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你也是个袖儿
柳昭君离别怡心殿,径直寻到绿柳,告知她前往将军府之事已得夫人首肯,让绿柳准备妥当,两日后的清晨启程。
绿柳早已算准时日,正欲找李清平商议此事,不料柳昭君已先行一步解决,惊讶之余,询问她是如何说服夫人的。
柳昭君将其中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了一遍。
绿柳对她的敬佩更甚,打趣道:“能在府中智谋最强的两位女士之间游刃有余的,唯独你一人矣。”
柳昭君回应:“再聪慧之人,只要有所执念,便会双目蒙蔽,秦婉如便是夫人的执念。”
“那你呢,你的执念何在?”绿柳问。
柳昭君一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执念乃人之最大弱点,我怎能轻易示人。”
“……”绿柳意识到自己逾矩,黯然一笑,转换话题,“画楼知否此事?你问过夫人了吗,她可愿与我们同行?”
柳昭君答道:“她是小公子的监护姑姑,自会伴随小公子左右,此事毋需征询夫人之意。”
“如此甚好。”绿柳道,“待会我去告诉她一声,她必定欣喜若狂。”
“何事令你如此欢喜,分享一下,让我也乐呵乐呵。”门外传来声音,人影一闪,李清平身着皓月白衫,翩然而入,面带微笑,风流倜傥。
不论人品如何,单论相貌,他在京城中也算得上佼佼者。
否则秦婉如也不会为他神魂颠倒,甚至不顾女子颜面。
两人没料到他会突然闯入,受惊之下,纷纷起身。
李清平显然也没想到柳昭君在此,愣了片刻,脸上笑意更甚。
“袖儿!”他惊喜地呼唤,“你怎么会在这里,许久未见,你还安好吗?”
“多谢世子挂念,我一切安好。”柳昭君见他那讨人嫌的模样便心生不悦,连表面上的礼数也懒得敷衍,淡淡回应,对绿柳说,“我还有些事务,先告辞了。”
“别呀!”李清平连忙伸出手阻拦,“你别急着走,我正好有话要说给你们俩听。”
绿柳上前,一掌推开他的手:“你有何事,我看你是贼心不死!”
此言颇为不客气,全然不像姨娘应有的口吻,李清平却似乎早已习惯她的责骂,毫不在意,嬉笑道:“你这话说的,我会那么不堪?我真的是有正经事。”
“有话快讲!”绿柳瞪眼道...
"你看看,人前人后的,能否给我留一丝尊严呢?"李清平轻轻尝试触碰她的脸颊,如同魔法般谨慎。
绿柳反手挥出一道灵力的虚影:"还不快说实话?"
李清平捂着疼痛的手,露出苦笑,牙齿在月光下闪烁:"好吧,我刚从幻境森林的母神那里回来,她说后日是星河女神的诞辰,希望我们一同前往祝寿,还有,记得带上袖儿和小公子,他们的灵力将被用于仪式之中。"
绿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点小事我早就知道了,何须你特意通报。"
"你竟然知道,如何得知的?"李清平惊讶不已。
绿柳回应:"这本就是袖儿的灵机一动。她见母亲和祖母因你的婚事烦恼,于是提议你去星辰要塞寻求守护者将军的帮助。否则,你以为母亲会想出这样的策略吗?"
李清平心中一震,看向柳昭君的目光充满了敬佩,搓着手嘿嘿笑道:"原来是袖儿的妙计,你真是太聪慧了。那么,明日到达星辰要塞,还需你与绿柳多费唇舌。等到新的星辰伴侣进门,我们的困扰也就烟消云散了。那时,我定会好好感激你,柳昭君。"
他故意加重了"感激"二字,令柳昭君差点出手教训他。
绿柳也觉得丢脸,无论她对李清平的情感真假,他们毕竟名义上是星辰伴侣。她曾多次恳求柳昭君助她一臂之力成为世子夫人,如今让柳昭君目睹李清平的不堪,她自己也无颜面对。
"别听他胡言,你忙你的去!"她尴尬地催促柳昭君离开。
柳昭君轻声问道:"他,值得你这样做吗?"
绿柳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只留下一句"以后再说",便匆匆送走了她。
李清平愣在那里,伸长脖子目送柳昭君离去,眼神仿佛要穿越时空追随她的身影。
绿柳回身,看到这一幕,心中怒火中烧,揪住他的耳朵呵斥:"瞧瞧瞧,再看眼睛都要掉出来了!李清平,能不能有点人样?别整天像只失控的魔法野兽,我都替你丢人!"
