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话 莱克斯的苦痛
苦痛这么单薄的词不足以形容莱克斯·断崖这几天来的感受。
懊恼与悔恨，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莱克斯的心。
自己崇拜的艾儿陛下，在落鹰堡外，被国内叛党围攻，最终不得不独自出逃。
哪怕自己通过西蒙妮发出了警告，也还是没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而那群叛党之中，俨然便有莱克斯敬爱的曾祖父，席勒·断崖大人！
可敬可亲的曾祖父大人……对备受景仰的艾儿陛下……发起了叛乱，而且还成功了……
莱克斯的心，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般地疼痛。
西蒙妮在生我的气吧……怪我当初没把话说清楚……她一定已经猜到了，我当初就已经知道，曾祖父大人牵涉其中……
但是……我又怎么能背叛自己的曾祖父呢……
西蒙妮……艾儿陛下……原谅我……
不……我连自己都没法原谅我自己……
不知道埃贝尔，和扎莉，会如何看待这个消息……
以埃贝尔的性格，一定会想要为国王报仇吧……
他是那种认定了一个方向，就不会回头的笨蛋……
他以国王追随者的身份为荣，也愿意为此献出一切……
他会被关起来的……不……甚至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是那种献出一切的危险……
而扎莉……
一想到扎莉·深风，莱克斯心里更加难受了。
扎莉是那么爱戴、那么崇拜艾儿陛下……
而逼走艾儿陛下的主谋，竟然就是她亲爱的堂兄……她的家族族长……
莱克斯简直不敢想象扎莉的反应。
他只想插上翅膀，立刻飞到扎莉身边，飞到埃贝尔身边，飞到西蒙妮身边。
飞到朋友们身边。
莱克斯知道，他们一定都还在各自新获封的男爵领地里。
和自己一样。
被自己家族的长辈，看守着。
莱克斯看向身旁，巴泽尔叔叔，断崖家族的三位上级三阶之一，就坐在旁边的沙发里，悠闲地看着书报。
而门外，还有另外一位家族成员。
迪特琳德姑妈，正巧推门走了进来。
当初的怪事……当初的怀疑……原来都是真的……迪特琳德姑妈原来早已具备上级一阶的实力，但由于曾祖父的命令，才故意没有晋级，从而留在了虹谷城活动。
深风、断崖、刃影三大家族，都不同程度地隐瞒了自身的实力，以麻痹国王。其中又以深风为甚，竟然还藏起了一位上级三阶。他们用这些隐藏起来的力量，进行着暗中的商谈和劝说……以及威逼和胁迫……
“莱克斯，你不用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们还年轻，不懂事，当初瞒着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迪特琳德姑妈开口道。
“何况，这都是祖父大人的命令。你应该清楚，祖父大人命令的绝对性。
“你有任何问题，最好都向祖父大人亲自询问。当然，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不要质疑祖父大人。
“我刚刚收到的消息，他终于肯来见你了。晚餐时间就能抵达。
“你最好表现好一点。”
莱克斯惨然一笑。表现好？如何才算表现好呢？表现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席勒·断崖如期抵达了莱克斯的新领地——虹谷平原边缘的木头镇，与自己可爱的曾孙共进晚餐。
新晋男爵莱克斯的住所，目前还仅仅是一座双层的庄园小屋。在小镇的所有权从前任领主手上转移到国王手中后，这里就废弃了。但在断崖家族的财力和魔法下，落满灰尘的旧屋很快就被打扫出来。如今，餐厅内墙饰地摊齐备，灯台餐具程亮，与虹谷城内的断崖府邸已经没什么区别。
席勒端正地坐在主位上，两撇胡子找不出一根杂毛，黑色外套找不出一丝褶皱。哪怕在自家人面前，铁公爵也一如既往地无可挑剔。
整个用餐过程无比沉闷。席勒和莱克斯两人，都同样一言不发。迪特琳德姑妈和巴泽尔叔叔自然也无话可说。
在这压抑的氛围中，莱克斯只吃了两勺豆子，就再也没动过刀叉。
“莱克斯，”餐后，席勒擦完嘴，终于开口了，“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这是我毕生的准则。我希望你也依此行事。
“不论遇上任何情况，都理应如是。”
席勒着重强调了“任何情况”四个字。
背叛天底下下最好的国王，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任何情况……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吗？
莱克斯低着头，没有回答。
席勒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男爵小镇。
第二天，迪特琳德姑妈再次带来了消息。
“国王陛下决定暂时撤回四位新晋男爵的爵位，并收回领地。四位男爵将由各自的家族带回家族领地。至于爵位和领地是否赐还，择日再议……”
听到这个消息，莱克斯猛地抬起头。
我们可是证明了实力的上级法师！以虹风王国之名，谁也无权……！……
……不，他有权，他是国王。而自己四人，都选择了成为国王的属臣。国王当然有权处置自己的属臣。
虽然这个国王已经不是艾儿。
为什么！仅仅因为我们四人都曾经是艾儿陛下的忠实追随者！？
因为我们四人身为四大家族的成员，却选择对国王效忠！？
因为我们不够听话，所以需要重新管教！？
“……以上采纳自席勒公爵的建议。”
迪特琳德姑妈面无表情地把消息说完。
莱克斯觉得自己对此一点也不震惊，反而在心底泛起一丝悲哀。
曾祖父大人……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了家族？
为了家族，为了新国王的信任，所以就要牺牲掉我？
你关心过吗？曾祖父，我的意见，我的想法，我的感受……就如此不值一提？
“巴泽尔哥哥，我们下午就出发，先回虹谷城。请您先准备一下。”
“当然。”巴泽尔叔叔悠闲地看完报纸最后一页，才慢腾腾地起身，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莱克斯一人。
莱克斯拖着步子，走到沙发面前，颓然地坐了下去。
国王没有了。爵位没有了。伙伴们曾经一起梦想的光明前途，都没有了。伙伴们，再也见不到了。
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这就是政治。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走卒。
莱克斯弯下身子，把脸埋在了手掌里。
“莱克斯·断崖。”
忽然，一个声音传入莱克斯的耳朵。
“木头镇的新晋男爵，铁公爵的曾孙，虹谷城上级魔法学院‘四英杰’之一，以及……艾儿陛下的国王法卫。”
声音听起来还很稚嫩，语气却显得特别老成。
莱克斯抬起头。墙角的阴影中，站立着一位皮肤偏黑的瘦弱少年。
他的魔力像是巨大的老鼠，他的眼神像是饥饿的野兽。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少年没有理会莱克斯的问题。
他说：“艾儿陛下需要你的帮助。莱克斯·断崖，你是否愿意践行你的誓言？你是否会为艾儿陛下献上你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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