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千文？你不要去抢
齐杏折好张字据，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袖子里，抬脚便踏下，雷府大门口的阶梯。
他们折返而回。
齐峦似懂非懂地仰头看向她，略为埋怨：“牛皮吹大了吧，无端端地营业额怎么翻三倍啊？”
本以为她只是同那雷公子开个玩笑，说说而已，谁知，字据都立下了，这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是他这个十岁孩童可承担的了。
齐杏在宽大的街道上走着，期间不停有三三两两忙碌的路人经过她的身旁，她扭头看了下身旁的小不点，抿嘴笑了。
“对你姐这么没信心，给我等着吧。”
姐弟俩说着闹着，不知不觉便回到了杏花村。
“弟，你画画怎么样？”
“当然好啦，先生说我可媲美当代顾恺之。”
呵，这小鬼头，又在吹嘘自己了，造句结构都弄反了还沾沾自喜的。
齐杏撇嘴，故作夸张惊讶的表情：“哇喔，这么厉害，那给姐画一幅烤鸭的宣传画吧。”
接着她给他递了一张大约A4一半大的泛黄宣纸。
“简单！”
齐峦提笔，刷刷地潦草了几下，就画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鸭子。
齐杏拿起看着，气得把那纸砸在他头上。
“哎呀。”齐峦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
没办法，只能靠自己了，齐杏坐在书桌上，提笔苦思了一会儿，笔锋回转再回转，没过片刻，便画好了一个草图，她举起纸看了一会儿，十分满意，又在那画上写下了宣传的语句：“人间极品炙烤鸭，神仙下凡也得尝！”
她设计好了后，把终稿甩给齐峦，像个毫无人性的资本家：“喏，照着这画，给我画一百幅，明天要。”
“不是吧，要命啊！”
“快点！”齐杏又一个爆炒栗子下去，她弟弟彻底臣服。
弟弟在画宣传单，齐杏便抽空去熬糖浆，做着其他准备工作，就这么一直忙碌到晚饭时分，她忙完回来，路过齐峦的房间，见他整个人在椅子上摊着，翻着白眼，双手作抽筋颤抖状。
她嘴角抽动了几下，上前去一掌拍去，把齐峦打得一下蹦了起来。
“谁？谁打我？”
齐峦眼皮上的假白眼遮住了他，一时看不到人，原来是他用白纸剪了两个眼睛贴在自己的眼上，正准备偷懒睡觉。
“你姐齐杏是也！”
齐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拿起一张散落在四周的画纸，问道：“都画好了嘛？”
“怎么可能啊，整整一百张呐，我手都要废了，哎哟。”
齐峦逮住机会，便抱着右手，假装颤抖得更厉害，苦叫不迭起来。
“好啦，做事都不懂动动脑子的。”
齐杏扔下一块木板，刚好扔到他的怀里。
齐峦捡起来看，蓦地睁大了眼睛，这是、这是草图的刻板！
拥有了它，就无需人工用手画画了，只需要拿刷子蘸墨往上一刷，一幅宣传画就印出来了，简直就是印刷术的进阶版，印画术。
“哇，你可真太厉害了！”
他抬头，释放出了那闪发着光芒的敬佩眼神。
“这个故事教育你，凡事记得动脑子。”
齐杏说着，手指还不忘戳了戳他的脑门。
一切准备妥当，静等天香楼开门。
齐杏起了个大早，赶在开门前一个时辰，便来到了天香楼，至于她弟弟，自从昨晚被她的印刷术惊呆了后，书塾都不去了，说什么也要跟着她出来做生意。
雷于然领着她一一见过天香楼的那些厨师师傅，并交代了，若是她需要，可随时过来支援她。
齐杏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脑大肠肥，眼神不屑，不用细看都知是老油条之中的万金油，能使唤得动他们，就有鬼了。
于是，她腼腆轻笑，谁都不要，只要了五个初级的厨工。
天香楼不像他们家那么拮据，需要什么材料都可以立刻准备过来，她也不必再等，吆喝起工人们，撸起袖子便开始干起来。
“你，负责刷浆……你，负责抹料……你，负责吹……你负责挂！”
齐杏对着她准备好的小本子，指着那些帮工，什么人该做什么工作，都一个个吩咐好。
没错，她把所有工序都分切成一个个模块，跟流水线一样，每个人负责一道工序，非但降低复杂性，还不容易出错，出餐速度更加地快。
比如那负责吹鸭子的厨工，就只需要吹，万一吹得不好，就只需要追究他一个人的责任就好了。
雷于然见她如此操作布置，惊得眼睛瞪了圆，这种方法他只在些大作坊那里见过，没想到竟也可以用到后厨这里来。