李清平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求饶:"哎哟哎哟,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绿柳瞪了他一眼:"闭嘴,我有话对你说。"
李清平立刻闭上了嘴。
绿柳正色道:"袖儿不是你可以妄想的对象,你最好打消那些肮脏念头。若再让我看见你对她不敬,我不仅不会帮你向母神求情,还会鼓动将军和南风法师找你麻烦,让你的表妹永远无法踏入侯爵府,听清楚了吗?"
李清平瞬间畏缩,忙点头道:"听见了,听见了,我只是跟她开开玩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自从有了你,其他女子我都没放在眼里。只是因为表妹怀了我的灵种,否则我连娶她的心思都没有。"
"呸!"绿柳啐了一口,"你就去哄骗那些无知的幽魂吧,我宁可相信鬼魂,也不信你这张嘴!"
"话不能这么说,哪有我这活生生的人可爱呢?"李清平笑着将她揽入怀中。
……
在女巫夫人萨拉娜的诞辰之晨,秦氏早早起身,忙碌着筹备一队满载奇珍异宝的礼物马车,并千叮万嘱地送走了李静平一行人。
李静平驾驭着魔法马先行开道,柳昭君与绿柳画楼带着熟睡的幼儿一同坐在镶嵌魔纹的车厢内,乳母和吉祥乘坐第二辆,随后是装满寿礼的神秘马车,小福与小喜负责守护,冯伦则骑着神兽在队伍末尾护航。
他们一行人声势浩大地前往巫将府邸,引来过往行人的纷纷瞩目。
柳昭君怀抱沉睡的孩童,聆听着外界魔力市场的喧嚣,时不时撩起魔法窗帘望一眼,内心早已翱翔在巫将府的天空之中。
如果命运未曾逆转,此刻的她本该携带儿子风光地返回娘家为母庆祝寿辰,无论婚姻是否如意,至少身份正当,能自由自在地展现自我,而今却只能以侍女的身份回归,连一声“母亲”的呼唤都成了奢侈。
就如同她的儿子,永远无法唤她一声“母亲”一般。
画楼与绿柳同样沉浸在哀思中,但情感没有柳昭君那般错综复杂。两人回忆起在巫将府的种种,字字句句围绕着她们的女主人,提及女主人时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柳昭君在一旁默默倾听,那些熟悉的画面,欢乐的时光,都是她的亲身经历,然而她却不能参与她们的回忆,只能假装初闻,附和几声感慨。
沉浸在感慨中,马车在巫将府的大门前缓缓停下。
李静平跳下马背,向门口的守卫致意,让他们进去通报。
“你听,那是薛大哥的声音!”画楼激动地轻推了绿柳一下。
绿柳也满心激动:“我也听见了,确实是薛大哥。”
巫将府的守卫并非寻常府邸的雇佣兵,他们是柳战霆从忠诚的心腹中精心挑选的,除非特殊状况,否则不会更换。日久生情,彼此间如家人般熟悉,哪怕一句低语,一步足音,他们都能够辨识其主人。
柳昭君自然也能辨别,相较于两个侍女,她的情绪更为激动,只是她必须收敛。
守卫进去通报不久,萨拉娜夫人在保姆姚嬷嬷和大管家柳东来陪同下亲自出门迎接。
今年的诞辰适逢西山魔法狩猎,丈夫与儿子远行在外,女儿又身处异界,只剩下她孤零零在家,倍感凄凉。突然得知女婿带着外孙来贺寿,她既惊讶又欣喜,顾不得整理仪容,匆忙出门迎接。
她对李静平这位女婿并无过多喜爱,最主要的是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个小外孙。
女儿离去后,她痛彻心扉,甚至在侯府也不敢去见孩子,害怕见到孩子会让自己的理智崩溃,无法阻止丈夫与儿子对侯府的疯狂报复。
后来,她逐渐接受女儿已逝的现实,却依旧没有勇气去看孩子,因为南风告诉她,那孩子拥有一双与袖儿相似的眼睛,她害怕触景生情。
就像现在,她急切地走出门外,但当站在那里时,双脚仿佛扎根,望着那辆马车,却不敢上前一步... ...
