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18）
今天是圣诞节。
街道上，下满了雪。
人来人往，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这是游戏世界，都聚在街道的摊上约会逛街购物。
到处是欢声笑语。
广场中央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漂亮的橙色小灯泡，在白雪和灯泡的装饰下，显得格外有节日气氛，所以很多人围在了那里。
就如之前所想，很多人怕死，但是还是哭着、笑着，好好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祁满霁沉着脸，怀里小心地托抱着虚弱的白，背着剑，沉默地坐在其中的一张长椅上。
“为了升级，你还真是能乱来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祁满霁的身后传来，一个身披着斗篷的人出现。
祁满霁没有什么情绪，他抱着又昏睡过去的白，冷淡道：“有新的情报吗？”
那个人叹了口气：“没什么能赚钱的呢～”
祁满霁轻嗤：“你这个情报贩子还真不称职呢。”
那个人也不在意：“这是封测时没有的新活动，没发获得情报呢。”
天空还挂着由蓝色的小灯泡组成的装饰物。
“圣诞节，也就是今天深夜，特殊boss，叛教徒尼克拉斯会出现，在某棵枞树下。强力公会的家伙也找红了眼哦。”
祁满霁沉默了会，白突然惊醒，不安地抱着他，他连忙轻声安慰。
那个人一脸吃了狗粮的不满：“你有头绪了吗？”
祁满霁抱着白起身：“不一定。”
那个人吃惊：“你真的要单刷吗？”
周围都是快乐的人。
祁满霁抱着白径直离开。
旅馆里。
白乖乖被祁满霁往后背上涂抹药剂，刺痛传来，她的呼吸也没有变化。
因为她知道，身后的人，很难过。
她不能让他更难过了……
白皙的背上是一大片看起来异常凄惨的伤痕，伤口还是那么清晰可见，只是不再流血，这还是已经涂抹了两天的结果。
这药剂还是他专门去打听了药剂师，又去找情报，打怪掉落的。
祁满霁的心里满是忧伤、自责和痛苦。
一定很痛……
祁满霁知道白在努力忍耐着，不愿自己担心难过。
可是，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颤抖的肌肤上面的细汗，他都看得见。
他好像也只能假装不知道了。
这几天的日子，简直像是噩梦，像是身处地狱。
每次回忆，都感觉心神都要碎裂开来。
他筋疲力尽地抱着那用尽最后力气陪自己作战到底、而后彻底昏迷的白，缓缓走出密室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要死掉了，精神上已经接近崩溃。
幸好，走出密室的时候，血瓶可以使用，他立刻使用，及时稳住了白的血条。
他瘫坐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神经高度紧张，身体几乎完全脱力。
小心地抱着白离开的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去试探她的鼻息。
他很害怕，他很恐惧，他很难过……
白的受伤就像是真人受伤一般，后背伤得那么惨烈，双手也是如此，而这都是因为自己……
不记得这几天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过来的。
脑子里只记得要去找药剂、找人、道具去救白，白不能死，白如果死了的话，他也一起死掉好了。
幸好……
幸好……
他泪流满面，他花费了巨额费用，购买了昂贵药剂，使用后，白的情况稳定下来，在昏迷了一天后，终于没有生命危险了。
白感受着自己的衣裳被他小心拢起，然后他绕到前面，闭着眼睛给她系上绑带。
白的手还没有恢复，祁满霁小心地拆开纱布，轻轻而认真地给她上药。
白认真注视着，看着他给自己裹上纱布，他的脸气色很差，眼睛红肿，努力在自己面前保持着稳定的情绪，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哭泣。
白突然亲了亲他的额心。
祁满霁愣了愣，他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脑子近乎偏执，被各种疯狂沉重的情绪裹挟，一时之间竟然也做不出寻常的反应。
白看得心疼。
她努力露出微笑，伸出手，艰难地环抱住他：“霁……很难过吧……让你受惊吓了，你受苦了……”
“别难过……我没事了……不要怕……”
祁满霁投入她的怀里，温热中带着药香，他不敢用力抱住她，只能闭着眼睛，将将环住她的腰，呼吸急促，哽咽不已：“白……白……你还在对不对……呜……我不是在梦里……对不对……”声音破碎惶恐。
白蹭了蹭他：“是的，我还在，我一直都在，难过的话，你可以找我倾诉，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祁满霁彻底呜咽出声：“白……幸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没有你，我也不想活了……你以后不要替我挡了，我恨不得是我自己受伤！”
白抬手轻轻抚摸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拿出手帕，把他的脸抬起来，擦了擦他的眼泪，轻柔道：“我没事了。我当然要保护霁，这是我们约定好的。别难过……”
祁满霁心里大恸，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傻瓜……我不值得……”
白亲亲他的脸颊，湿漉漉的，咸咸的：“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值得的，不用多说了……”
看着月光下脸色惨白柔弱的白，祁满霁的心里发狠，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得更强！一定不要让白再受伤！
可是，想到了那群人，祁满霁心里很是自责和悲伤，白的怀抱很温暖，他好想抱紧她，可是她受伤了，他只能捏紧了被单，语无伦次道：“……那些人……都没了……是我太没用了……我不该隐瞒等级的……我该阻止他们去上层的……我根本就不应该加入公会的……我……”话语中带着浓重的自责和厌弃。
白安静地听着，捂着他的手，轻轻安慰着：“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都是你的错……我们以后注意就好了……别难过……”
“而且，你今晚深夜要去单刷那个叛教徒是吗？”白淡淡问道。
祁满霁愣了愣，没想到白还是听到了。他下意识地想隐瞒，可是他正在白的怀里，他做不出一点隐瞒的举动。
他点点头，眼神流露出坚定和愧疚：“白，虽然世界上，死者不可复活，但据说叛教徒尼克拉斯会掉落玩家的复活道具，我准备等会换上我最好的装备，去试试。”
“我不能不去做……否则我一辈子都要为此痛苦不已……”
“白，我知道，你不愿意与我分开，我也不愿意。但是你受伤了，我不能拿这样的你去冒险，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等我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以后一定不会再分开了。”
祁满霁的脸上满是祈求、不安和内疚。
白看着他，却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样的话，你是要单刷吗？会受伤的吧……”
祁满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擦去她的眼泪，眼神暗淡，哑声道：“不会的……”
其实，大概率，会死……
死在哪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不会的，我一定会回来的。”他的声音带着狠绝和坚定。
不、不会的，他还有白，绝对不能死……他爬都要爬着回来！
白，抱歉，他实在没办法不去啊……
他想到了去买房子的莱德，在听到他们都死亡的消息后，悲痛欲绝地自杀了。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迪亚贝尔……“你们这种封弊者……根本没有资格和我们扯上关系！”
他想到了跟玛丽弥说过的“不会死，要活着回去”的话……
是他，是他的自大害了他们，如果自己没有隐瞒等级……
白环抱住他，打断了他的越来越灰暗的思绪，轻轻说道：“我知道了，我理解你。我等你、平安回来……”
祁满霁却突然泪如雨下，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抱歉，白……我……我……”
白只是伸手托起他的脸，看着他眼含热泪，但是乖乖地任由自己抚摸，乖乖地把脸轻轻埋在她的手心里。
白仰头，亲了亲他的嘴唇，探入他的唇中，与他的舌尖轻轻接触，感受着苦涩咸湿的气息。
过了会，她收回这个吻，朝有些怔愣的祁满霁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贤惠妻子：“那好好收拾，就出发吧。早点回来，外边冷。”
“我会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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