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歌唱吧，少女
“没事的……璃音。没事的……”
杀老师强压下悲哀苦涩的情绪，哑着声音安抚。
他将璃音往自己怀里收了收，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怀中的少女在不安下极力挣扎，竟让他感到了些许吃力。
身体……要到极限了。
好在最后的疑惑也解开了，通通只是腕足细胞的影响罢了。
已经……该结束了。
只可惜，面对这个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孩子，他却只能让自己的心意，随着命定终点的消散而永远尘封。
“我不要、我不要你死……我还有好多好多想和杀老师一起做的事！不、不……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只要能像从前那样，回到E班的课堂……”
“我、我也想努力学做甜点，想做出能让杀老师露出幸福微笑的食物……呐，不要死，好不好？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我会死掉的……如果杀老师不在了，我一定会痛苦地死掉的！！”
她窝在他的怀里，哭得整张脸都一塌糊涂。
杀老师只当听不懂一般，拿出手绢，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眼泪。
这些美好又残忍的祈愿，终归是不属于他的。
“呐，为什么不说话……杀老师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一定还有转机的，对不对？明明是「救」派赢了啊……！大家都在努力地拯救你啊……！”
璃音急躁地挡开他的腕足，盯紧他的脸颊，眸光深处显现出一种病态的侥幸与殷切。
终是于心不忍，杀老师收起手绢，叹息般开口：“可以的话，为师……真的很想，亲眼看着大家一点点成长……”
他撑起一丝笑意望着璃音，腕足在她发丝间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止。
方才的抚摸之后，他便摸清了触丝的构造，此时已有大半的触丝被他安全拆除。
“可是，毕业的时间到了呢……再怎么……愉快的时光也……总有结束的时候。这就是，教室这种东西……”
触丝全部拆除完毕，他有些吃力地向后仰去，释然后的平淡双眸望向此刻的夜空。
璃音抽抽噎噎地，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不知何时，空中的镭射光早已膨胀到令月光都黯淡的程度。
是了……即使什么都不做，「天之矛」也会准时发射，以100%的威力将他的存在彻底抹消。
在这围绕着暗杀与学习的一年时光，即将迎来终结之时。
杀老师真正想要的回报，其实是——
……
璃音不再哭了，只是眼泪仍不间断地从她的面颊滑落。
第一次听到他会在三月死去时的绝望，带着更猛烈的势头再次席卷而来，犹如铺天盖地的巨网，将她紧紧包裹其中，无力挣脱。
可在这样的绝望之下，她也忽然明白，这才是杀老师想要的终焉。
她记起了自己的嗓子是如何毁掉的，还有那点小小的遗憾。
“虽然很难听……但拜托杀老师听下去哦～”
她忽然换上轻快的语调，站起身朝杀老师俏皮地展颜一笑。
眉眼微弯，透明的泪滴便无声坠落。
杀老师正要开口，她却已缓缓阖上双眸，启唇哼唱：
“?今年の桜も 咲く季节が やってくるわ”
今年樱花绽放的季节也终于来临了呢。
“?君と 出会った顷を 思い出すの”
我回想起了与你相遇的那一刻。
“?ひらり 舞踊る 桜の华よ”
轻盈飞舞的樱花瓣啊。
“?日の光浴び 狂い咲け”
在日光氤氲下，绚烂地绽放。
“?この现世の 儚き运命”
这现世无常的命运。
“?今は忘れて”
便于此刻全数忘却吧。
……
沙哑而低缓的歌声流淌在静谧的深夜里，像无波平静的细流汇入暗夜下的大海，一点一滴渗入心灵最深处，那缕脆弱的心弦。
简洁却映照内心的歌词令歌者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原本忧郁浅伤的旋律渐渐演绎出深至骨髓的绝望与沉痛。
夜幕下的舞台，镭射光化为舞台的灯光漫散在歌者的身上，闭眸歌唱的容颜沉静而美好。
她的双手交握在胸前，犹如虔诚的祈祷。
美好的祈愿也罢，哀怨的诉说也罢，都诉诸于此刻的歌声：
“?君の名前を そっと呟く”
轻轻低语你的名字。
“?胸に残る 小さな痛みは”
心中残留的微弱痛楚。
“?ずっと 消えなくて”
从未消散。
……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杀老师沉浸在璃音的歌声里，一同阖上了眼眸。
尽管这伤感的歌词正如同他们之间的诸多遗憾，终是无法弥补，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却无比安然。
生命终结之前，还能感受到这样的安宁。
如同……被救赎了一般。
璃音，他的……璃音。
真想就这样——
“……！！”胸口突然一阵冰冷，大量的液体翻腾上涌至喉间，从口中喷溅而出。
“呀啊啊啊啊啊啊——！”
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划破夜空的凄厉惨叫。
杀老师睁开眼睛，看到了璃音惨白如纸的面容与惊骇到无以复加的眼神。
“就知道这个该死的小鬼和那个贱人一样不靠谱，还是要靠本少爷亲自动手。”
带着几分风凉语调的阴冷男音从身侧传来，方才还昏迷不醒的柳沢略显狼狈地站在那里，手中拿着疑似遥控器的物件。
“只有被拆除之后才可以操控，小白鼠啊，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地去死呢。哈哈哈哈——”
璃音在柳沢疯狂的笑声中止不住地颤抖，她艰难地将视线从那些触丝上移开，望向那个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男人。
这才是，柳沢如此「信任」她的原因。
她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武器，而是一个运输工具。作用便是将这些可控的触丝带到杀老师身边。
“一直……都在骗我吗？柳沢、先生……”
她的心意是假的。
可这段时间创造的回忆……和贝琉卡斯、诺埃尔还有他……的相处，却都是真的。
那个被触丝操纵的自己，分明是……很快乐的。
柳沢敛去笑意，转而望向她，那只翠色眼眸里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冰冷，宛如严冬的雪。
“区区一个利用对象，还指望你那虚假的喜欢能让我感动吗？”他的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眸光一点点变得尖锐可怖，“只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到头来，也只是和那个女人一样背叛我，不是吗？！！璃、璃、子！！！”
璃音心头猛地一震，几乎下意识就要开口解释。
内心深处不可避免地、残存着对柳沢的特殊情感……
可在互相的欺骗已然揭晓的当下，还能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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