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未雨绸缪
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叫覆水,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王占东早上醒来,心中涌起的却是对过往的深深叹息。覆水难收,古人早已道尽这其中的无奈与遗憾。可望着依然还在睡梦之中却眉头紧锁的苏谨怡,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感觉到了有种莫名的害怕。
以前的校花,是自己在大学里的风光,现在的苏谨怡,却像是有很深的心机。那个单纯专注得令所有人羡慕的女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也许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苏谨怡。他相信苏谨怡所说的,让她换个单位是老爷子的建议,这种话是不可能说假的,很容易就被证实,但是老爷子为什么会提出这个建议呢?当初毕业考公,苏谨怡能去招商局,虽然没有去证实,据她自己所说,也是老爷子给提点之后的结果。
正想着,楼下传来了敲门声。不单是惊醒了沉思的王占东,本来还在睡眠中的苏谨怡也醒了。
“谁啊!这么早!”苏谨怡睁眼刚说了一句话,却看见站在卧室窗边的王占东回转过身来,连忙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小东,我去看看。”
苏谨怡坐起来,丰满白皙的皮肤在略显昏暗的屋子里顿时如同一道白光,王占东摇摇头,“你睡吧,我去看看。总归不会是陌生人。”
苏谨怡点点头,再次倒下,可是头刚一挨着枕头又坐了起来。东沙银湾的房子知道的人就这么几个,连招商的同事都不知道,来的人是谁都不用讲了,赶紧抓过睡衣穿上又套了一件睡袍,去卫生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就从二楼下去了。
客厅里,不出意外正是秦兰和郑源。
她第一次看见母亲在王占东面前表现得很拘谨,就像记忆中母亲第一次见到郑源的时候,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听见问话的声音,客厅里三人都回过了头看向正下楼的苏谨怡,不过每个人所说的话却都不一样。
“不是让你继续睡吗?”这是王占东的话。
“你妈非要过来,我拦不住。”这是郑源有些无奈的声音。
“妈有些担心你!”这是相依为命的母亲秦兰的心情。
“醒了不想睡了。”苏谨怡笑着回复王占东,再砖头看向秦兰和郑源说道:“一大早的还下着雨,你们担心什么?今天还是周末呢。”
王占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上前来迎着苏谨怡到沙发上坐下。“你妈和我有同样的问题,你给她解释吧!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王占东也没和秦兰打招呼,转身上楼去了。
“你们怎么回事?昨天我不是给你说清楚了吗?”
“女儿,你郑叔叔昨天分析了很久,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在招商局,你要换单位?如果真的上班辛苦,你就回来帮妈管理兰韵,我也想歇一歇了。”
王占东在上楼的梯子上听到了两母女的对话,还能感觉到郑源的眼光一直跟随着自己。
从开门看见站在屋檐下的秦兰第一眼,王占东的心就有些难受,那是一双担忧的眼睛,以往在自己面前总有些高高在上的中年女人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
把两人让进屋里坐下,秦兰才迟疑的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还没有等他回答,苏谨怡就出现了。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但显然不是坐在客厅等这母女对话,他选择了离开。
等到王占东磨磨蹭蹭的半小时之后下楼,秦兰已经去了厨房,客厅就剩下郑源和苏谨怡在交谈。
“谨怡,你考虑清楚了就行。我能帮你的看来已经没什么了,最好别让你母亲担心。”郑源的话中有一丝无奈和希冀。
而消失的秦兰居然从厨房里出来,对着王占东说道:“占东,吃早餐吧!周六都没让你们休息好!阿姨给做了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我和你郑叔叔这就走。”
卑微得有些让王占东难以理解,巨大的反差还不如秦兰在接手装修的时候,看见王占东表现出热情,让他更难接受。
“阿姨,您不用这样!真的,您这样,我......”王占东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人最脆弱的就是情感。
王占东的话还没说完,秦兰已经急匆匆地走向了门口,郑源也随之站起,朝王占东点了点头,算作告别。这一刻,王占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仿佛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他看着苏谨怡,希望她能说点什么,但她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眼神复杂。
“占东,吃饭吧。”苏谨怡终于开口,声音却显得有些沙哑。
王占东点点头,走到餐桌旁坐下。早餐很丰盛,但他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谨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王占东试探着问道。
苏谨怡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占东,我确实有些事没有告诉你。”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以前,我从来没有给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其实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占东皱起眉头,“如果不想说,那就一直不说,等你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苏谨怡却没有停下,而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碗,汤匙搅动中杯中的牛奶,“我母亲其实一直希望我不要像她那么辛苦,什么事都顺着我,打小我就喜欢自己拿主意。”
“当年,我承认最开始只是不愿被其他人打搅选择了你。可是慢慢相处下来,我是真的觉得你值得。老爷子安排我进了招商局,而你去了林海县,我原以为很快你就会回到东临市。可是三年过去,你不单是一点返回的迹象没有,我感觉你工作都很不顺利。所以才和母亲一起想要刺激你一下,我知道这很危险,一不小心就让你离开我。但是我就是一个女人,我没有我母亲那种执着,我就想你能以后出息,我们能好好的生活,组成一个家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越来越有些失控了......”