姚嬷嬷,那位懂得魔法情感的保姆,吩咐精灵丫头们去迎接神秘的来客。
车帘轻轻揭开,翠绿的精灵绿柳与梦幻的画楼相继步出马车,随后,一只魔法护手将一个裹在神秘斗篷中的婴儿递给了画楼。
柳夫人尚未看清婴儿的容颜,心弦已被紧紧扣住。
画楼接过宝宝,和绿柳一同走向她,二人同时轻唤一声“尊贵的夫人”,随即跪倒在地,哭泣不止。
柳夫人的视线在泪光中模糊,哽咽着发出微弱的命令:“快起身”,随即俯身去拥抱那小小的奇迹,泪水如露珠般落在孩子的脸颊上。
孩子睁着漆黑如夜的眼睛注视着她,那双火焰般的丹凤眼与袖儿如出一辙。
柳夫人瞬间被情感淹没,将孩子紧紧拥入怀中,泪如泉涌。
柳昭君,那位精灵公主,从魔法马车下来,站在一旁,凝视着母亲削瘦的身影和痛哭的场景,内心绞痛,却强忍着眼泪,抑制住奔向母亲怀抱的冲动。
乳母姚嬷嬷和精灵吉祥,还有小福小喜与精灵侍卫冯伦都走近,静静地站在她身旁,她知道自己不能示弱,咬紧牙关,将泪水吞回心中。
这一刻,她深深地羡慕绿柳与画楼,因为她们能毫无顾忌地依偎在母亲脚下哭泣,而她,即使思念母亲至骨髓痛裂,即使距离母亲只有一线之隔,也只能望洋兴叹,无法亲近。
感受到大人们的哀伤,婴儿在柳夫人的怀抱中大声啼哭。
他的哭声反而止住了大人们的泪水,画楼与绿柳纷纷围拢过来查看,柳夫人则轻柔地哄着他,姚嬷嬷劝慰道:“夫人,外面风中夹杂着魔法尘埃,别让孩子受凉,我们先进屋再说吧!”
柳夫人微微点头,平复心绪,唤上绿柳与画楼,怀抱着孙子率先步入宅邸,甚至没有向李清平行礼。
即使是平凡世界的女婿拜访,也会受到最高的尊重,但身为王子的李清平,此刻却连两个精灵丫头的地位都不如,只能懊恼地跟在后面。
大管家忙碌着整理那一车的魔法寿礼,府中的仆人对他并无好感,于是全程无人理睬他。
柳昭君走着,几乎贪婪地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人们依然如故,这里的花草树木,每个角落,都是她记忆中最深的景象,就连假山上的流水,树枝上的鹊巢,似乎都与过去无异,唯独改变了的,只有她自己。
此时,若有人仔细观察她,定会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姚嬷嬷与吉祥正沉浸于美景,冯伦和小福小喜因规定不能进入后院,而画楼与绿柳始终陪伴着柳夫人,无人关注到她的变化。
婴儿先是哭闹一阵,经柳夫人温柔的安抚和沿途新奇景色的吸引,渐渐展露笑颜,看见什么都会发出稚嫩的呼唤。
柳夫人耐心地向他解释,那是魔法假山,那是灵巧小桥,仿佛他真的能理解一般。
祖孙俩交谈甚欢,姚嬷嬷感叹道:“这孩子的性情犹如南方的风,再大的哭声,只要一见到新鲜事物,立刻就能转悲为喜。”
"难怪都说侄子如叔呢!"画楼感叹道,“我初见小少爷,便觉得除了那双犹如小姐的眼眸,他浑身上下都与南风公子如出一辙。”
“难道我就不像了吗?”李清平闻言,心中微微不满,低声反问。
“你这般懦弱,他何需像你?”绿柳反驳道。
李清平无言以对。
柳夫人眼神微动,瞥了一眼他们二人,随即收回目光,继续与外孙交谈。
祖孙俩在欢声笑语中步入会客室,柳夫人怀抱着外孙不愿放手,吩咐侍女为众人赐座上茶。
吉祥和奶娘不敢就座,柳夫人说道:“在侯府你们或许是仆人,但在这儿,你们就是贵客,是我外孙的守护英雄,坐下品茶理所应当。”
尽管如此,二人还是有些迟疑。
李清平说:“夫人盛情,你们就坐下吧!”
听他这么说,两人才安心落座。
柳昭君则不那么拘束,这里毕竟是她的故乡,即便现在无法以真实身份示人,这里依旧让她感到无比轻松。
她坐在那里,视线总停留在母亲和儿子身上。侍女绿影送来茶水,她接过,随口谢道:“多谢绿影姐姐。”
绿影一愣,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叫绿影?”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正在逗孩子的柳夫人也停下了动作。
柳昭君心头一惊,指着自己的额心:“我听画楼说过,额头上那颗魅灵痣的人,大家都唤作绿影。”
“原来是这样吗?”绿影笑了笑,望向画楼,“原来你在侯府时还常常记挂着我呢!”