一道菜通常都是由一个厨师从头到尾做出来的，所以菜做得好不好吃，十分看厨师的功力，由此，那些年老资历深的师傅便特别金贵，却很少听说可以切分开模块来做菜，如今得闻一见，真是令他眼界大开。
雷于然沉思之际，第一批烤鸭已经新鲜出炉了，此时正好是天香楼开门营业的第一时间。
她居然把时间掐算得那么准！
雷于然心里咯噔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在那忙碌的齐杏。
只见她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丝帕，向门口打开的方向举了起来。
雷于然心中又是一下咯噔，她在做什么？
齐杏这边，她抬眼看了下那手帕，往着一个方向，微微随风飘了起来，不愧是花重金买下的物什，果然轻盈柔滑。
她放下手帕，指挥着那些工人们把晾挂烤鸭的架子，搬移到了上风口。
此一操作下来，整个天香楼大堂，瞬间飘满了烤鸭的香气。
好香！
雷于然闻到，不可思议地把头转向那边的烤鸭，怎么会那么好闻，当初他吃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多大惊艳啊。
现在的味道好闻到，想立马切一只来吃！
而那些进来吃饭的客人，闻到那股香味，也控制不住不停分泌唾液，连忙抓着小厮问道：“什么东西那么香，快拿来给我尝尝。”
“好香啊，我从未闻到过这种香味。”
刚开门，客户还不算多，可进入天香楼的那些食客们，你一言我一句，瞬时都沸腾了起来了，显得整个酒楼好不热闹。
“各位客官，这是我们天香楼新出的菜色，叫天香烤鸭，卖……呃……”
掌柜的说到一半，突然语噎，回头看了下雷于然他们。
雷于然也很懵，如此紧迫，一时也没想到怎么定价，他身旁的齐杏见状，徐徐迈步，走到天香楼中间的戏台子上去，朗声宣布着：“天香烤鸭，全国独一无二，卖，一千文一只！”
“一千文？？！！什么鸭子卖这么贵！”
“就是啊，隔壁悦来楼的盐炙鸭也才卖一百文，你这上来就要一千，不如去抢呐！”
“就是啊，我不吃……”
“我也不吃，抗议，抗议！……”
台下看热闹的食客们不乐意了，皆高声反对着，讨论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度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不是他们给不起，而是觉得没有性价比！
如此闹腾，就连在台下站着的雷于然也蹙着眉头，站立不安。
齐杏双眼看着台下越来越激动的食客，脸上没有丝毫急切的波澜。
她淡定地抬起双手，压下那帮人的聒噪，说道：“各位稍安勿躁，你们如此意见，无非都觉得它不值得这价钱罢了。
尝美食这种事，最讲究的就是个你情我愿，吃得开怀，我们天香楼做生意，明买明卖，丰俭由人，所以你们不想买也是无所谓哒。”
“不过……”
她神秘兮兮地同台下的食客们说道：“跟你们说，若今日得以一吃，保证回味终身难忘哦。”
“呸，我哪知道你说真还是说假，我才没那么笨呢。”
台下开口的是一位身穿土黄绸缎长衫的男人，是本县有名的抠门地主黄老爷，他本来准备和布商行的老板一同前来喝个早茶的，谁知遇到了这一着。
“是与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再不济你们还可以众筹嘛。”齐杏含着笑，对他们建议道。
“众筹，什么众筹啊？”
黄老爷和其他食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这个词。
“哎呀笨，就是你们一起凑钱，买一只试试不就行了。”齐杏蹲在了戏台的边缘，同他们解释道。
“啊试试？……”
“也未尝不可哦，你们说怎么样……”
食客们交投接耳，窃窃私语。
雷于然见状，挪步走到齐杏身旁，对她耳语：“台下的人大多都是本县有头有脸的人，不如我们送他们一只尝尝吧。”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齐杏抬手否决了。
“雷公子您稍安，再等等吧。”
她侧头在他耳旁细语：“矜贵的东西人人趋之若慕，而免费的东西没人会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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