苏谨怡依然着头,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
王占东看着她,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在这一刻得到了部分的解答。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苏谨怡冰冷的手,“谨怡,看着我。”
苏谨怡抬起头,双眼含泪看着王占东,眼中满满都是惊慌。
“谨怡,我知道你等的时间太久了。”王占东明白,在林海县市监局最开始的三年,如果没有重生,他和苏谨怡肯定最后是分道扬镳的,在这件事上他不怪苏谨怡。怪只怪自己前世的那三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单纯得一直像个读书的孩子,以为这世界只有黑和白。
甚至就是在经历聚信果酒事件之后,他其实也才明白了一些道理。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伸出的双手其实都有无数的羁绊在牵扯着自己,在他心里一直就没想过让父母到东临市和自己生活,其实是在他内心中一样感觉到了不真实。
苏谨怡却摇头说道:“小东,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一蹶而就的事,你已经很优秀了,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换工作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轻松一些,不想整天的忧心。”
窗外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但屋内的两人心情却是都不平静。
这个周末,东沙银湾的小屋里,难得的只有两个人没有像往常一样逛街、吃饭,苏谨怡尝试着自己做饭,尽管一顿晚餐并不可口,但王占东却感觉到了苏谨怡改变的状态。
周日,王占东单独去了王德胜家里。
“爷爷,打算什么时候告别这老房子?我安排搬家公司来。”王占东知道这个家里有太多老爷子的记忆,很多东西都是一种念想,所以他并没像苏谨怡说的让老爷子带换洗衣服就搬到东沙银湾去住。
“你给收拾几件衣服就行,周末住两天或者一天,用不着搬。”王德胜却是眼睛一直看着电视,头也没回。
“什么周末住两天,你怎么改主意了?”王占东声音都提高了。
“我说什么你还真信啊!你们年轻人住在一起,我一个老头天天看你们,你们不烦我还烦呢!”王德胜扭头看着王占东,这孩子也太死心眼了。
“东沙银湾过来不近,您万一需要去医院什么的,我工作也在西城区......”
“小苏不是在东城区上班吗?”
王占东还在试图说服王德胜,却被王德胜的话噎住了,叹了口气,“爷爷,您是怎么想的,让谨怡换单位?”
“招商局是个容易出错的地方,换个更行政一些的单位,对她对你的未来都有好处。别人找不到你的把柄,却很容易找到小苏,明白了吗?当然,你要是没想和她结婚就是另一回事了。”王德胜的话像一颗惊雷,炸进了王占东的心里。
他现在不过是个西城区市监局副局长,但老爷子想的问题似乎很远了。
“您觉得我有那么快吗?”王占东苦笑。他每次破格,都不是正常的,最后这一次几乎是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王德胜坐直了身子,认真的说道:“不是快慢,而是未雨绸缪。”语重心长的说道:“小苏虽然有一些自己的规划,我没觉得有错,某种程度上婚姻也是一种交易。只要是交易双方都应该受益,也都应该要有付出,不能坐享其成。你容易知足,这一点我看出来了,但小苏未必。”
“爷爷,现在的时代不像以前。若是苏谨怡真的和我不适合了,可以好聚好散。”王占东解释道。
“错了。走上仕途,你就没有好聚好散这一说法。有了牵连就是有了牵连,如果你们未来结婚还有了小孩,这个牵连就根本斩不断。”王德胜少有的语气严肃的说道。
王占东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给苏谨怡说的,但老爷子的话,的确让他陷入了沉思。甚至脑子里再次响起周伟成让姜馨予带的那句话,或许不同的世界观真的会在同行的人生路上,有不同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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