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良心、狗、墙头草
前朝开国皇帝是个性情中人,刚开国那会建了很多城,名字起的很随意,虎城就是如此。
虎城并不是老城,最早只是一片渔村,因附近有林,树木适合造船,因此渔村多了一个匠造营。
匠造营要造船,瀛贼不想让汉人造,私掠船来了,毁了能毁掉的一切。
前朝开国的皇帝可是真正做到了改朝换代,而非康老六这般只是“改朝”而非“换代”,那是个什么脾气,包括文武百官,怒了。
本朝皇帝龙颜大怒,只是怒了一下。
前朝开国皇帝,龙颜大怒后,六万大军赶赴东海,统帅正是前朝开国大将单伏虎,威名赫赫,功勋卓著。
单伏虎到了东海后,整整历时七年,抗击瀛贼大大小小打了二十九次,匠造营变成了军营,小渔村也变成了兵城。
瀛贼被打怕了,不来了,城也在不知不觉间建了起来,开国皇帝为表单伏虎作战勇猛,将这座城命名为了虎城。
或许是天意,许多事就是一个轮回,城是被单伏虎建起来的,可毁掉这座城的,却是单伏虎的后人。
当年单伏虎建立了虎城后,坐镇虎城,担任舟师副帅,知晓东海危机重重,并没有将家族子弟接到东海,而是在留在了京中。
如今的虎城知府单跃石,正是单伏虎的后人,前朝文官,喷天喷地喷空气,出了名的喷子,比明里紬还能喷,官场上喷出了个平步青云,喷出了个升官发财。
在前朝的时候,这家伙名声很好,是名声,不是官声,为什么说名声好呢,因为给钱就办事,只要钱到位,玻璃心全喷碎。
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仗着祖上的功劳一代一代递减,到了单跃石这一代科考入朝为官也不过是从八品的起步,只能另辟蹊径一口一个口水稳扎稳打靠着喷人上位。
朝廷内部总有争斗,只要就争斗就有需要喷人的地方。
这就是市场需求,单跃石以职业喷子出道,满足了市场的需求。
正好还是言官,专业对口,有着极强的核心竞争力,短短十五年的时间,单跃石从一个从八品的不入流小官,喷成了从五品的谏议郎。
从五品,看似还行,但是这是言官,大部分言官品级都很低。
京中最后一战,单跃石喷的是前朝晋王,那时候晋王还没有暴露反状,羽翼也不算丰满,加之皇帝本就对他不爽,晋王在单跃石手里不大不小吃了个亏。
多年后,晋王羽翼丰满,并且他是个很记仇的人,因此耍了手段,将单跃石调到东海,担任虎城知府。
晋王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他是想直接让人在东海干掉单跃石。
单跃石也不是傻子,称病不离开京中,就是死拖着。
这家伙的运气很好,过了大半年,晋王谋反的事被二五仔尤烈给检举揭发了,晋王自顾不暇,单跃石也趁机离开京中前往东海虎城上任了。
说句老实话,无论是以资历还是能力,一个只会喷人,只研究喷人的言官,当不了知府的,当时大家都知道这家伙当知府就是个过场,到不了虎城他就得死。
结果这知府真就让他当成了,可到了地方,没能力,也没资历,更没关系,如何能立足?
答案很简单,抱大腿,抱地头蛇秦家的大腿。
这就是单跃石,一个不该当知府的知府,一个名将之后却靠着喷人上位,靠着运气活到今天的尸位素餐之人。
如今他的大腿倒了,秦家人悉数被捉拿,单跃石惴惴不安的站在了西城门门口,迎接着他的命运。
他的命运叫齐烨,一个单跃石如果在京中一定会跪在地上认干爹的存在,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单跃石有多么的想进步,世人谁不知晓,不管什么出身,只要给齐烨忠心卖命,升官发财不敢保证,勋贵身份迟早的事。
可惜,单跃石不在京中,他只能在东海混。
奈何,齐烨来了东海,单跃石跟着混的人,却是齐烨的对头。
大队人马出现在了官道上,光是马车就有六驾,随从上前,杀气腾腾。
领着一众属官和城中豪绅的单跃石,双腿有些发软。
这个世道可笑就可笑在这,没规矩的人,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坏事做绝,怕的不是规矩,反而最怕的也是不讲规矩的人。
烟尘弥漫,骑卒到了城门口迅速散开,将从城里走出来的上百人团团围住。
车队停下了,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从里侧推开了车门,正好停在了穿着官袍的单跃石面前。
“当人,至少有点良心,你没当明白,做狗,你又不够忠心,狗都不如,墙头草,又看不清形势,失败,真他妈失败。”
车门被关上了,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下车,大队人马开始入城。
站在单跃石身旁的一众虎城官员,面如死灰,唯有单跃石面色阴晴不定后,重重一咬牙一跺脚,提着官袍下摆一路小跑跟在车队之后。
四十三岁的人,一米六五的身高,一百六十五的体重,一天到晚那运动量都在嘴上了,也是难为单跃石,跟着快马入城愣是寸步不离吃了一路灰坚持到了府衙外。
虎城府衙就在城中心,夅城折冲府将士迅速散开,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随即留下百人,其他人接管城墙城门。
都说官不修衙,再看虎城衙署,修建的和洗浴中心或是售楼处似的,光是院墙就接近一丈之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关重刑犯的。
府衙衙役、文吏,跪在外面,四五十号人,烈阳高照,瑟瑟发抖,冷汗淋淋。
确定了府衙内是安全后,齐烨习惯性进入公堂,坐在了公案之后。
不用交代,名义上掌管着这座城的知府单跃石被带了进来。
进来后,堂堂知府,双膝跪地,五体投地,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齐烨冷笑一声,转过头,望着背后牌匾四个大字:“好狂的知府。”
“不敢,下官不敢,不敢的哇。”
瑟瑟发抖的单跃石惶恐不安的求饶着:“下官不狂,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呐。”
到底是个聪明人,没仗着是个知府百般狡辩或是讲什么朝廷律法。
真要是如此的话,单跃石现在可能已经死了,齐烨没那么多功夫和唠“程序”。
“你不狂吗?”齐烨眯起了眼睛:“不狂你这牌匾挂着这四个字是何意,操所有人,你胆挺粗呗。”
看热闹的季元思低声道:“姐夫,是从右往左念的,人有所操,出自诗经,人有所操,我有其道,人有所不操,我有其教。”
齐烨猛翻白眼:“我还用你说吗。”
“哦~~~”季元思恍然大悟:“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就单跃石这种鸟人,用吗。”
“咣咣咣”,磕头声传来。
姐夫与小舅子两句闲谈一样的对话,单跃石已是听的心惊肉跳,磕着头,额头都见了红,再不停下,定会头破血流。
“记得刚刚在城外我说的话吗。”
“记得,记得记得,下官记得。”
单跃石抬起头,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下官,没良心,下官就连…”
“原话。”
“当人,至少有点良心,你没当明白,做狗,你又不够忠心,狗都不如,墙头草,又看不清形势,失败,真踏马失败。”
“错,是他妈,不是踏马,特啊他,莫阿玛,他妈!”
齐烨露出了笑容,打了个响指。
司卫一拥而入,季元思撇了撇嘴,这不还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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