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年往事
苏谨怡的反常行为不仅令王占东和秦兰感到意外，甚至连郑源和郑敬甫也察觉到了不寻常。她的话语间透露出一丝莫名的兴奋，仿佛被某种未知的情绪所驱使。
在一片错愕中，苏谨怡突然放开了秦兰的手，疾步冲上了二楼，头也不回地喊道：“妈，等会儿我老公来接我，你就跟他说我在化妆，稍微等一下就好。”
王占东刚要抬步追上去，却被秦兰伸出手臂拦了下来。她的眼中满是担忧，声音低沉地说：“你不能上去。”
随着秦兰上楼去照看苏谨怡，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王占东、郑源和郑敬甫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王占东紧紧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郑源，我来之前，你们给她说了什么？”王占东好半天不见这母女下来，盯着郑源问道。
郑源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其实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啊，就是闲聊了几句。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悄然降临。秦兰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脸上透出一丝疲态。王占东感觉她瞬间老了不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阿姨，谨怡她现在怎么样了？”王占东急切地问道。
“坐吧！”秦兰没有立即回答王占东的问话，虽然面色疲倦，但语气却异乎寻常的冷静。郑源想要上前，秦兰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没事。
秦兰让王占东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说道：“王占东，有件事我想应该要告诉你。”
王占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点点头，“阿姨，您说。”
“谨怡她......她小时候受过刺激。”秦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眼神却是从未见过的坚定。
“什么刺激？”王占东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禁抬头向二楼看去，开始上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秦兰似乎又缓了缓，稳定自己的情绪，这才继续说道：“谨怡五岁生日的那天，她爸爸去商场给她买生日礼物，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就没了。”
王占东震惊的看着秦兰，以前苏谨怡从来没说过她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只是简单的说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不在了。
“谨怡在家高高兴兴的等着她爸爸回来，却等来了那样的消息。孩子乖，一直没哭......就开始了自言自语。”秦兰说到这里，仿佛又看到那个场景，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王占东抽出纸巾递给秦兰，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有些苍白。他大约猜到了苏谨怡当时恐怕是希望到绝望的痛苦，精神受到刺激了。
秦兰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当时谨怡还小，没办法，我只能辞职在家陪着她，用她爸爸的赔偿款，一边给她治疗，一边开了个小缝纫店维持生计。也不敢再让她去上幼儿园，就这样在家待了一年多。后来上小学之前去复查，医生说只要不再受强刺激，应该就不会再犯病。”
“这么多年，她都很正常啊！”王占东疑惑的问道。
“是。为了不刺激她，所以怎么多年来她说什么我都依着她，只要她高兴就好。”秦兰说道：“可是今天，我不该逼她，也怪我自己没反应过来，我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了。”
“二十多年了，怎么能怪你呢！”郑源在一边抱着秦兰的肩头，“这些事你都没告诉我，我就奇怪为什么你那么宠谨怡，你早该告诉我的！”
“阿姨，对不起。都怪我！”王占东满心愧疚，早知道会这样，他今天就该忍一忍，有的话肯定不会说的。
秦兰却摆摆手，“不怪你。你没出来之前，其实她已经有症状了，只是我真的已经忘了。真的，我都忘了！”
王占东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更担心的是苏谨怡的情况，“阿姨，谨怡她......”
