不防。

  沈娇娇这才带了侍卫自保。

  宋窈见沈娇娇对她们防备至此顿时感到莫大的羞辱，哪怕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与她起争执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与母亲做了何事让你如此提防，竟还带了侍卫前来。这佛寺后院往来皆是女眷，又都是身份尊贵的主母小姐，何曾有过外男。若是因此让她们名声受损，也不知道妹妹担不担得了责任。”

  沈娇娇闻言只是眸光一转，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

  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莫名让宋窈感到有些心虚。

  不过她说的也在理。

  让侍卫出了院子，两人身形隐在清风寺内后，沈娇娇看着宋窈似笑非笑：“如此，沈姨娘可是满意？”

  “自……自是满意的。”

  宋窈睫毛微颤瑟缩了一下，掩饰似的拿起桌上盘中的酸枣咬了一口。

  起初只觉酸涩至极难以下咽，本想张嘴吐掉，不知怎的又感觉尝出了另一番滋味，几口一颗枣就已下肚。

  沈娇娇看得一怔。

  宋氏与宋窈喜甜，从不沾染酸涩之物。什么时候起，连这样一颗还没成熟的枣儿也能吃得下了。

  酸酸的枣儿让人口舌生津。

  宋窈吐了枣核儿，伸手又摸向了盘子里。她自己没察觉，宋氏在一旁却把沈娇娇的眼神看得清楚。

  心里一急，便伸手拍在了宋窈的手背上。为了不惹人怀疑又赶紧找补朝着宋窈嗔怪道：“你若肚子饿，寺里备有斋饭，让人送些来就是。这枣儿伤胃，不许多吃。”

  宋氏情急之下，力道用的不小。

  宋窈的手背被拍红一片，初时吓了一跳，很快就反应过来。

  好在兜帽的轻纱遮住了她的脸，不至于太过被动。

  她心虚的推了四喜一把，怒道：“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快去寻些斋饭来是要饿死我么！”

  四喜被推的撞到门上，忍不住闷哼一声。也顾不上疼，连忙往斋堂去了。

  春杏见四喜去取斋饭也跟着轻声问道：“王妃，是否需要奴婢也去取些饭食来？”

  还没等沈娇娇说话，宋氏先一步开口说道：“供灯之前需沐浴更衣，但在寺院难免不便。清风寺偏院有口圣水池，你去池中把手洗净，待到供灯时也好给你父亲上柱香。”

  宋氏的语气和缓，但眼皮却始终垂着，像是不想看旁人一眼。

  宋窈也跟着催促：“此时偏院想来没人，妹妹快去。”

  明明心中急切，偏偏装作镇定的模样。

  沈娇娇嘴唇微勾，实在有趣。

  她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宋窈到底想做什么。闻言点点头，答应下来。

  一直到沈娇娇走远，宋窈才一改端庄的模样，抓着宋氏的手臂急切的问道：“母亲，一切可安排妥当了？”

  宋氏长叹一声挺直的背佝偻下来，语气带着无限悲凉：“人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瑾哥儿用了下了药的斋饭，便一把火烧了他所在的厢房。”

  “那如果他不吃怎么办？！”宋窈一下子站起身。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定要做绝。

  大火能烧灭所有的证据，绝不能留下把柄。

  不同于宋窈的焦躁，宋氏满脸麻木，喃喃自语：“那是他命不该绝……”

  “不可以！”

  九月流火，霞光烧透了半边天。

  似血一般。

  宋窈睁大眼，望着那天边的奇景，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摸了摸腹部，笑得诡异：“不吃也得吃，好歹兄妹一场……我怎么好让他变成饿死鬼……”

  出了厢房，沈娇娇先让春杏去打听了一番，果然寺院里有一处圣水池。

  想到宋氏说的话，她还是去圣水池净了手。

  正与春杏往回走，却听见了女子的啼哭求饶之声。

  这是一处回廊，一边是绘有神佛的石壁，一边是枝叶繁茂的大树。

  若不是沈娇娇听见了声音，一般人还真不会寻到这处来。

  若是只与春杏二人，在这陌生的佛寺，沈娇娇定会明哲保身，避让开来。

  想到隐在暗处的侍卫，沈娇娇又有了些底气。

  再者那女子的哭泣之声颇为耳熟，听着像是宋窈身边的大丫鬟四喜。

  春杏又扶着沈娇娇往回廊走了两步，才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四喜跪在地上，取来的斋饭撒了一地。

  一貌美的女子正满脸不快的说着什么，她穿着粉色的裙子，裙角已经沾染上了一大块黄色的菜渍。

  在她身后几个婆子众星拱月的围着一个老妇。

  那老妇满头珠翠，明明皮肤黝黑却把整张脸涂的如唱戏一般。

  正是好久不见的王氏。

  沈娇娇真有些奇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竟都来了清风寺。

  四喜着实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遇见容娘与王氏。

  实在是宋窈筹谋太大，平日里她又怕极了这个严厉的老妇。还没等容娘问话，就手脚发软打翻了手里的斋饭。

  裹着汤汁的豆腐撒到了容娘仅剩的一条织锦裙子上，让她忍不住崩溃的尖叫一声。

  但惦记着自个温柔贤良的做派还是把喉间的怒骂生生忍了下来。

  “你这奴才，怎么这般不小心。平日里瞧不见我便罢了，难道老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佛门高洁，这满地的饭食污了圣地也不知会不会让菩萨怪罪。”

  “奴婢不是有意的，还望老夫人与容姑娘饶了奴婢。”

  四喜匍匐在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王氏轻蔑的看了四喜一眼，满脸不快与不耐烦。

  天气炎热蚊虫众多，早就耗尽了她的耐心。

  若不是容娘说了沈姨娘近日处处反常，与男子有书信往来，这次来清风寺怕是有异，她也不会这个时候也跟到寺院里来。

  本来王氏想着沈姨娘有宋氏陪伴，应该不会做下什么作奸犯科之事。

  现在看到四喜慌了手脚的模样，又想到宋氏母女在陆府闹得那一遭也不由的起了疑。

  板着脸怒道：“沈姨娘在何处，还不快让她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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