的确,画楼曾在闲聊中提及将军府的事,只是她已不记得是否提过绿影,于是笑道:“是啊,我好想念你们。”
绿影捧着茶盘离开后,柳夫人的注意力被柳昭君吸引,望着她娇媚俏皮的模样,悦耳的声音,迷人的笑容,忽然有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仿佛在哪见过。
她轻声问画楼:“这小丫头是谁?”
画楼本想告诉夫人柳昭君为小少爷所做的事,环顾满屋人,注意到李清平也在,于是并未多言,仅简单介绍:“她叫绣儿,是府中的侍女。”
“绣儿?”柳夫人面色一变,心口微颤,将孩子交给姚嬷嬷,急切地问,“是哪个‘绣’?”
柳昭君听到母亲开口询问,心跳加速,起身恭敬回答:“回夫人,是衣袖的‘绣’。”
柳夫人眼眶瞬间泛红,又问道:“为何取名绣儿?”
柳昭君答道:“我娘说,小时候我胆怯,常紧抓着她的衣袖,所以就叫我绣儿。”
柳夫人身形微晃,取出丝帕拭泪,喃喃自语:“真是巧啊,你也叫绣儿……”
画楼担心柳夫人介怀,连忙解释:“夫人,绣儿这个名字,南风公子是知晓的。虽然当时因此与侯夫人争执,但后来他答应绣儿不必改名的。”
柳夫人聪慧敏锐,立刻忆起了七七祭那天阻挡南风公子的那位少女,与姚嬷嬷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姚嬷嬷轻轻颔首,心中也揣测这少女或许正是将军在侯府安插的眼线。
翠柳见到她们眉目传情,误以为夫人已经识破袖儿的真实身份——将军的密使,生怕她们在李清平面前泄露秘密,连忙岔开话题:“夫人,小公子到了练习魔法的时间,让奶娘带他去后面的魔法修炼室吧!”
柳夫人只好暂时放下满腹疑惑,吩咐姚嬷嬷带着奶娘和孩子往后院去。
翠柳又提议:“夫人,我和画楼离开太久,想四处游历一番,一起去吧!”
柳夫人看着她,感觉她似乎欲言又止,于是点头同意:“好吧,我觉得袖儿姑娘颇有韵味,也带她一同来吧。”
李清平始终记挂着此行的目的,见翠柳单独带走夫人,料定她将提及此事,于是起身说道:“我也一同去吧,岳父和小叔子不在,我代替他们陪伴岳母大人谈心。”
翠柳回应:“我们女子游览花园,你这位壮士跟着作甚?大家都走了,留吉祥一人多无趣,你留下陪伴吉祥吧。”
李清平:“……”
堂堂定远侯世子,来到岳家做客,无人重视就算了,现在竟然让他陪伴丫鬟消遣,这是何道理?
吉祥毕竟是在老夫人身边历练过的,一眼看出翠柳有事不想让世子知晓,便对李清平笑道:“世子,后院是女性眷属的居所,因将军和南风公子不在,夫人才允许你进入。四处乱闯确实不妥,不如静坐品茗如何?”
李清平:“……”
他沮丧地意识到,尽管自己身为世子,不论在自家府邸还是在外,总是受人欺负,毫无发言权,连个丫鬟都能任意指挥他。
说起来,二弟似乎就不是如此。他明明没有任何名分,不做任何公务,又不研习魔法,却总让人敬畏,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讲话。
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我太过温文尔雅,易于相处?
是不是以后我也该学会摆出威严,表现出强硬的一面?
看着众人离开会客厅,他闷闷不乐地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忍不住喷了出来。
吉祥惊诧,连忙问:“世子爷,你怎么了?”
李清平脸色绯红,喘着粗气:“这茶,太辣,太辣……”
“怎么会辣呢?”吉祥拿起自己的茶尝了尝,“不辣啊,挺香的。”
屏风后的几位丫鬟掩面笑得肚子疼。
“辣死才好,待会儿吃饭,看我怎么整治他!”一个丫鬟说。
“要是我们公子在家就好了,又能好好教训他一顿!”另一个丫鬟接话。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呼唤:“母亲,母亲,我回来了!”
“咦,公子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女侍们欣喜地冲出门,迎接的是一位满身风霜的柳南风,他跨越了星辰与夜幕,只为在母亲的诞辰之日陪伴在她身旁。然而踏入府邸的第一刻,映入眼帘的并非母亲,而是喘息如疲犬的李清平,手中轻轻扇动的微风无法驱散他的狼狈。
“你在此作甚?”柳南风皱眉,带着一丝嫌恶,上前一把抓住李清平的披风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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