“你放心，她这个病就是自言自语，瞎高兴，闹腾够了该睡还睡，不会伤害任何人的！”秦兰解释道：“我告诉你这些，让你自己有个选择。”
说完，秦兰把还在茶几上的首饰盒盖住，推到王占东身边，“你不要怪我之前和谨怡那么说你，这二十来年我都习惯了，只要她怎么说我都依她。”
王占东满心愧疚地说道：“阿姨，对不起。都怪我，早知道会这样，我今天就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王占东此刻内心非常复杂，他看出这母女当初的“双簧”，但没想到背后居然是有这么一段故事。
很明显苏谨怡是受了自己这次的事情带来的刺激。
升职副县长，又要回东临大学演讲，突然之间就被纪委审查，还得知自己曾经拥有五千万的资金，每一样都是足以让人情绪到极致的。
所有的事都堆在一起，这才刺激到了苏谨怡。
眼睛始终看着二楼紧闭着的房门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了。
秦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说道：“小东，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和谨怡她爸都没什么文化，但我们都还是有良心的，这事不怪你。谨怡当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她高兴就好，能找个对她好的男人就行。”
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轻松了许多，“其实这些年我也感觉挺对不住你的！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和为难！”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湿润了，“你郑叔叔办五金厂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直到需要转注册地址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孩子为难你了啊！”
秦兰这么说，王占东更难受了。
二楼紧闭的房门，仿佛就是在他和苏谨怡之间架起了一道未知的桥梁。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把首饰盒又推了过去，“阿姨，您先替谨怡收着。如果有需要，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秦兰温声细语的说道：“小东，你不怪阿姨？”
“不怪！我等谨怡好转！”王占东坚定的说道，“您看看谨怡在家里还缺什么，我明天送过来。”
“小东，我有个请求。”秦兰看着王占东，一脸期盼的说道。
“阿姨，您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秦兰听到王占东这么说，看着王占东一脸认真地说道：“等谨怡醒来之后，你不要问她为什么发病好吗？就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好吗？我不想让她再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记忆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仿佛又想起了那些艰难而又痛苦的岁月一样……王占东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阿姨，您放心。不管谨怡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对她好的。我明天再过来。”
秦兰听到王占东这么说，也算是得到一些安慰。只要女儿高兴，她怎么样都无所谓。而且经过这件事，她反而更加确认王占东是值得女儿托付的人。
“也好，你也刚出来，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谨怡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秦兰很体谅的说道。
王占东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做，站起来说道：“阿姨，那我就先走了。记得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王占东站起来，想了想，还是对郑源说道：“郑叔叔，麻烦你了！”
郑源当然知道王占东叫他郑叔叔是为什么，今天的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心中到现在都还没有转过神来，机械的回答道：“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他的眼神也看向了二楼，心里却暗自的有了笑意。
可是，等王占东走出去，关上房门之后，秦兰却对郑源说道：“老郑，这段时间你也暂时不要过来，如果原来的房子你不想住，就暂时和敬甫住在一起。我想单独陪陪谨怡，让她能尽快的恢复过来。还有，麻烦你去市团委给谨怡请个长假，就说突然患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上班。按照王占东现在的地位，我想市团委应该不至于为难的。”
郑源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秦兰的意思，现在的苏谨怡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自己虽然和这母女接触二十年了，但毕竟不是亲身父亲。也只能无奈的同意了。
王占东离开没多久，郑源俩叔侄也从秦兰家里出来，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叔叔，你原来也不知道苏谨怡是个精神病患者啊？”
“我当然不知道！要是早知道就没那么麻烦了！”郑源叹了口气，看向车窗之外，“不过现在就简单多了。但是这个王占东却是个麻烦的事，我得好好想想！”
郑源的眼中闪过连秦兰都没有见到过的精光，退休不过是年龄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
“叔叔，算了吧！”郑敬甫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些紧张的说道。
郑源转头对着郑敬甫骂道：“算了！你还在读书，老子就在为你安排，你这个时候给我说算了？”
“您现在都退休了，有您那退休工资也不缺啥了！”郑敬甫劝道。
“我不是为了你吗！你以为我为什么！”郑源看着郑敬甫这个郑家唯一的儿子，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要是有王占东一半的魄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要他来考虑。
“您当初可不是为了我！”郑敬甫小声的嘟哝了一句。
郑源似乎没有听到，事实上他现在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当年那场车祸。
虽然他不是肇事者，但司机却是听到他在路边招呼，一脚急刹车才造成后面骑摩托车的秦兰的老公也急刹车，被后面的大车顶到他招呼的车后，当场就成了一个肉饼。
那一声惨叫尽管短促，却始终没办法忘记。他清晰的记得当他走到车后去看的时候，一个生日蛋糕被抛在了路边摔烂，白色的奶油被红色的血侵染的样子。
也是因为这个，老婆受不了他半夜常常梦魇，最后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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